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刚上班，杨强就带着雪儿去了精神科，医生再次对她做了量表和问话，而后把雪儿支了出去，单独留下了杨强。
“雪儿的问题越老越严重了，药都吃了吗？你们没有再给她压力吧？”
“药吃完了。我们没有给他压力，但她个性强，而且马上就要高三了，可能自己会给自己压力。”
“她已经到了相对比较严重程度了，高考就不要孩子参加。”
送走了雪儿，杨强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原本打算让雪儿就读某高校的8年制医科，并且知道，以她现在的程度肯定是考不上的，而且这个专业是不接收复读生的，这可难为坏了这个父亲。
几天后，杨强就去学校为雪儿办理了转学手续，把女儿的学籍转到县城。
第76章 帮助
郑雨把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杨桃。原来自己生前和郑雨的前世是认识的。按理说她应该对雪儿有些许恨意的，但她没有，一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失去了那段记忆，二是郑雨已经转世投胎，并不是前世的雪儿，她不应该恨她。
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还是要等到下次翻阅天书的时候才有答案。
回到自己的房间，杨桃独自坐在小床上，看着面前的那朵“莫离花”，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莫离会被这朵花控制感情，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她看到了一个开满花的地方，那些花品种繁多，叫不出名字。走过一个假山，经过一座小桥，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还有各色的蝴蝶飞来飞去。再往前走，她看到了一个白玉宫宇，隐于层峦叠嶂之间，飘飘渺渺，若有似无。
“小桃，醒醒，走啦。”杨桃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郑雨叫醒了，她告诉杨桃，又有新的任务，有一个女孩深夜乘坐出租车被司机残忍杀害。
他们赶去事发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枣红色圆领衫和黑色短裙的女鬼站在马路边，她叫小月。
她手里拿着抽屉箱，左右看着，不知所措。杨桃和若白相视一眼，这不就是昨晚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吗？若白想起昨天听到出租车司机说的那些话，就该想到他不是什么正经人，早知道应该想办法劝女孩不要上车了。
莫离打开安魂瓶的盖子，对小月说：“走吧，下辈子希望厄运离你远一点。”
小月叹了口气：“原本是要回家的，昨天刚得了奖学金，箱子里是给妈妈买的兔毛大衣，给爸爸买的雪地靴。”她抬起头，将箱子推到郑雨面前，“拜托你们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的父母吧。”
郑雨将东西送到了派出所，并留下了字条。出门的时候，看见杨桃正在和小白、小黑两位鬼差聊天。她们说前些天，地府职位调动，小黑和小白被安排负责桑渠市所有公路上的业务。她们上任没多久，就遇到了几起伤亡惨重的车祸、侵害案，当然也包括这次案件。
“这姑娘实惨。”杨桃翻了翻生死簿，“如果昨天晚上我听到司机说出那些荤话的时候，就现出原形吓一吓她，或许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了。”
“前些日子，我们还遇到一个男乘客把女出租车司机挟持到荒野，抢劫杀人的。女生在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遇到了危险，很难脱身的。”小白鬼差说。
这种情况，除了告诉女孩子们晚上少出门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几天之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名下了夜班的兼职女生打了一辆出租车，要回大学城宿舍。
女孩子在超市勤工俭学，司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生歹念，就关了行车记录仪，把车子开到一个偏僻处，对女孩说：“你听说了最近女生遇害案吧？”
女生已经吓得不轻，不敢回答。
“你好好配合哥哥，完事儿之后就把你送到目的地，否则这荒郊野岭的，你也知道。”他拉着女孩到后座去，女孩拼死反抗，怎奈力量悬殊，被他按在后座上，不能动弹。
外面是凛冽的寒风，呼啸地吹着，女孩绝望地拍打着车门。
忽然，车子自己开始启动，男人一半的身体在外面，两只手被神秘力量拖拽着，车速越来越快，男人下半身整个被拖在地上摩擦。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子才停下来。
女孩惊恐地缩在角落。门从身后打开，她迅速反应，下了车。她看了看四下无人，又不敢往别处去，站在原地哭了。
突然，她听到男人大叫一声，身体往后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他，但女孩看不见。
“是你？报纸上说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但在阳间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什么使命？”
