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问了,她说:“我的意中人在那,我要找他。”
意中人?许良卿低头嗤笑,抬头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此人叫何名字,我可让父亲发告示寻找。”
姜雪被这热心逗出假笑:“不麻烦公子,我想亲自找到他,这样才有惊喜。”
“能被姑娘喜欢的人真好运。”他说。
姜雪懒得吹来吹去,点头转而闭目养神。
晚上,在一户农家住。
姜雪感激地看他们帮自己烧热水,痛快擦洗一番去安歇。
周老伯说她像他失踪的女儿,问清身世遗憾摇头。
第二天早上,开门,地上放着一箱子白银,姜雪拿起一锭银子拍拍脑袋,不是梦,迷惑地看对面互相搀扶着的两位老人。
“姑娘,这是我们送你的,你若是愿意做我们的女儿,这整个家业都是你的。”周老伯说,他深邃的目光让姜雪想起父亲。
她低头,估摸这够自己十辈子花的,若是以往,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一定捡,如今她身负使命,忍痛拒绝。
况且指不定什么时候被杀了,倒让这两位老人伤心一场。
“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这么多破事。”她甩下一句,找许良卿,他竟还没起床。
若不是需要什么通关文牒,她才不会死皮赖脸跟着这懒虫、花瓶、白蛾子……
她拍几下门,迈步出去,发觉自己突然太暴躁了。
“阿七阿八。”
两个土影出现在眼前,“主人何事?”
“盯着许良卿,有异常随时告诉我。”
马车上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冷脸对热脸,冰冷对温热。
到晚上,在镇里酒馆留宿,许良卿和友人喝酒,她迷迷糊糊趴一张空桌子睡着,醒来发呆看着胳膊上的美人。
“你要为我负责。”男人抱住她。
“啊!”姜雪摔在地上,“你谁啊!”
她检查衣服,松口气,看这人,从上到下,从下往上,真好看啊!
“你可能误会了。”
“你昨夜承诺爱我一辈子,奴婢可是真喜欢上你了。”他爬过来。
姜雪把钱放床上,腿脚麻利地溜了,隔着几道门传来声音:好狠心的女人。
她看后面大楼的名字,想不通怎么来到这,走到正下方,发现这店牌是有玄机的。
白天正经酒馆,晚上皮肉生意。
她冷笑,扔石头把店牌砸了。
许良卿拎着饭从旁边路过,姜雪吃饱,预感还会发生什么,紧跟着他。
行了一半路程,只剩下她、许良卿和车夫。
许良卿的理由是:斐国树敌众多,目标过大,容易招致敌人。
于是分许多小分队。
这日,正行驶着,突起暴风,天一下就昏黑。许良卿拉着她先躲在一座庙里。
车夫携马找房子。
还没站稳脚,姜雪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进来一伙人,上身着兽皮,赤膊,面目凶恶。
姜雪拉许良卿躲到菩萨后面去,不想慢一步,许良卿推她一把,她隐在菩萨后面。
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走过去打招呼。
虽在危险之中,姜雪忍不住想,那神情哄小孩似的。
“这人细皮嫩肉,看着好吃。”姜雪在一堆哇啦哇啦中听懂这一句。
她手握紧,简直惊掉下巴,两相对比,发现她那二十年活得如此风平浪静,合乎情理。
这他么的食人族都出现了!
“刚好饿了,不如就地解决。”
许良卿这个不会武功的人,力气也和普通男人差不多,应该更大些,姜雪想起上次被拉到怀里,迈出的脚又退回去。
他挣扎几下就被抓住,几个野人生起火,哈喇子掉在地上。
火光的热气让姜雪心里发冷,她推测脸上涂红字的是首领,所穿衣服也更体面些,擒贼先擒王,她抽出护身的剑,趁一众人抬许良卿的时间跑过去,手钩住野人的脖子。
其他野人吓一跳,把许良卿扔在地上。
姜雪作手势,让他们把许良卿解开,许良卿获自由后,护在她身边。
她退出庙,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身子立刻被淋透了,她想让他们别动,做几百个俯卧撑,尝试一边说话一边用一只手做手势。
许良卿看她辛苦,道:“我会野人语。”
暴雨砸得人眼前模糊,她说:“跟他们说做完五百个俯卧撑,我就放这人。”
于是,狂风暴雨之下,一群身体强壮的人趴在地上,身体交织着汗和雨,整齐划一的起伏,整齐划一的乌拉嘿呦。
两人把首领绑上,等他们做得筋疲力尽后,赶紧跑。
跑会儿,听到马蹄声,是车夫赶来,跳上车,向前疾行。
姜雪头发滴着水,她摘下假发,目光看到对面半透明的衣服,手上多了手帕。
他很认真地说:“你救了我。”
姜雪擦脸,“你记住就行。”
“我不喜欢欠人情,可否让我保护你两个月。”
姜雪暗自嘲笑,保护,她需要保护,笑话!
