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休息几天，陛下就让我们殿下去边境，这么多年，没消停过……”夏洛德侯爵叹道，“玫瑰宫里花开花散，我们殿下都没见着。”
德瓜特公爵也没料到拉汶德皇帝又把拉稞德派出去，这般看来，让女儿回家的确是正确选择，一是白白等着浪费青春，二是拉稞德在战场上真的出事儿，他不愿让女儿像女侯爵那样守寡。
拉稞德的确英俊倜傥身份高贵，但他的命不是他的，还是让乌彬别莎找个安稳的夫婿为上。
夏洛德侯爵又说了几句实在是忙于备战招待不周请见谅的话，特意留下两个伶俐的侍从为德瓜特公爵做向导，匆匆告辞。
德瓜特公爵知道此次西南战事长途跋涉，装备比往常更费心思，看着往来侍从做事忙而有序，心里感叹老夏洛德侯爵的儿子成了材，自己孩子们也大了，却没有拿得出手的继承人。
挺远处有穿着死神部队斗篷的女骑士，德瓜特公爵以为是倪雅，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黑发黑眼的倪雅从另一边过来，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德瓜特公爵安康。”
“倪雅，近来可好？你父亲担心你呢……”德瓜特公爵立即笑着迎上，“这回你也跟着去？”
倪雅很郑重地回答：“那些人与我死神部队有血仇，倪雅当仁不让。”
“千万小心，西南边境是长久战，不急于一时。”
“谢公爵指点，倪雅谨记在心。”
倪雅的神情实在骇人，德瓜特公爵故作轻松道：“我真是老眼昏花，刚才以为你在远处。”
倪雅抬眼看了下：“公爵看到的恐怕是女爵。”
德瓜特公爵立即明白指的是谁：“女侯爵喜得养女，请代我转达祝福。待她回王都，我亲自送上贺礼。”
“倪雅定会转达。”倪雅应是路过，恰巧看到公爵上前问候，她也忙着，行礼而去。
德瓜特公爵看她轻巧地避开往来人流，与那穿着死神部队斗篷的女骑士汇合。
女骑士同倪雅说了几句，放下兜帽，露出银色的头发；
倪雅急忙为她戴上，两人很亲密地相伴登船。
德瓜特公爵震惊了。
倪雅十四岁时在议政厅挑战拉稞德、发誓成为他的骑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些年倪雅在拉稞德身边寸步不离，谁不知道她倾慕拉稞德，恨不得为他献出生命。
她和独占了拉稞德宠爱的女人竟然关系亲密。
肢体语言不说谎，死神部队黑白骑士名声早就传遍王都，两人间的默契更是毫无遮掩。
一同登船？那姑娘不是在封地城堡和女侯爵学习礼仪么？
“走，赶紧回王都。”德瓜特公爵对侍从说，“赶快。”
德瓜特公爵所见的确是穿了死神部队骑士服的莎兰，制式与倪雅相同，用拉稞德的紫色绶带盘起头发，显得精干利落。
拉稞德突然被命令去西南边境，死神部队立即准备开拔，路途遥远又要翻过一座山，士兵们大多是平原长大，药物和医师也准备了不少。
女侯爵指点莎兰帮忙，言语间发现莎兰竟在养病时读了许多历代冯弥尔公爵对西南边境的笔记战略，立即让她陪伴拉稞德前往战场，说机会难得，此番战役不会拖沓，战士们回来时正好能住上翻修好的房间。
吓得骑士们急忙收拾自己屋子，将不想被女士们看到的东西锁进箱子藏起来。
莎兰心底不愿离开拉稞德许久，很开心跟随拉稞德，又想到城堡翻修业务繁杂劳累，觉得自己把事务全部甩给女侯爵实在是不该。
女侯爵潇洒地挥手，说既然她心中有愧，就辅佐摄政王赶快抓几个孔雀王朝的贵族回来，大家都开心。
西南边境纷争几代冯弥尔公爵都参加过，图书馆里有公爵们手绘的地图和日记。
莎兰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精准地找出来，成功惊艳众人。
莱德将军挑选的领军都是曾常年驻扎边境的壮年汉子，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和他们相比，青色死神部队的骑士们娇嫩得像是未成年的娃娃。
皇帝陛下的命令明确，捉拿对方领军的贵族。孔雀王朝将领均是上等阶级的贵族出身，一般在营里待着，战胜了在战果上耀武扬威一番。
他们靠宗教统治国家，下等人坚信自己所遭受苦难是自己前世的孽，唯有今世受尽磨难供奉上等人，来世才能获得救赎。
