她其实相当不安,今日在送走了古娜之后,商术池的鸽子便又送了份惊吓给她。
没有信件,直接叼了一朵纸折的小黄花扔在了她的身上。
这基本就是明示京城的流言是他干的好事了吧。
怕郑果半夜醒来,她特意用了安神的熏香。确认人睡踏实了之后,乔款冬便蹑手蹑脚套上了衣服,端着烛台溜了出去。
只不过她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在看到商术清的一瞬间便歇了菜。
见乔款冬气愤捂脸,商术清觉得有些好笑。似乎是感受到了乔款冬的疑惑,商术清笑着解释:“采彩人比较老实,就算你现在使唤得动她,但还是只认我,她早就把你的动向告诉我了。”
“这样啊。”乔款冬一阵无语,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果然采影要更可爱一点。”
说罢,乔款冬便护着烛光,向约定的地方走去。古娜在门口等她,见到乔款冬时刚要迎上来,结果在看到商术清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乔款冬也不理后面跟着的那位,径直上前揽住了古娜的胳膊,边向前走边说道:“别管他,这人就喜欢半夜不睡觉出门溜达,你那会儿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古娜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商术清,见后者一脸风淡云轻,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般杀气时,这才开口。
“沙麦卡斯的人还没有到这里,你们端不到人的。”想到了不久前商术清的话,古娜皱眉说道:“你们的线人出问题了吗?为什么现在叫兵来这里?”
嗯?乔款冬突然愣住。
有问题的当然不是线人,而是乔款冬脑子里的原大纲。现在看来,剧本怕是已经被改的完全偏了。
那照这么说的话,商术池完全没有准备好造反的条件,造反的架势怎么就起来了?都开始造谣拉自己姑母下水了,竟然还没准备好吗?
要真没准备好,都蛰伏了一年了,也不差等这么一会儿吧。
乔款冬回头跟商术清眼神交流了一番,见乔款冬眼神中有些慌乱,他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之前说的不也是先埋伏么,不会打草惊蛇的。”
看商术清的表情,怕是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沈家的老家就在庆州旁的民周城,乔款冬特意让采彩去调查了沈家,怕是有可能误打误撞正确了。
商术池再怎么厌恶乔款冬,也不可能为了她用礼部的力量。而且她现在已经与执政者绑定,这就相当于让礼部尚书明晃晃地说皇上。
若不是打算动手了,谁会冒这么大风险。
古娜不管他们在想什么,接着说道:“而且我要说的是,这群孩子是有目的地来到这个村子的,但得病纯属路上的意外。我不知道他们要这几个孩子做什么,但是你们得小心。”
正说着,古娜停在了一处破屋的面前,仔细看里面还有微弱的烛光。
“我们歇在这里,我就先过去了。”古娜松开了乔款冬挽着的胳膊,笑了笑;“我会陪着你到最后的,放心,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乔款冬看着古娜的背影,“嘶”了一声后便打了个哆嗦。还不等她转身,带着温热的披风便搭在了她的肩上。
“冷吗?”商术清询问道:“这里风大。”
乔款冬摇摇头,她不是因为温度而哆嗦,而是因为古娜的话后背发凉。
古娜当然知道些什么,但不是全部,所以只能一直跟着自己,以应对不利于她的情况。
而且她有预感,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走吧,去找你的部下。”乔款冬一把拉住商术清的胳膊,拽着他继续往前走:“我有预感,她会带来不少有用的。”
*
还没到地方,乔款冬便看到了那把伞柄上还带着宝石的白伞。
“有病啊大晚上的打个白伞?”乔款冬只觉得有些渗人,他们约定的地方本就接近村里的坟地,因为大晚上这边来人的可能性小。
谁知道采彩还要打把伞烘托一下气氛,估计是看她不顺眼故意要恶心一下。
想到这里,乔款冬扭头就瞪了商术清一眼。巧了,这人今晚穿了件黑的,真不愧是主仆,这都能凑一块。
商术清被瞪的疑惑,但还是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采彩看清了来者,这才从树上下来。乔款冬这才看清,打着伞的竟是个纸人。
还被采彩贴心地披了件衣服,配合着脸上那瞩目的腮红,风一吹鬼气飘飘。
乔款冬默不作声地往商术清身后缩了缩,心中早将罪魁祸首骂了个底朝天。
采彩见到商术清,理都没理乔款冬便向商术清问好:“陛下,属下回来复命,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
乔款冬:“……”
说起来,好像是她乔款冬嗅觉灵敏、英明神武,指挥着采彩去调查,这才出了结果的吧。
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皇帝陛下抢功劳。
“属下下午去了趟沈家,发现了好多古水面孔。”采彩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直接说道:“沈家人像是很小心翼翼,而且那群人一直在睡觉,听沈家的下人议论,好像是连夜赶路累着了。”
“连夜赶路?”商术清抓到了重点,问道:“还说什么了吗?他们就在沈家落脚吗?”