“你把我送到斐国就是还债了。”
许良卿摇头,“姜姑娘,我只是告知你。”
姜雪看那温和的笑,觉得毛骨悚然,“你离我远点。”
许良卿看着对角线,笑着说好,车夫诚惶诚恐坐进来。
一停车,姜雪就下来吐,腿发软靠在车旁。
算你狠。
雨后初晴,一道彩虹横跨天空,她摸口袋,想记录下美好的天气,惊觉她现在没有手机。
脚还没和土地亲热够,许良卿就催她进去,“这晚上多野兽,需尽快赶路。”
车夫看两人,试探地说:“姑娘,我还坐这吗?”
姜雪虽身子虚弱,仍高声说:“对,许公子驾车技术好,就让他来吧,他也很乐意呀。”
只见这人笑如春风,“谢姑娘夸奖,还请坐稳了。”
终于到斐国,姜雪进边境后,一刻也不想多呆,借上厕所的空当溜了。
她进一家酒馆,坐到晚上,没见动静。觉得自己多虑了,他只是说说。
正想着传来耳熟的声音,“姜姑娘就成全我吧!我不还恩情就寝食不安,受着折磨。”
姜雪看这人换了一身装扮,依旧是白色,不过没那么华丽,脸也乔装没有那么惹眼。
“我现在就是一普通人,你把我当欠债的就行。”
姜雪心动,“你可知我要干什么?这途中你添乱还差不多。”
“那就更好办,姑娘救我一命,我陪姑娘一程,直到还完为止。”
姜雪思量:在斐国人生地不熟,他也猜不出具体的目的,倒不如利用一番。不过这人实在可疑,带在身边兴许反将一军。
斟一杯酒,“好,我只要求你一点,永不背叛我。”
许良卿抓住她的手喝了,“我许某永不背叛姑娘。”
姜雪的手腕麻麻的,她暗恼刚才没多立一条,这人从哪儿学来的习惯,以为这样很帅吗……
她不知道,许良卿从不喝女人递的酒,那来自一个诅咒。
他自顾低笑,抹掉浮出的记忆,“那从今天开始就一起找你的意中人。”
姜雪摇头,灌下一杯酒,从衣服里拿出一张图纸,铺展在桌子上,“之前逗你玩的。”她压低声音,“我其实是来寻宝的,长生不老药,谁还能比的上它。”
许良卿看图揉得有些皱,还缺了一大块,拿起仔细看,“这就真说得通,皇妃不做,孤身一人跑去陌生地方,这药有多少?”
“当务之急是找到它,需要去这五个地方获得五个宝物,把宝物泡在龙泉水里九九八十一天,磨成粉食用即可。”姜雪眯眼,“你可别告诉别人,这事只有我和皇上知道。”
龙泉水只有大昭国的龙殿内有,这杜绝了他霸占宝物的念想,许良卿对这女人编故事的能力简直是钦佩,“我只对还债感兴趣,其他的我当什么都没听见。”
酒杯相碰,两人的冒险之路就这样开始。
清风案01
清风镇。
一男一女从马车上下来。
“谢谢大哥。”许良卿多给了些钱。
车夫牵马掉头,临走时慢腾腾的,拍了下马屁股,马扬蹄嘶吼,向远处飞奔,留余声:“这清风镇不太平,公子和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夜晚风凉,刚下来,姜雪就打了个寒噤。听到车夫的话抱紧胳膊,身上被披上衣物,她回头,许良卿若无其事走着。
她嘴动了动,脚步加快,心里被什么堵住。
城门口有两个狮子形大火炉,还未走近身上就出了薄汗,两人经过时感到呼呼的热风,似要把□□给融化,这一冷一热又一冷,姜雪有些头晕。低头跟在许良卿后面。
许良卿没听说过这个镇子,他观房屋建筑,推断这边生活还算可以。
在斐国,许多镇子各有特色,这个季节许多人离开自己居住地去别的镇子游玩。各处客栈爆满,希望此次能找到地方住。
当朝夜市盛行,这个点,正是夜市活跃的时候,可整个镇子走下来,连个蜡烛的光都没发现。
许良卿纳闷,借着月光,发现一家客栈,门紧闭着。
“就这家吧,这阵子先用你的钱,等以后还你。”姜雪想救了皇上后,自己就是百万富婆,兴许还能得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连本带息地还他。
许良卿笑笑表示同意,以后?他猜出姜雪的如意算盘,可惜要落空。
敲门,无人回应,试了试,能推开,客栈有股怪味,用擦火石点上灯,姜雪看地上和桌上都很干净,整个客栈很大,有两层。
“客满了。”
许良卿和姜雪同时回头,身后站着个小老头,声音沙哑,披着件衣服。
“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整个镇子只有这一家客栈,钱好说。”
“没房间了,出去赶紧。”老头拿着灯赶人。
许良卿眼睛盯着二楼看,姜雪循着目光,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哎呀,来客人了,其实还有一间房,你们要实在想住,可以住那儿。”一个老妇人下来,掂量下荷包,烛火下的脸挤成一团,像个核桃,“不过,那不久前死了人。”
舟车劳顿,姜雪只想赶紧睡觉,闻言就让她带路。
许良卿迟疑着,“真没房间了?”