故士兵极其卖命，十分凶猛。下等人不配吃好的食物，他们军队补给远不如纳安军队，纳安曾缴获他们的下等士兵口粮，竟不如纳安奴隶的伙食。
这次他们用了魔兽。
魔兽若是控制不当，吃人。
倪雅和夏洛德侯爵想到江宗山成堆的人骨，唯恐又有堕魔巫师牵扯其中。
倪雅二表哥这次也跟来，要为死去的同袍报仇，主动说要带人马负责先遣侦察，被拉稞德否了，让经验丰富的领军们先出主意。
领军们根据自己对孔雀王朝的了解，认为对方不具备很强的补给运输能力。
村镇被袭击之后，他们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停滞不前，也没有更多魔兽出现的消息，大概率他们此次没带过来更多魔兽。
“我们之前遇到他们的突击队，有个特别高大强壮的，一刀就把我们的人砍没了……”
倪雅二表哥依旧恨得咬牙切齿，“风雪里裸着半边身子，褐色皮肤，用。”
倪雅想到当时战况仍心有余悸，暴风雪里本就视线模糊，二表哥和另一位骑士在最前面，还没反应过来，同袍便连人带马被斩首。
若不是拉稞德削断对方长刃，骑士们协力先将对方马匹射死，她和二表哥也不能站在这里。
领军们相互交换了眼神：“诸位交战具体位置在何处？”
倪雅和二表哥立即指了地图上一个位置，与纳安打通的山体隧道南侧、商队陆运官道隔了段距离。
当时拉稞德设陷阱，将孤狼调离商队路线，诱使他往西，唾手可得之际被邻国军队冲散了队伍。
后来与孤狼说起此事，孤狼表示他们常在附近袭击商队，却从来没见过邻国骑兵穿过隧道而来。
西南边境冬季苦寒，只有边境士兵驻守，几乎无人巡视隧道。
拉稞德回王都立即当面报告拉汶德皇帝，皇帝十分重视，这两年一直加强守军巡逻。
敌国小股军队曾经穿越边境守军，到达帝国本土。
险些伤了摄政王。
“阁下所说大力士，我等也见过，是孔雀王朝军队里极为奇特的一支。战斗力凶猛，单兵作战，面容狰狞，长相彼此酷似。我纳安骑士大多无法近身，就被砍杀。”
骑士们难以近身的劲敌，拉稞德能削断其长刀，不仅因为他的剑比对方好太多，更因为他剑速比常人更快更狠。
然而并不是所有骑士都能有他这般臂力和天赋，新研制的强弩才是这次出征的主要战力。
边境被攻已过五日，村镇军民生死不明，最近的统军去了边境与敌军对峙，没有余力去围攻解救。
青色死神部队不仅要杀干净攻城敌军，还要将他们的将领挂在纳安王都城墙上，让孔雀王朝乖乖和谈。
领军中有被攻陷村镇出身之人，熟悉地形，当即大致决定先行部队潜入镇中勘察，弄清魔兽状态。
先尝试将魔兽引诱至强弩攻击范围内，狙杀后攻入。统军拦截敌方增援部队，彻底切断镇内敌军撤退路线。
镇子不大，邻国骚扰边境部队人数也少，众人皆以为是皇帝历练死神部队的一次不小不大的战役。
无人预料自己将面对丧尽天良的人性之恶。
——第二十三章完——
第24章 、人形魔兽
——诞生自人性之恶的魔兽——
——第二十四章人形魔兽——
从纳安王都到发生冲突的西南边境，先水路南下，再陆路向西，穿过两条隧道，爬过高山，方可到达。
青色死神部队路过当年同袍惨死的地方，无暇祭奠，带着仇恨赶往前线。
纳安军人即使是皇帝，出征之时也不得独住浪费资源。死神部队只有倪雅一名女骑士，只能独住，现在与莎兰同住反而让倪雅安心。
莎兰臂力弱，用长剑不占优势，短剑灵活轻巧，用起来顺手，加上她颇有射箭天赋，和倪雅一样配了强弩，足以自保。
只是她初上战场，又是艰险的地方，倪雅不得不担心她身体。
莎兰笑着说都养了这么久，无需紧张，倪雅还是怕她着凉，时时叮嘱她保暖御寒。
部队爬过雪山时阳光强烈，幸好配备了遮阳的护目之物，不妨碍视野还能保护眼睛。
单是此装备，纳安帝国已超越人界绝大多数国家，莎兰看着骑士们精良的护具，想着当年自己听到的纳安传闻，那些人只知纳安帝国军队彪悍王都奢靡，却不知他们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发展技术强化部队装备。
距离被攻占的镇子还有半天马程时驻守附近的统军派人来汇合，报告了战况。
边境敌军受桥梁山路运输能力所限，乃是小股来犯，统军已成功将其阻拦。
攻占了镇子的敌军守在镇子里，要挟附近驻军给粮给钱，否则就拿城中军民喂魔兽。
