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一出房间,黄凌立刻进门,在床底下趴好。
苏江宁到了房间,也不倒茶,反而拿出一张字条来,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相铁惠一看,居然是他儿子的“大哥大”号码。
眼前的年轻人换了一副更严肃的脸色。
“相总,和你说实话吧,我是带着任务过来的。社里接到线索,说你家的船涉嫌走私案正在接受当地警方调查,让我来了解你这边的看法。”
相铁惠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
他是打算来喝普洱,顺便和这位小老师攀攀交情的,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他家的案子?
老狐狸脸上血色虽然退了,人仍然十分镇定:“什么案子!什么走私!那都是红眼病,嫉妒我企业做得这么大。你看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偏我在这里开会,那里就搞出点事来。”他一言难尽地摆摆手:“树大招风,习惯了!”
拉着苏江宁在床上坐下,问他抽不抽烟。
苏江宁:“室内别抽烟。“
老狐狸连连称是,把香烟盒收了回去,又摸出一盒薄荷糖来,想给苏江宁倒一颗,苏江宁也不要。
老狐狸打起了卖惨牌:“我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啊——”
还没等他开好场,又被苏江宁打断:“相总,你儿子这次有麻烦了。他涉毒你知道么?”
老狐狸一个激灵:“不要胡说八道!讲话是要负责任的!你听谁说的!谁到你们社里来举报的?这是污蔑!”
口中这样说的同时,人也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句话给了他巨大的刺激,比苏江宁提起走私案的反应大了不知多少倍。
苏江宁仍然慢条斯理:“赫拉克勒斯号的船舷夹层里,藏过海/洛/因和大/麻。这事你知道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设置失误,下一章发在75章了。
第73章 海上风云(6)
相铁惠瞪着眼睛,再也伪装不了好脾气,用手指着苏江宁:“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我可以投诉你!我可以告你非法诽谤!”
虽然如此说,但对方连“赫拉克勒斯号”的名字都爆出来了,不知道其中了解了多少。
虽然苏江宁只是诈他一诈,但却诈对了。
因为相铁惠根本不知道自家船涉毒一事。
对他来说,走私,小问题,有;涉毒,大问题,没有!
当场气咻咻地摔门离开!
苏江宁若无其事地起身,开始给自己泡普洱茶。
和相铁惠摊牌是临时起意,因为觉得前同事都趴到人家床底下去了,如果不能听到些有价值的信息,未免浪费。
这样刺激一下,等下黄凌听到的消息应该会有趣多了。
他在房中开着电视喝茶,想着应该过多久去解救黄凌比较好,没想到才一个多小时,黄凌就来敲他的门了。
黄凌一进屋就说,相铁惠回到房中后开始打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气急败坏地走了。东西都是交代手下人来理,像是要退房。
“说了去哪儿了么?”
“好像是要回家。”
苏江宁想,这算打草惊蛇吗?
让这人回黄沙岛,会不会影响当地的办案?如果他不回黄沙岛,会不会开溜?
然而,黄凌很快说出了重磅消息:“搞清楚了。你不是说最关键的是找到赫号和其他5000吨以上的大船吗?自从出了事,这些船就连夜开到海上,目的地应该是琉球。他一直说,出了境就安全了。赫号现在就在琉球!”
苏江宁:“他有没有提到毒品的事?”
黄凌:“说了说了,他问赫号藏/毒是怎么回事,问那天赫号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起来不太清楚情况。他应该是在和他儿子打电话,我听见他骂小畜生,狗娘养的,生出来就掐死你之类的。”
这么看起来相铁惠应该不会逃……可能真的想回黄沙岛帮儿子善后。
如果说之前相铁惠还觉得一切尽在掌控,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可能让他觉得情况失控了。
说不定是好事。
苏江宁让黄凌找闽浙警方,自己则去找沐云河。
谁知到了宾馆,沐云河已经退房了,在前台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她从三姐那里得知,那日被收押的两位中,姓罗的那位已经被放出来了,警方说目前关键性证人全部失联,若再联系不上,另一位48小时后也将放人。所以她得回去。
同时表示,小岛目前十分混乱,请苏江宁不要再来了,申市的父兄麻烦他照看。
苏江宁盯着字条陷入了沉思。
他怀疑今天自己这一问后,相铁惠可能会派人调查自己。
凭这人在黄沙岛的能量,要得知自己曾在岛上住过,还住在沐云河家后面并不困难。
这样是否会增加沐云河的危险?
