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是鲛人这件事/四海谣——边阿陲
时间:2022-02-09 17:17:42

那爷爷呢?他老人家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这么多年,出海一趟怎么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啊?祖孙俩居然只能在这地府相会,真真可叹可惋可唏嘘!
那么伊泽尔呢?他不在这里,是不是活下来了?毕竟鲛人的实力那么高强,没了她这个累赘,想必要脱身还是能做到的。
她还隐隐记得方才做了一个有关伊泽尔的梦,只是不记得梦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了。这是小鲛人挂念她不下,拉她入梦再见一面吗?
啊!好生悲惨啊!
 
第16章 遗迹
 
许是半天不见她回话,黑暗中秦老的声音带着担忧再度响起:“在于?你怎么样?”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响起,向着她的方向靠近。
“我没事,爷爷。”她顿了顿,装得若无其事问,“这里是哪儿?”
“唉,我也不知道呐。我们走到半途遇到一个一点儿不寻常的漩涡,一下就给卷了进来,应该是在水下什么地方吧。我还给你发了信号呐!等了不知多久突然又听见个什么东西掉了进来,还吓了我一跳。得亏你那衣服破了还是爷爷给你补的,一摸袖子就认出来是你。”
嗯?听着似乎不大对?
和着到最后真正奇怪的只有她身上突然消失的伤吗?
这一番有因有果有理有据,掉进黑黢黢的水下依旧头脑清醒,不愧是她身经百战的爷爷。倒是她一天声称天不怕地不怕,遇到此等意料之外居然连阴曹地府都扯出来。
秦老一段话说完,人已经到了她身边,复又坐下。
她也不再躺在地上伤春悲秋地装死,连忙一翻身站了起来,手里召出一团火焰照明,火光照亮了他们身处之地的面貌。
四周是破败不堪的楼宇,房梁折断四壁倒塌,灰扑扑的瓦片落得满地都是。大地开裂,下方的青石板如龟壳般布满裂纹,枯死的朽木倒垂在石板边。勉强还能看出这曾经是一座别有情致的小院。
透过不远处院墙上巨大的裂隙,还能看见隔壁的另一座院落,也是一样的破旧。
不止如此,更远处山峦起伏不平,还能隐隐看到上面建筑的影子。影影绰绰,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坟群。
再向上看……竟是厚重的海水!
这一处院落应是有什么阵法遗存,挡住了四面八方的海水,在海底硬生生辟出小一块天地。但看着上方泛着涟漪的汪洋,还是很难有什么安全感。从周围的漆黑程度就可以判断,这里已是深不可测的海底深处,一但这个阵法有什么闪失,他们就会在眨眼间以一种不甚体面的方式被拍死。
此时秦在于注意力回拢,饥饿感也涌了上来,根据饿感判断,她昏迷的时间恐怕不短。术师同常人一样每日需要进食,只不过忍饥挨饿的能力高出一截,而且有灵力加持,在久未进食的情况下照样能保持行动力。但那并不代表她不会饿。
这破旧的院落里就算有食物,吃了也定然只能逝世得更快一些。秦老行动间也有些气虚,想必进阵后就再没进食。她看了看爷爷,一阵心酸,通过转移注意力把那股饥饿感强行抛在脑后。
她捧着那团火在附近转了转,大概判断出被阵法笼罩的区域只有这么一座小院,左右六丈见方,上下二丈到顶。
不过,海底、院落、建筑群……那不就是中洲陆遗址吗?!
这个地方虽然在人们的口中神秘、诡异、不详、讳莫如深,但不愧是曾经的四海第一大岛、术师的圣地,几十年前的阵法,还经历了塌陷时一番难以想象的摧折,现下居然还在运转,当真不易。
惊叹归惊叹,出路还是要想的。
这个小院也就麻雀大小,她没一会儿就转完了,还在较平整的一角上看到了昏迷的孙励。据秦老说,这小伙子运气不太好,被卷下来时没来得及抓紧桅杆,头在船舷上狠磕了几下,直到现在还没清醒。
秦在于不自觉问:“那……”
话一出口,她马上反应过来,将“伊泽尔”三个字吞回去,接道:“……您还有看到什么别的人吗?”
“没有了,”秦老道,“你还有什么伙伴也来了吗?”
看来伊泽尔没有跟她一起,也不知是好是坏。
秦在于:“不是。上面现在挺乱的,我怕其中有人跟着下来,对我们不利。”
说罢,她正好将璐瑚集团的事挑重点讲给秦老,略去了她上岛遇险、下海又被追杀之类事。
秦老听她说完,眉头紧锁,深深叹口气道:“我早知璐瑚这几年里闹得凶,可就是不信那个邪,哪里料到他们邪成了这样!我也是一时昏了头,第一时间倒先向你个小丫头求救。我以为你会去找鲁大导师。”
说完语气一转,嘴里的批驳对象就换了一个,拔高声调厉声道:“还不曾说你呢!你收到求救就一个人跑来啊?!你以为你是个单骑英雄不成?送送送,你干脆再蠢一点,我们全栽在这里,再吸引几个人来救。怎么的?故洲不够你施展的,跑这里来集会呢?”
秦老脾气一向随和,从没跟谁争得脸红脖子粗过。但他这人不气则已,一动怒就没个完,非得说个尽兴。秦在于也能看出他确实并没有生气,只着急是真的急,就乖乖站在一旁没插话,听着老人疾风骤雨的叨叨,还颇觉有些亲切。
幸亏她这一身伤都无影无踪了,她一边默默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运气感到些许庆幸。
“下棋还讲究走一步看三步呢,你有后援吗?留了后手吗?懂不懂轻重缓急?我一老头子过得也挺够本了,再把你赔进来,图什么呢?!”