边境军民皆是亲属朋友，只得顺从。送东西的统军看到许多尸体遗弃在街上，无人收拾，女人们已经被聚集到一处，恐怕皆已遭毒手。
孔雀王朝男人经常成群结伙欺辱同阶层或低阶层女性，经商者皆不敢携女眷入境。
他们的高等阶层女性则以奢华著称，全身挂满珠宝丝绸，五官立体肤白眼大，以貌美艳丽能歌善舞文明人界。
邻国曾经受风明城创世人之托保存嵌有泪石的月神竖琴，被外族入侵后风明城接回了竖琴，断了往来，直到孔雀王朝稳固才重新建交。
边境村镇皆有或高或低的城墙，就地取材而成的防御工事强度有限，镇子正门、两个侧门均被魔兽踏平。
白天魔兽休眠，晚间在街道上徘徊，导致纳安派出的探子行动困难，只能确定魔兽有三只，两大一小，小块头的那个能喷火，十分残暴。
魔兽身旁时刻有看似巫师和驯兽师模样的人，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妖法，探子稍微接近可立即发觉，收集这点信息便折进去好些人。
拉稞德与领军们细细商议，让部队浩浩荡荡地扎营摆起很大的阵势，除他外所有人从头到脚不得露出半片肌肤。
敌军得了纳安帝国摄政王到来的消息，派使者要求面谈，拉稞德表示只在白天见客，对方指定了镇子和营地中间的空地，拖拖拉拉直到太阳倾斜时才姗姗迟来。
孔雀王朝国土平坦，耕地面积远超过纳安帝国，气候温和湿润，动植物种类繁多，自古圈养长毛象，体型庞大者可达两三人之高，用作权贵坐骑或战场利器。边境高寒，不适合这种生物行动，历史上从未出现。
纳安帝国骑士大多出身权贵，也只在书画中见过这种巨兽，却无人相信眼前的怪兽是传说中载人扛物的生物。
形似长毛象的怪物有四五人高，两只并肩而行，仿佛两座小山，鼻长牙弯，裂至下颌的星盆大口被铁索套住，扔露出层层尖牙，大老远就能闻得见恶臭。
怪物四肢、脖颈、双耳均穿有镣铐，额头配金属装饰，由几个全身蒙着斗篷的壮汉牵着。
“我没上过传说中的贵族学院……”夏洛德侯爵低声道，“老家的乡村教师跟我说长毛象只吃素，她骗我？”
“我也没去过，老巫婆的书里也说吃素。”拉稞德心中庆幸没让倪雅和莎兰跟过来，那怪物身上的恶臭一旦沾上根本洗不掉。
倪雅二表哥强忍着没吐出来：“他们自己不觉得臭么？”
“据说他们喝的河水里面时常漂着尸体，习惯了？”夏洛德侯爵问身边领军，“就是这东西冲破防御的？”
“正是。”领军也是头次近距离见到如此怪物，绷直了脊背。
对方首领出现了。
身材高大肤白眼眶深陷黑发黑眼黑髯，五官鲜明，即便同是黑发黑眼白皮肤，也绝不会与纳安人、特别是纳安贵族混淆。
来者头上裹着又高又厚的头巾，用金子、宝石、羽毛装饰，身着满是刺绣的长袍，腰间配弯刀，脚蹬金靴，骑通体雪白高头大马，不用看也知十个手指戴满戒指。
拉稞德与对方各自单骑上前。
“久闻纳安帝国有貌美皇子，名不虚传……”敌将策马围着拉稞德转了一圈，极下流地大笑，“若是姑娘，我定请父皇尽兴后借我玩弄几日。”
身边的随从们立即附和着吹起口哨，比划起更恶心的手势。
拉稞德不为所动：“镇子里还有多少纳安人活着？”
“挺多的……”敌将笑嘻嘻地扫视拉稞德，舔了舔嘴唇，“男人我也喜欢，父皇说要联姻，要不就你嫁给我吧！”
“证据……”拉稞德继续问，“证明我们的人还活着。”
“你们的女人们生下成堆的我们的种，不就是证明么？”
敌将毫不在意地甩了甩马鞭，“男人们都杀了，拿什么养这些庞然大物啊。”
“敌将倒是悠然，不怕我在此砍了你么？”
“小猫咪生气了……”对方做了个逗猫的姿势，“试试啊，我养了只特别大的猫，吃人喷火，我死了，这两只先踩死你后面的所有人，我的猫咪再弄死全镇子人。”
拉稞德点头：“那我试试。”
几乎同时，一条胳膊掉在地上。
“什……”敌将尚未明白发生什么，另一条胳膊也飞了出去。
拉稞德一把拉住他坐骑缰绳，立即有骑士上前勒住敌将伤口，捡起两条胳膊。
“别叫……”拉稞德安抚敌将，“我可是双生女巫的私生子，给你把胳膊缝回去这点小事还会。”
敌将尖叫，其部下解了怪兽枷锁，四散开。怪兽没了约束抬起前肢，张开嘴大声嘶鸣。
强弩破风而来同时插入两只怪物口中，穿透脑髓。
精钢锻造而成的，超一人长，手腕粗。
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