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内,元和帝一句话便打了回去。
“七月天气太热,午时顶着烈日头观礼,只怕有年老体弱的官员晕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朕于心难安。”
政事堂里的重臣们,半殿老臣,半殿体弱文臣,各个哑然无言。
登楼观礼的时辰便定在了早上辰时。
北魏国这次觐见的使节队伍改为半夜起身,清晨入京,在清晨的夏风里穿过御街。
前头铜锣仪仗开道,驷马车驾,象队巡街。
中间车队满载进贡贺礼。
后面跟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一路喧哗热闹,队伍直奔午门而去。
梅望舒这天早起穿了全套朝服,头戴沉重大冠,白花罗中单衬里,交领朱衣大带,金章紫绶,脚下黑履,腰佩玉剑,叮叮当当地一路过去,还没登上午门城楼,人已经累得汗湿重衣。
御前随侍的苏怀忠看见了,赶紧叮嘱小桂圆跑过来,送上冰镇梅子汤,擦汗手巾,传天子口谕赐座。
赐座位置也巧,正好在叶昌阁身侧的下首位。
梅望舒过去给老师问安。
叶昌阁也刚到不久,在喧天锣鼓声响里一边擦汗一边感慨着,
“圣上英明哪。如此酷热天气,观礼时辰确实还是改到早上为佳。”
他欣慰道,“望舒,看你气色不错,可是近日在别院调养得好?何时打算回京长居,为朝堂效力?”
梅望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开话题,“听说林师兄六月底复职了?有他给老师帮手,学生也可以安心养病。”
叶昌阁听出话外明显的敷衍,无奈摇头,“你啊。”
午门区域算是皇城禁地,禁止寻常百姓出入,但京官家眷允许出席观礼。
今日在午门两侧,临时搭建了两座朵楼,旁边的宽敞庭院又搭建起众多彩棚,供文武官员的家眷分男女场地入席。
此时从午门往下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
梅老员外今天也来了。作为朝廷亲赐的三等宁昌伯,此刻就在西朵楼上观礼,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人在何处。
叶昌阁坐在她身侧,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矍铄地提起另一件喜事。
“圣上那边漏了口风,决意要立后了,等下观礼完毕之后便召老夫过去详谈。望舒,你是天子近臣,多半知道内情。不妨给老师透点口风?”
梅望舒一怔,随即失笑,“这个么……只怕跟老师想象的有些出入。”
正在斟酌用词时,只听午门门楼两边响鞭同时响起,天子圣驾到。
在场的众多文武重臣,连同着数千京官家眷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元和帝身穿繁复华美的十二章纹日月星辰衮服,头戴十二旒冕,腰佩天子剑,前后仪仗簇拥,缓步拾阶而上。
路过前排拜倒迎驾的叶昌阁和梅望舒时,脚步微微停顿,吩咐下来,
“天气热,众卿不必拘礼,平身入座。”
辰时整,圣驾出现在午门门楼正中观礼。
北魏使节队伍准时出现在午门下方。
象队献舞。
北魏使节上前献礼。
北魏国武士在午门下剑舞献技。本国武士接着射箭献技。
天子在门楼上观礼,将使节献上的珍稀礼物颔首收下。
最后传谕下去,赐下重赏,宫中赐宴。
整个观礼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结束时,日头还没有到正午,但身穿庄重朝服的重臣们早已各个汗湿浃背,就连武将们也支撑不住,大口猛灌冰镇梅子汤。
梅望舒坐在赐下的交椅上,头顶上有赐下的伞盖遮挡日头,背后热汗涔涔地淌,观礼结束,群臣起身后,她这边半天没起身,感觉自己在日头下被晒化了。
还是小桂圆在旁边察言观色,感觉梅学士脸色不对,赶紧把人扶到旁边阴凉处,拿把蒲扇拼命地扇。
“要不要去宫里歇歇?”小桂圆担忧地问,“圣上刚才起驾时问起梅学士了,特赐梅学士不必参加宫宴。天色还没到晌午,要不然,先回西阁沐浴更衣,歇个午觉?”
梅望舒在凉风里喘了一会儿,总算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