比较麻烦的是,沐云河这次来宁城并没有带移动电话,他无法及时联系上她。
简单地做了一番思考,苏江宁决定先去找黄凌,也就是闽浙警方。虽然出了直辖市老爷子的名号不一定好用,但可以试试。
如果县城警方无法推动案件的进展,省城警方或许会介入。
而在沐云河这边。
和苏江宁等人分开的当日,她接到寻呼机消息,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给家中打去电话,三姐告诉她案件的最新情况。
姓罗的已经被放了,并扬言要报复沐家父女。而关键证人的失联让警方的案件侦破工作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岛派出所的片儿警来找她,和她说,县里领导说了,如果她的父亲、兄妹再不出现,48小时后就要按规定放了那位大副,甚至还要追究沐氏父女故意伤人的责任。
沐云河说你千万别告诉二哥和爸爸这事,我就回来。
她当天返回了黄沙岛,还没下船就感觉码头上有些看上去很诡异的男人。那些人并不是乘客,却徘徊在码头上。
沐云河没有随这批乘客下船,而是躲在了后面的甲板上。
直到这艘渡轮又开始上客,那些诡异的男人们转去了上客的候车厅,她才从冷清的到达厅一溜儿跑了。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夏莹家,给三姐打了电话。
三姐趁夜深人静时,从后门出来,到夏莹家,把“大哥大”拿给了她。
沐云河告诉三姐和夏莹,明天天亮了,她打算再去一次警察局,有两件事要麻烦她们做。
三姐这边请她安抚好罗秀娟,超市每天照常开,同时安抚好父兄那边,无论寻呼机内收到了什么样的讯息,只要不是沐云河发的,让他们千万别理,无论如何不要折回来。
夏莹这边,则麻烦她去找一名叫毛涛的人,让毛涛这段时间去亲戚家里避一避,暂时不要回家。
这位毛涛就是那位说自己断了腿的赫号船员。二哥此次上船正是顶他的缺。
沐云河在日记翻看到这段后,半夜三更和二哥那边取得了联系。唐松奕对她说了这段。
他怀疑毛涛并不是因为断腿才不能上船,因为出海的前一晚他还在棋牌室里看见毛涛了。
作为赫号的船员,却在关键航次时谎称断腿。如果她已经察觉了这个线索,那相家人会不会注意到毛涛呢?
他们或许不需要特别察觉异样,只需要把赫号所有的船员都监控起来就行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像这样5000吨级的船,船员数量在50人以上,这其中可能一大半都是不了解情况的边缘船工。
按照她哥的说法,赫号夜间会停航在海上进入休息时段,而不是有人值班夜航。到了琉球岛上也会靠边,他们虽然没有合法进入别国的证件,但也可以下来在码头溜达,甚至在码头周边住宿一晚,第二天再返回船上。
显然这是很不符合出入境的正规流程的。
合理推测,在停靠别国码头和夜间停航时,就是该轮船避人耳目装卸走私货的时间段。
二哥和唐松奕此次船上被困,倒不是他们发现了走私货,而是发现了几名船员聚众吸毒。
这俩多了个心眼,发现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躲在一边观察。
没想到他们才蹲下,那些人中就有人走出去,上了甲板,四下瞭望没有人后,偷偷摸摸打开船舷上的一块板,然后快速地拿出一小包东西走了回来。
两人面面相觑,决定去看看那块奇怪的能打开的船舷。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包包的白色粉末。
两人不是傻子,直觉不好,从里面摸了一包出来,打算去研究一下,若是报警时也有个证据。
不料运气不太行,才想走回船舱内就被人堵个正着,说你俩怎么在这边?