老人看这五官端正的书生,摇头。
姜雪嗤笑,凶巴巴地压低声音对妇人说:“赶紧,别管他。”
二楼的最里面,那老妇人指了指,说害怕,让他们自己去。
路过一个房间时,姜雪听到了不可描述的声音,加快脚步。
房间里有淡香,整体干净整洁,像是位女子的闺房,柜子里有几条被褥。
许良卿有洁癖,素来在客栈睡都换上簇新的被褥。他在房里转一圈,连个蜡烛都没有,打开窗,坐在凳子上发呆。
姜雪走过来,“猜拳,谁赢谁睡床上。”
“不必,你睡吧。”
姜雪巴不得,合衣躺下,身子的疲惫感慢慢消失,本来很困现在却越来越有精神。
她在黑夜里睁着双眼,隔着一段距离是许良卿,他在窗下看书,不爱护视力。周围很安静,她的神经莫名紧张起来,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就是觉得什么也没盖,这种感觉,有人偷窥。
门外有黑影闪动。姜雪刚想叫,只见许良卿弯腰走过来,比了个手势。
那黑影停驻一会儿,悄悄离去。
两人默契地凑到门口,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很轻。
姜雪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一声,黑暗里眼巴巴看着财主。
得到默许,从包里拿出小零食,顺便把地图展开看了看。
这五个地方,究竟会有什么线索,不过这第一个地点,倒让她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
打开窗户,月光照进来,下面竟是一个圆形的湖,夜色下煞是好看。她展开地图,慢慢贴近。
“许良卿,快过来。”她轻声说。
许良卿看她强压着欣喜,两只脚抑不住要蹦起来,月光下,像调皮的仙子似的。幼稚,他心想,多观察了会儿,这女人相处起来还是有些温度的,心情莫名轻快起来,快步走去,看那地图上有个地方发着光,是个半弧形的图案。
而图案覆盖的地方就是清风镇。
两人很激动,身子挨着身子挤在窗前,热度隔着单薄的衣服越来越清晰,不约而同静了一瞬,感觉气氛有些怪,都讪笑着回去睡觉。
醒来时,姜雪目光寻找许良卿,他不在。
柜子里的被子没动,这人怎么睡的?
正想着,许良卿拎饭进来,姜雪起身,匆忙洗漱。桌上摆放了几种食物,只闻味道就很可口,不禁暗自夸一下这位皇子,很会享受嘛!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我去看看。”许良卿起身。
姜雪火速吞着食物,其实每种食物她都咬了一口,要记住这种味道,以后回去时还能写本书。历史啊,伟大的历史。
她喝水咽下食物,飞奔出去,循着声音,就是隔壁。
只见一个女人浑身是血,倒挂在窗前,眼睛半睁着,神色似带着怨恨。地上都是破碎的衣物,许良卿本想上前把那女子放下来,可刚迈一步就被周围人牢牢拽住,还是两个女人过去,抱住她的身子,把她放下来,探了探鼻息,手顿时泄了力气,趴在女人身上痛哭。
众人知道女人已死,唏嘘几句,都鸟兽散。
许良卿被放开,刚才他听到人说:镇里的姑娘不能让外地人碰。
姜雪走过去,那女人正给尸体盖上黑布,看到姜雪,面露不悦。
姜雪灰溜溜地出去,许良卿理理头发,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摆出温暖和煦的浅笑:“姑娘,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因为我们就住在隔壁,却对昨夜这的恶行一无所知。可怜死去的姑娘还不到豆蔻年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