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准备——”城墙上有士兵重复着这个命令。
褚阳听着辅西卫步步接近,等他们差不多进了弓箭射程时,她在从背上绑着的剑鞘中抽出了浮休剑,平静道:“放箭。”
“放——!箭——!”伴随着层层叠叠的喊声,鼓声擂了起来,敌方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
箭雨纷纷而下,敌方的箭矢也冲上城楼,她道:“弓箭手退后准备,盾兵掩护,倒水。”
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连防备羽箭都慌忙无比。所幸弓箭组的负责人在城楼上不停发号施令,尽管气势弱了点,但还算顺利地把水倒到了城墙中。不过,城楼上已经出现伤亡了,血色飞溅中,盾兵在前挡住飞来的箭矢。
褚阳虽不在城墙,但听动静也知道了情况,便继续下令:“弓箭手放箭。”
攻城梯已架了上来,城楼上的弓箭手正在密集无比的箭雨间攻击梯上的敌人。
“弓箭手后退准备,盾兵掩护,倒油。”
情势不容乐观,弓箭组的负责人维持着防御,沉重的瓦瓮不好推,有几个瓮差一点都要碎在城楼上,指挥的女战将持着圆盾,一手将瓮推到攻城梯上,大吼:“注意!油别溅到自己人!”
“点火,第三防卫组上楼支援,各战斗小组组长,注意节奏。”褚阳的声音丝毫不为城楼上和震动的城门所影响,依旧清晰平静。
火种穿过风,落入攻城梯上,即刻铺开火焰,一位战将用盾竭力一顶,即刻让攻城梯翻开,引燃城外聚集的人,其他士兵杀红了眼,也效仿着他的做法,即刻,城门外形如人间炼狱。
但攻城车依旧在撞击着城门,在沉重的撞击声中,在城门口等待着的第一和第二防卫组纷纷看向站在最前方的褚阳。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冷静,或许是她持着剑的手不曾颤抖一下,他们觉得这位褚总督或许真有战胜的本事。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滴血珠,褚阳轻挽长剑,血珠顺剑身而下,不在银白的寒刃上留一丝红迹。
“开城门。”她道。
城楼上响起重叠的喊声:“开城门——!”
重木的门栓被缓缓提起,烟尘四逸,城门被攻城车撞开,辘辘的战车进入、持盾披甲的军士没有在敌人自己打开城门一事上犹豫,只怀着杀戮的心,要杀死自己的同胞。
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是血色的噩梦。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围城
剑气萧索,封锁整个甬道,不过隔空轻挽,就是战车破损,残肢遍地。
伴随着那道寒光,土地被鲜红浸染,空中绽出婀娜多姿的红花。
那种恐惧,不止带给了辅西卫,褚阳身后的士兵们此时才意识,到了为何自己的长官会听从她的调令。
“第一组防卫组,跟着我。”
但恐惧过后,那种狂热的痛快之意让他们眼睛通红。
他们杀出了城门外,在那至强剑气的缝隙中,他们痛快地杀敌,连身上被砍伤、中箭的疼痛也感觉不到,毕竟——强大,的确是一种让人癫狂的感觉。
“第一防卫组退后,第二防卫组接替。”
辅西卫受褚阳带领的队伍阻拦,久攻不下,已处弱势,而且那张银面具的出现,再加上那见之即死的后果,已让不少士兵闻风丧胆,不敢向正门处去,但东西两侧的城楼上也有防守,屡屡被打退。
从中午打到日暮,辅西卫中绝望的情绪不停蔓延,辅西卫将军见情况不对,即刻鸣金收兵,减少消耗。
“我们轻敌了。”平乱将军如是道,语气沉重,“褚氏以一敌千,指挥若定,绝非武林中的草莽之辈。”
“后面还有雅城的九千援军呢,我们总不会打不下一个小小的雁城吧?”
平乱将军听此,火气上头:“你知道我们今天死了多少人吗!三千!他们呢!估计一千都不到。要我说,就不能和褚氏对上,他们集了殷西全部兵力在雁城和临城,其他地方都是空的,不如先拿了殷西的几个城再说,至于褚氏,爱逃哪儿逃哪儿吧!”
“可二殿下的意思,不是一定要围剿褚氏吗?”
“褚氏——我们恐怕杀不了。”平乱将军的语气低下来。
“那……将军,我们怎么向二殿下交差呢,二殿下可是下了死令啊!”
“褚氏的势力绝对不小,能刺杀大官、封锁殷州、甚至能在国都建立据点,她一定是皇甫氏的强敌。围城不得不做,但不知道胜的是我们还是褚氏,如果我们没有战胜……那还有一条出路……”
当夜,月光昏暗。雅城九千辅西卫接到调令,六千前往雁城增援、三千前往临城,联合殷东剩余城军,意在围城。雁城内,褚阳刚和众将领开完会,准备休息时,手下一位医官提着一只鸽子到了面前,说:“主上,从西边飞来的,应该是给您的。”
褚阳夜视尚佳,从鸽子爪旁抽出一卷绢帛,展开来看,觉得笔迹熟悉,再仔细想想,想起来是闻人铭的字,上面写道:
“皇甫令意在杀你,必与你死战雁城。另,小心周围、万事性命为大,后方有我。”
褚阳心中微动,不由得想到在安城的闻人铭,想必这只狐狸一定在天枢阁内运筹帷幄着。她素知闻人铭重义,在盟友的身份上尽职尽责,并不意外他来传讯,不过也多谢他的提醒,让她对自己的猜测更多了几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