这块区域不符合他俩的活动轨迹,平时也明确禁止船员过来。以前不理解为什么,现在可不就懂了。
或许因为他二人的表情不自然,那人很快喊了别人过来,一搜身,就从他俩身上搜出了白色粉包。
接着他二人就被押入了那个小小的舱室里。
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唐松奕说出了自己此前的疑惑。并且建议沐云川先假意投降,等船返回时再报警。
沐云川一开始同意了,但怀疑自己演技不佳不能取得信任,所以又反悔了。
看他们态度有所松动,所以船上的人来劝了几次,谁知可能是因为态度比较柔和,他们越劝,姓沐的小子越蹬鼻子上脸,还反过来劝他们自首。
那一夜,赫号在洋上漂着如同鬼魅。
副船长看了一圈自己人的船员,指定了一个倒霉鬼,让他再去劝降一次。如果再不成功,今夜动手。
那个倒霉鬼去了,然后就被流窜上船的沐云河从背后袭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沐云河知道,自己一旦前去警察局,就等于是暴露了。
一旦她从警察局走出来,若警方不对她提供24小时保护,她很可能会被相家人掳走。
父兄藏得很好,已然安全。
作为一名重生者,她不太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已经死过一次,十分有经验,若万不得已再遇到危险死了,没准眼睛一睁又来到十岁。
当然,也可能就这么死了,不会再活过来。那其实也不算亏,毕竟这些年都是白赚的。
但这只是一个她无忧无惧的底线而已,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自己再次挂在相家人手上。
她要亲眼看到姓相的认罪伏法。
而之所以愿意去警察局,乃是她相信警方的公平和正义。
她虽然相信,唐松奕却不怎么相信,之前做笔录时没有讲出自己怀疑的内容。
沐云河此次去,要把相关的信息带给警方。不过多留了个心眼,她把唐松奕的日记本交给了三姐,没有一同带去。
沐云河上午到了警察局。
县里来的警员已经全权接手了这个案件。
这次,沐云河在警察局里发现了生面孔,是贾门县海上缉私队的人。
再次进行笔录时,海上缉私队的刘队长也参与了。
总共三人参加了对沐云河的笔录,一名县局的警员,一名县局的副局长,还有就是缉私队的刘队长。
这名警员沐云河见过。
前一次来做笔录时,第二天早晨县局的人就来了,其中包括这位警员。
不过另两位领导,她之前是没有见过的。
领导的出现,意味着这次案件的严重程度升级了。
此次笔录,两位领导在观察她,她也在观察两位领导。
第74章 海上风云(7)
从她那日离开警局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她今日再次过来。
她只讲自己,绝口不谈父兄,这显然是不能让眼前几位满意的。
那名警员不停地问沐云河,要她老实交代父兄和唐松奕在哪里,态度很不和蔼。那位副局长虽然没说什么,但一直眉头紧皱,不耐烦的样子。
倒是那名缉私队队长比较专业,他更感兴趣那日沐云河在赫号上的遭遇。
缉私队队长浓眉大眼,国字脸,一看就像个好人。
沐云河嘴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开始反向思维:会不会抓不住重点的县局的人才是秉公办事的正经人,而这位看上去正气凛然的缉私队队长,其实和相家那边有染?
几个人已经干坐了一个多小时,大眼瞪小眼,沐云河不说出关键信息,这场笔录就结束不了。
这时,沐云河决定说出点“关键信息”,试眼前几位一试。
她装作很勉强的样子:“好吧……我爸和我哥,确实不在岛上了。那天做完笔录,他们就说要走,怕留在岛上不安全……”
一听她口风转变,两位县局的人瞬间精神了。
低级别的警员问:“你爸和你哥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沐云河:“我不是说了吗?我也离岛了啊,比他们晚走而已。当时说的是他们到了申市会联系我,我给他们带些衣服过去。但是后来他们又没有联系我,我就又回来了。我刚才也没有撒谎对吧?”
那警员抓住了关键词:“他们现在在申市?申市的什么地址?”
沐云河觉得简直了:“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
警员:“你真的不知道?”
副局长:“接受问讯不要用反问!”
沐云河:“好的……”
警员:“你再想想,到底知道不知道?”
沐云河翻着思索的白眼,忽然把脸一正:“他们会不会去找我妈了?我妈就在申市。”
警员:“你妈不是在家么?”调查走访已经把沐家老底都翻出来了。
沐云河:“岛上那是我后妈,我说的是亲妈。我亲妈早十来年就跑啦,听说在申市。”
警员立刻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然后又抬起头来:“那你亲妈的住址?”
沐云河:“我不知道啊!知道的话我还不去找她认亲?不过我爸知不知道就不好说了,大人的事也不和我们说。”
警员:“……”
副局长:“老实点!”
沐云河:“这位领导,没记错的话,我不是嫌疑人吧?我怎么觉得像在被审问呢?”
她这么一说,警员“啪”地放下笔:“你对我们办案有意见?”
沐云河蹙起眉:“有意见的话可以投诉吗?”
警员还想说话,被旁边站起来的副局长一把按住了肩膀:“态度好些,小同志不容易。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便出去了。
沐云河更加不老实了:“这位同志,我知道你们办案有压力,但如果不是人身有危险,我爸我哥也不会走嘛。你们如果可以提供24小时人身保护,那他们知道了也会回来的。哎,关键是他们现在也没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