她看看男人，又看看他残破的幻肢，“我有义务拯救一个遭受侵害的女子，并且没收作案工具。”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不去找伤害你的人？”
女子正往前走，听到这句话便站住了，转身看着他说：“女孩就要帮助女孩。更何况伤害我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判了死刑，我何必要浪费这样的机会。请你记住，明天记者会来找你，你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你……没人相信你的鬼话。”男人还想狡辩。
女人抓起她的衣领，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你信不信？”
男子不敢再说话。
此时，站在远处受害的女孩看着男子对着空气说话，自己也吓得不轻。她往后挪着步子，但又害怕走入黑暗中。
一阵阴风挡在她面前，吓得她退后一步。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要离开这里。”她看了看汽车，“你会开车吗？”
女孩摇摇头，小月开着车，女孩坐在副驾驶上，虽然她已经知道坐在驾驶位上的是女鬼，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姐姐是昨天在附近死亡的那个女孩吗？”姑娘问小月。
“嗯。”
“谢谢你救我。”虽然她看不见小月，但还是对着驾驶室方向说，“但是，姐姐，不是所有的女孩都能像我这么幸运的，人们常常告诫常常女孩应该保护自己，却很少教会男孩不去伤害。世界总有神仙鬼怪到达不了的地方，比如……人心。”
“的确很难。以前我就听一个男孩子说过，他们宿舍的男孩在一起会比较谁和女孩子发生关系的个数多，以此为荣。而女孩子交了很多男朋友，会被视为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我想做一个公益演讲，把一些女生们不敢说的，不愿说的，通过演讲的方式说出来，主题就叫《男孩你该怎么办》，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想法很好啊。只要有更多的女生愿意站出来替女生发生，一切就好说了。就怕有些女孩子抱着“幸亏出事的不是我。”“为什么出事的会是她”这种想法，那就难办了。”
小月没有接话，直到遇见孟婆，她才说出了自己困惑。
“你下辈子将会降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长大之后你会是一个名人，并且是个知名的女权主义者。但切记，真正的女权的目的是平权，争取在工作、性自由等方面和男人一样的权利。切记，女权不是男女对立，而是把存在的问题摆出来，和男人讨论。以史为鉴，真正健康的社会应该是女人和男人友好的合作。”
这句话让小月想了很久，孟婆果然是阅尽人世的女神。
一切处理好，杨桃找到若白，询问他关于莫离花的事情，还跟他讲述了自己最近做的那个怪梦。若白根据郑雨的描述，想到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百花仙子的宫殿。
“可不可以把花给我看一看？”若白说。
杨桃听话地把花拿给了若白，若白扭动扳指，和师傅对话，拜托他们找了很久，才有了消息。
他看了看杨桃，沉吟片刻，道：“先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吧，莫离并不是因为花才改变对你的态度的。”
“你说的什么意思？”杨桃多少还是有些不理解。
“你可能不知道，莫离从天庭来地府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些原因，被信仰之神惩罚变成一只狐狸，是天书让他重新变成了人形。那天，你把天书和莫离花放在一起。天书和莫离花吵架，催出了他的原神，也吹败了莫离花。”
杨桃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不理解。
“所以，莫离不是因为那朵花才对我好的，而是因为原神走失了，所以才不搭理你的。”若白通俗地解释。
“还有，为什么天书会和莫离花吵架？”
“因为制作天书所用的木材和莫离花都出自天庭的百花园，也就是你做梦梦到的地方。那天晚上他们相遇之后，都觉得待在人间憋屈，希望有天可以回到天庭。莫离花很不客气地说自己将来会随着莫离神君返回天庭，但天书将被翻译成各个空间文字被地仙和鬼差广为流传，注定要留在地府的。天书不服，于是它们就吵了起来。”
“哦。”杨桃的心放肚子里了，回想起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透漏出自己很在乎莫离的讯息吧？若白看起来情商很低的样子，应该没有察觉出来什么吧。
若白抚了抚胸口，看了眼深信不疑的杨桃。
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杨桃不再怀疑莫离对她的真心。
第77章 入狱
当郑浩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小桃的新闻时，他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其实他早已经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他早在上学期帮助老师打印名单时就看到过沈雪的名字，只是她迟迟没有出现，而下学期小桃用这个名字出现了，只不过，他一直沉溺于和她重逢的美好，而忽略了阴暗的东西。
放榜的那一天，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全校光荣榜的榜首，如愿以偿地考入了FD大学的数学系，然而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小桃即将面临牢狱之灾，敏感又脆弱的她怎么会受得了？