民周城离庆州不远,若真要行动,也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采彩却摇了摇头,说道:“那群古水人只是在沈家休息,傍晚时吃了饭就离开了。属下跟着他们,一路就到了庆州。”
说到这,采彩似是有些疑惑,抬头看向商术清问道:“属下往回赶时,见到了成将军手下的兄弟,陛下您早就知道那群人要落脚在那里吗?”
商术清摇摇头,只是让采彩起身,说道:“不是我,是款冬。你隐去吧,待命。”
说罢,正要带着乔款冬回去,却又被采彩喊住:“陛下还有一事!带军的是成路回,也就是成将军的儿子。听说是他姐姐出了事,成路回突然就从了武,您知道这回事吗?”
采彩之前在成寒手下时没少受成霜照顾,听到成霜出了事自是着急。
乔款冬这段时间都在庆州,也没人告诉她京城发生的事情,猝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慌了神。
难道是沈家记恨,出手伤了人?这也不可能啊,沈家只有五品,怎么可能去碰成家?
更别提她那医馆药材渠道的事上,成霜也是帮了不少忙,她早就将成霜当成了最信任的姐妹。
商术清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采彩:“成路回转武的事情我知道,成将军亲自写信给我了,昨日我便回了信。当时他说有他亲自培养,而且那是个好苗子,我也就同意了这次他带兵,背后还有这回事?”
采彩原本想从商术清这里知道成霜的情况,她当时向成路回追问成霜的情况,对方也只是阴沉着脸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回去复命。
这么看来,皇上也不知道成霜发生了什么事。
郑果跟楚怀幽也没提这事,而成路回是今天出发,这么说来,出事的时间点就在昨日。
“待命,这事我会写信给成将军问清楚。”商术清转身,拉着愣神的乔款冬继续往回走:“回了信,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乔款冬被人一拉,这才从惊讶与不安中回过神。被商术清拉着走了两步,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傍晚时那朵黄色的纸花。
那朵花被她藏在了小荷包中,联想到那朵花的形状,乔款冬慌忙挣脱了商术清拉着自己的手。
将手中的灯交给商术清后,她赶紧拿出小荷包,又取出那朵花定睛一看。
是菊花。
“纸花?哪来的?”商术清接过那朵花,突然一愣,接着低声道:“商术池送你的?我认得出来。”
乔款冬惊讶的看向商术清,商术清还记得弟弟的手艺?
“不是你想的那样。”商术清将纸花攥进了手心,用力地碾着:“当时他对我的同僚下手时,就送了这个东西给我。你还记得他放火烧你那一次吗?他能不在场杀人的招数就只有那一个,所以我提前叫人松了你的窗框和门框,然后他还真那样做了。”
乔款冬不可置信地看着商术清,还是有些不相信:“可是,不是传出来说,你那个被烧死的同僚死的时候,你就在场吗?当时还说是你看着他被烧死的,说他威胁到你了什么的。”
从那件事开始,商术清就被冠上了暴君的名号。
“不是。”商术清垂下了手,碾碎的纸屑飘忽落地:“当时我知道了就去找他,结果他的门窗都被细细的锁链缝了起来。等我跟部下砸烂了窗户,他已经没气了。”
细细的锁链缝上了窗户,不就是当时的情况吗?
原本她还在暗叹,人在危险情况时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砸开那么厚重的窗户。这么说来,是商术清救了她的命。
那这个意思,她的身边也会有人遭到商术池的毒手。
是成霜……吗?
第四十章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乔款冬直到天边开始明亮才沉沉睡去。所以还没休息多长时间,她便被郑果摇了醒来。
再睁眼,天边已经大亮。
“看你睡得香,就让你多睡了一会儿。”见乔款冬睁眼,却还是有些迷瞪的样子,郑果又轻轻晃了晃她:“早饭已经做好了,赶紧起来擦擦脸。”
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米汤味,乔款冬不情不愿地将自己支撑起来,抱着郑果蹭了蹭。
“怎么困成这个样子?”郑果疑惑地揉了揉乔款冬的脑袋,又将手放在她的后颈捏了捏:“月事快来了吗?”
