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个月夜深人静,我独居紫宸殿,早已想通了。如今我留在京城,只因你在京城。若你决意要去东都,我也去东都。你决意要回老家,我也随你回老家便是。”
梅望舒被他气得失语,良久才深吸口气,点点头。
“好,我决意要辞官回临泉老家,你也随我回临泉老家。京城里这摊子呢?你是打算留给平王?代王?还是留给你那位好兄长?行宫的几位侄儿?”
“我心目里已有人选。”洛信原胸有成竹,侃侃说出心中打算,
“剔除那几支犯事的血脉,在宗室超过十五岁的子侄辈里择优挑选一人立为储君。朝中有叶相扶持,太子监国。我随你回临泉,每个月快马往返一次,处理紧急事务。支撑到太子加冠成人,我便传位给他——”
梅望舒听他言语条理分明,居然是真的仔细筹划过‘随她回临泉’的路子。
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滋味。
微微张了张口,几度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人站在廊下暗处,难得露出踌躇的神色。
“不妥当。”她喃喃地道。
“事情不妥当,就筹划到妥当。世上那么多条路,总有能走的路。”洛信原走近半步,借着黯淡的灯火,平淡声线压抑着无尽情绪,
“我们刀山火海都蹚过来了,雪卿,别丢下我一个。别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晚上收到你送来的土产礼单,我知道你心里是惦记着我的。只要你想和我一起,总有法子可以。我晚上撇开一切独自过来寻你,只问你一句,要不要我。”
梅望舒在黯淡灯火下低头思忖了片刻,微微地笑起来。
“信原,我多思惯了。既然你撇开其他一切,只问我一句要不要你,那我便也撇开其他的,只回你一句,我今日在想什么。”
“今晚送礼单去宫里后,整个晚上,我盯着窗外看了至少五次,却直到睡前才惊觉,原来我是在等你的回复。一句话也好,一封手书也好,始终等不到回复,心里怅然若失——”
说到这里,她住了口,含蓄道,“我挂心的,便是我要的。”
夏日的宽大薄袖下,洛信原握住纤长手指的手掌倏然用力,深深握紧在掌心,几乎勒痛了她。
下一刻,她被猛地拥入怀里。洛信原把手放在她唇边,呼吸急促,低声催促,“咬我。”
“……”
梅望舒没想到自己的委婉回应换来的竟是如此反应,愕然抬眸,眼神半是迷惑半是茫然。
“咬你……做什么?”
“我好欢喜。欢喜得要疯了。”洛信原急促地道,“莫非我又在做梦。雪卿,狠狠咬我一口,把我咬醒,叫我别疯。”
梅望舒:“……”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凑过去,对着递过来唇边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不疼。”洛信原在她头顶上方喃喃自语着,“我果然是在做梦。呵呵,如此美梦,怎么可能是真的……”
听他平淡话语里隐藏不住的沮丧失落,梅望舒无奈低头凑过去,用最大的力气狠咬了他手腕一口。
“嘶——”
手腕吃痛,不受控制地往回一缩。
洛信原的呼吸却猛地沉重兴奋起来,幽亮眸光在夜色里灼灼闪耀,亮若晨星。
梅望舒松了口,对着结实手腕处的一圈深深牙印,正啼笑皆非地抬袖去擦,那只骨节有力的手掌却伸过来,托着她小巧白皙的下颌往上抬起。
洛信原的视线灼灼闪亮,盯着面前惊讶微张的鲜妍唇瓣,高大身形站在廊下,借着夜色遮掩,指腹亲昵地摩挲了几下,渐渐俯身下去……
“住口!”
梅老员外提着灯笼站在三步外,眉心细微抽搐,手指着沉声大喝。
怕引来周围路过的小厮婆子窥探,梅老员外急忙扔了手里灯笼,赶上几步,自己的身形也融入廊下黯淡夜色里。
“好哇,好一个多年好友!”梅老员外气得手指都在抽搐,“若不是老夫出来探查动静,竟不知……竟不知你们……”
被老父亲抓了个正着的梅望舒,转过身来,神色倒是镇定得很。
“之前多有隐瞒,还请父亲见谅。”
“孩儿和信原在京城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孩儿隐瞒身份之事,老家并无妹妹之事,信原早知道了。”
洛信原把她护在身后,转身过来,从容颔首,“不错。梅伯父的难处,梅家的难处,小侄都知道。”
在梅老员外的瞪视眼神里,洛信原走近两步,以子侄之礼行长揖礼,镇定自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