他更重地叹了一口,总算是总结陈词,“你啊,从小到大都那么让人省心,这第一次胡来就如此吓人,还不如平日里就不要那么规矩。我丑话说在前,我不在的时候你敢这么蹦跶!接下来不管干什么都给我长好一百万只眼、留足一百万个心!”
秦在于心想我才不省心嘞,跟小鲛人厮混不说,以往在鲁格面前蹦的次数就不少,看来还没被告过状,她对鲁格的印象一时都好了不少。
但在面上,她还是拿出一副全听进去了的样子,满脸凝重地点头,顺便告知他鲁格又在玩失踪,不动声色地为自己辩解一番。
秦老也不再说什么,将他们在这里半日一晚发生的事也大致讲给秦在于听。他们的经历就简单许多,才航行到中洲陆附近,一个漩涡就在船前极近的地方突然出现,根本来不及转向躲避就摔了进来,在里面待着直到秦在于也落入这里。
在此期间,秦老还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周遭环境。也难为他既没有术法护身,还年事已高,带着一个昏迷的队友猝不及防落入完全陌生的地方,不仅没有惊慌失措,还能有勇气在不知是否有危险存在的情况下积极探索、寻找出路。这份胆量与气魄实在是常人难有的。
不过他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所收集到的信息同秦在于生火这一照来得差不多,只一点——
“那些水墙对内也有阻力,外面的海水虽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秦在于点点头。这么一来,这个阵法的指向看似是向外界海水,实则是向内锁住了里面的人,是一个肖似保护阵的困阵。
这一会儿功夫里,她已经把阵法向下摸了几轮。这个阵内的灵力流路错综复杂,是层层嵌套的模式。最外层的困阵她已经摸透了,解起来不会太难,但是嵌套阵法整体很难对付,下一层会是什么、总共有几层她完全没有把握,也同样无法预见解开困阵之后他们会遇到什么。
她回头叫上秦老,由秦老扶起孙励准备出发。在阵里没有食水,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可测,不如趁着两人目前的状态还能看早早出发。
秦在于双手凝出数道金芒,逆着掩藏的阵法纹路而上,最后汇集到阵眼出。四周空气仿佛凝滞,只有秦在于能感觉到的灵流紊乱、剧烈震荡后,她脚下猝然一空,在失重感中跌了下去。
下落高度并不大,还没等她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凝出风旋止住下落趋势,就已经着地了。
她重心一个不稳摔坐在地上。四周豁然开朗,不复先前的黑暗。她身下坐着的是一条砖石路,这条分外宽敞的大道向前后延申,足够六驾并行。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房屋与洁白高筑的院墙,檐牙高拱、门扉敞亮,高高低低的红灯笼白招牌目不暇接,粗壮的雕龙漆柱支撑着高挺的楼阁,高大繁盛的树木栽种道旁,还有几棵树冠从两人高的围墙里探出来,俨然一座富硕繁华的城池。
秦在于站了起来,周围只有她一个人,秦老和孙励全不见了踪影,而且这么恢宏的一整条街上,除了她也都是一片死寂。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几个无人看顾的小摊位横在边上,更显空寂。她目力能及的院门店门无一例外是紧闭着的,只有无尽的死气在这里游荡。
她边看边挑了一个方向向前走,风吹动着路上几片干透了的落叶,刮擦着砖石发出的“咔咔”声响和着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
仰头看着这里接连成片的雕梁画柱、飞阁流丹,别说故洲了,就是她听闻中现在的南渊也不一定有这么奢侈富贵的地方。不用说,这里应该是个幻阵的内部,里面复刻的正是以往中洲陆的繁华景象。
也不准确,那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她干脆改走为跑,就近跃上一座屋檐,沿着大道的方向快速前进。
这么一跃她发现,这些紧闭的门扉内里更加空寂荒凉。天井中的杂物东倒西歪,覆着一层脏乱的灰土,枯叶与杂草肆无忌惮地抢占了石板砖的领地。跑动间一闪而过的窗棂从框中脱落,木窗框开裂绷断,露出内里黑洞洞的厢房。
她一门心思哪里楼高就向哪里跑,没过多久,就已经跑出了方才那条街道的范围。一路上别说秦老他们,连一点人气也无。整座空城静得过分,在死气沉沉的表象下似乎危机四伏,隐藏着什么致命的陷阱。寂静让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自己,未知的感觉直叫她心里发毛。
突然,就在她即将从一座院落的上方掠过时,一股异样在她心里炸开。她立刻遵从了自己的直觉,停下来细细观察。
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设施排布都与其它普通人家的小院没有什么分别,甚至连落灰与杂草都出奇得一致。但她目光的落点一转,锁定了院中的正房。
房门口的灰土上有几列不太显眼的划痕,紧贴着房门呈弧形展开。看痕迹还很新,就是最近形成的——
这间屋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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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夜深人静,仍旧那么带感。
 