入狱那天，小凡和父亲从农村来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面，没想到自己的亲人居然变了一副模样。小桃的脸上已经瘦得没了肉，皮肤松弛，竟显老了好几岁。长发许久没有搭理，已经粘在一块，合着头油，她不时还要挠一挠。脸上有几处青紫，斑斑驳驳的，不知因何受伤。她闭着眼，张着嘴，身上穿着统一的囚服，却有地方是撕破的。
狱警说，她脸上的伤是自己抓的，她想毁掉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而撕破衣服，是她想绕颈勒死自己。
在小桃入狱后的一年，真正的沈雪改了名字，去了国外留学。国外有很多学校是不会在意她原来在高中的表现，只提交一些基本信息和足够的钱，就可以进入大学。
原本沈雪就想出国留学，但父母觉得她不懂事，智商和情商都不高，就希望她在国内读一所好大学。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得已将女儿送到国外，却断送了别人家女儿的一生。
一年零九个月，小桃出狱。
大门轰隆隆地推开，穿着白体恤和短裤的小桃从监狱大门出来，没人告诉她今天降温，所以，她在狂风中打了个哆嗦。手里只有一套换洗的衣物，其他的都送给了狱中的姐妹。一位要好的狱友送给了她一面镜子，并且告诉她，衣裳虽然可以朴素，但脸必须干净。
她从镜中看自己，现在的她快要二十岁的她似乎更加苍老一点，外科手术留下的疤痕已经尽数消除，幸亏当年她没有装假体，只是埋了双眼皮，这会儿已经被她揉回了原形。消瘦的双颊却更加消瘦了。
她的眼神暗含抑郁，隐约闪出些许颓废。她的皮肤，因为长久不接触阳光而变得苍白，头发没有剪，一直留着。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的脸已经褪去了稚嫩，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气质，在她脸上呈现，她觉得该是有些韵味的。她没有再长高，本来也有1.68的个子，属于完美的女性身高。
狱中的姐妹说，她这种长相很受富商欢迎，出去可以靠脸赚钱。这就是环境，如果在学校，老师会让她好好学习，改变命运，但和三教九流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品质低劣，说话粗鲁，没有素质。
和她关在一起的基本上没怎么读过书，说话没什么水平，在这种语境中待了久了，自然就变得粗俗不堪了。
看守所离市区很远，她提着包袱，抱着手臂，在寒风中走了许久，才看见一个公交车站，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回老家吗？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父老乡亲，她的事情当年是上了国家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事情，难免对她指指点点。她知道，父亲和小凡这些年一定因为她遭受了不少白眼，她不想再出现，让他们添堵。
找郑浩？如果没有意外，他现在应该在一线城市读大学，还没有放假，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钱可以去找他。
她身上虽然留的东西不多，但有一张郑浩准考证的照片，那是两年前，老师要求上交一寸照片作为准考证照片，他以防万一，多带了一张。多余的一张就给了小桃。她一直珍藏在钱包的夹层里，多少个黄昏长夜，多少个花晨月夕，她都会拿出这张照片端详一番。难过或艰难的时候，把它放在心口，像在彼此拥抱，取暖慰藉。
手里还有两枚硬币，向左可以回老家，向右可以去市区，她踌躇了再三，还是决定向右走。
入狱时，她惯常唯唯诺诺，却总遭人欺负，有人叫她泼皮一点，就没人敢蹬鼻子上脸，这对才高三的她的确有些难，但慢慢地，她也学会了吐口水，扯头发，她知道这很没素质，但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适应。
上了三楼，排了个专家号，沈医生虽然已经不是院长，但却还是专家，他的号依然供不应求，她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才排上。她沉了口气，提着包袱，走进诊室。将包袱甩在会诊桌子上，沈医生正在写病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甩，惊得抬起头来。
小桃不客气地坐下，将腿伸到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位万人称颂的名医，刚才在一楼大厅上，小桃看到了“杨强”这个名字出现在医院最显眼的电子投屏广告上，仿佛大家都已经淡忘了他教唆犯罪的事实，也许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作为一个医生，瑕不掩瑜。
“听说您家女儿外出留学，您也官复原职了。”小桃直抒胸臆，只差把“他妈的”说出口了。
沈医生隐约察觉，眼前这个女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小丫头了，她身上再没有书卷气，而是隐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飘飘忽忽的、酸不拉几的市井之气，来自她不再柔顺的长发、发白的衣服，或许是她的身体，甚至是灵魂。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你当初答应给我钱一分不少地给我。”
“哼，可笑，事情没有办成，我为什么要给你钱，更何况你父亲做手术的钱，我可一分都没要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