月事吗?倒真是……
月事?她穿到这个世界貌似也有一个月了……吧?
感受到郑果的手摸索着准备搭上她的脉,乔款冬一个鲤鱼打挺挪开,接着“哈哈”两声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原主有个记录自己月事的本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在她和离那天就该来了。
这快一个半月了吧?
清醒着的郑果可没那么好骗,她在医道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更别提她在乔府生活过好几年,乔款冬现在在她眼中,活脱脱就是一副失足少女的模样。
“你悄悄跟我说实话。”她一把拦过企图逃跑的乔款冬,又张望了一下窗户外面,确认没有人靠近后才问道:“你跟商术池圆房了没有?别留下什么小尾巴。”
商术池的小尾巴是不可能留下的,倒是他哥哥的……也不可能吧,就一次。
这怎么能说嘛!万一真有了,郑果一摸就知道是在哪段时间,她在郑果眼中可一直都是乖宝宝形象。
不过更要命的是,乔款冬虽然能扯皮,但若是关于自己的,就会犹犹豫豫“嗯”两声,眼睛还会往下撇一下。
郑果对这个家伙的小动作可是完完全全掌握着。
趁着乔款冬还没把故事编出来,郑果断定了她瞒了事情,扯过她的手便强硬的搭了上去:“你别嗯了,说实话。商术池给你下药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商术池的?”
郑果话音刚落,乔款冬便精神抖擞的反驳了回去:“怎么可能!我没跟他圆房!真……真的假的?姐姐你再摸摸脉?”
说着,乔款冬还主动将两只手都伸了出去,示意郑果再搭上看看。
看这个反应,还有这个理直气壮的口气。郑果点点头,绝对是实话。
“你先告诉我是谁的?”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搭上了乔款冬的脉:“没有错的,但是一个月前你不是还没和离吗?”
此话一出,郑果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你果然骗人了吧!这不就是那个时候?你不是说躲过了吗?不行,留不得,我这就给你开药去,咱们悄悄熬了喝!”
郑果眼看着急了起来,这还得了!哪怕是商术池的都比一个来路不明的好。
可仔细一想,郑果又觉得不太对。
不对啊!管他谁的种!乔款冬现在是独身,怎么能有孩子?
“堕了!必须堕了!”郑果越想越激动,说着就要往出冲:“怎么都是个祸害,留不得留不得!”
“嘘嘘嘘!姐姐你小点声!”乔款冬怕被商术清听到,这人的耳朵可尖着呢:“是商术清!当时凑巧遇到他了,我又那啥,就,就那样了。”
“啊?你说谁?”郑果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但看着乔款冬的样子,不是假话:“你来真的?”
原本郑果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着留着总归是对乔款冬不利,反正孩子爹也不知道,这才急着动手。
可这这这,要是商术清的,那她还真不敢。
“姐姐,等会你把方子给我,我来搞定药。”见郑果僵在原地,乔款冬说道:“你不用为难,你只管开方子就好。”
反正她空间里有药,直接在空间里面煮了喝。
郑果这才反应过来,却慌乱地摆了摆手:“不成不成,款冬你冷静,这可是皇上的。”
“那又怎样?姐姐你不会真要让我生吧?”乔款冬疑惑地看向郑果,这怎么到了跟前打了退堂鼓呢:“他又不知道,未婚先孕,这传出去不好,更别提要是算到了商术池的头上,就更难退了。”
见郑果还在犹豫,乔款冬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堕了,必须堕了。怎么都是个祸害,留不得啊!姐姐你在顾忌什么?”
看着乔款冬坚定的眼神,郑果复杂地看了一眼她,最终嗫嚅着挤出了三个字:“臣不敢。”
*
乔款冬确实被那句“臣不敢”气到了,这不就明摆着郑果已经认了肚子里这玩意当了主子么。
饭桌上,乔款冬把榨菜咬的“咯吱”响。
“怎么了款冬?”商术清一眼就看出来了乔款冬在闹心,原本想着可能是起床气的缘故,可到了现在还没消气:“若是烦恼叶家村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在。”
“嗯嗯对!那不可得哪哪都有你!”乔款冬不好对郑果发脾气,正好罪魁祸首又撞了上来:“饭桌上不能说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