第17章 空城
 
看来这座城里还有人生活,但毕竟是阵法,里面究竟是什么不好说。
秦在于右手一握,一把风刃就攥在了手里。她飞身而下,轻轻落在地面,连灰尘都少有激起。随即一步一步从拐角处轻缓地靠近那扇房门,矮身靠在窗边。
这间房的窗户保存还算完好,镂空雕花的木窗框仍旧完整地待在原位,只是窗纸难免破损,被泛黄的劣质纸张胡乱一补勉强遮风。
她伸出指尖轻轻在窗纸上一挨,上面就多了一个圆润的洞,透过洞口往里一看,果然有人!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倒在一张躺椅上,身上遮着粗布麻衣,看体型轮廓应该是个成年男子,但屋内光线暗淡,难以看清细节。
有人就好办了。
她将手中短刀背在身后,走到屋门前一派正经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动静,屋主人想必还在熟睡。
她使了几分劲,又敲了敲,将窗棂积灰都连带着震了下来。屋内终于有了响动,桌椅和地面小打了一架,还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人声,听语气准是谩骂。
门被“哐”的一声打开,一个形象邋遢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后。他满脸胡子拉扎,不知已有多久没修理,由着它们完全自由个性地发展;头发也不遑多让,结成一绺一绺,油光反射着阳光。男人的肤色也实在不好判断,说不清那黄棕色究竟是原生的还是污垢,一股似酸似咸似臭的味道混着热气从他身上传来。
看到她,男人面上被打扰了睡眠的不耐烦与愤怒又加深了一层,怒吼道:“你是谁?从我家里滚出去!”
也怨不得他一点儿不好客,毕竟秦在于是不请自来登堂入室的。但非常时期,她也没有其它办法。
她客气回道:“这位先生,闯入你家里实在不好意思,我……”
“嘭——”的一声打断了她。那男人吼完就又回屋了,留给她的只有一道闭门羹。
她无言片刻,力道翻倍地捶起了门。
里面的人终于经受不住,可能是怕她把这摇摇欲坠的门直接拆了,又开了门,神色像是要直接吃了她。
“先生,”她抢先一步说到,“你快没饭吃了,对吧?”
院里的垃圾杂物已经落了一层灰,其它房门也没有近期进出的痕迹,应该已经有几日不曾开火了。这人虽然吼得大声,声音却中气不足,色厉内荏,也佐证了这一点。
男人一愣,果然停住了动作,反问:“你有?”
哈,她当然没有,但不妨碍她编啊。
秦在于:“我是来同你做交易的。这城中除了你,还有多少人?”
哪想到男人听了这句话,本来稍显平静的表情瞬间又狰狞起来,用比之前还大的嗓门吼道:“滚!我不做甚么交易!你们这些兵杂种……狗娘养的……不得好死!我不会去的,我宁愿饿死也不同你们一道!”
说完,他后退一步,转眼间那门又将拍到秦在于脸上,被她手脚并用地一把顶住。
“兵”“不会去”?
中洲陆围战时确实曾经拉壮丁、强行征兵上战场。
她忙冲人喊道:“我不是军队的!我是外围岛人,来这里找人有要事。”
那人明显不信,“外围岛人往这里跑,你诓谁呢!”
他又一次要关门,秦在于仍不退,和他隔着门角力。单薄的门扇一时更加摇摇欲坠,发出濒死的“吱呀”。
她吃准了这人困居这里消息封闭,配合着凄切的神情语气继续编:“大哥你是不知道哇,外围岛现在比这里还惨。没有军队,防御阵法都被打烂了,海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日里都有大风海啸,补给也早就断了,难呐!我还是搭了途径的运输船才偷渡过来的。”
男人似乎有些信了,不再又吼又叫,道:“你看到了,我们这里也弹尽粮绝,大家都在等死。赶紧走吧!”
秦在于:“哎哎哎不忙不忙,我这里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一定要给出去,到时候有了赏,也分大哥你一份!跟我讲讲你们这里现在的局势呗?”
不等男人再开口,她干脆直接拽着对方往门里挤,反客为主,“大哥我看你也累了,快坐快坐。我们坐着说就行。你看我这一路舟车劳顿、九死一生的,要是没什么事也犯不着啊!找死还挑什么地方呢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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