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被当场杀死,然而在混乱中,入城者竟失踪了数个。此时官员们个个提心吊胆,辅西卫大营位于中部的一城,尚有有辅西卫将军决断。其他城池也发生了不同的混乱,城令有的将被看管的入城百姓一个个审问,严加看顾,还有的直接把有嫌疑的人打入了大牢。
夜晚,辅西卫在城门处捉拿了一位向城门外传递情报的贼人。
于此,殷东不得不向殷西发布文书,大意是褚氏狡诈,将奸细藏于迁移百姓中,未免城邑不安以致不能解救殷西众民,殷东不再接纳殷西百姓,等到皇甫战胜,一定能还给百姓太平。
在褚阳有意引导下,失望、怨言在预备迁移的百姓中蔓延。
二十三日,诸城城令会议上,褚阳对城令们表示了自己的无辜,说完全是皇甫氏为免麻烦、以为百姓阻碍了剿灭计划,因而这样反应,并直接向殷西八城宣告:“即使皇甫氏没有战胜,褚氏也会给百姓太平,既然殷东不接纳百姓,那先请百姓南下避乱,未免战火伤人。”
但在总督府内,褚阳跟解伯兴解释了他们的愚蠢:“我毫无根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我出生入死。如果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早该发出文书安抚殷西众民,免得现在显给众世家皇甫的弱势。”
“主上,烨城和朔州那边,真的不需要传信吗?”解伯兴问。
“南宫绝的镇北军还需要时间收服,冷洇染小命要紧,不能强求。他们是主力,不能妄动。”褚阳按着浮休剑,“至于殷州这里,下面的兴州虽然不怎么服我,但也不会希望两面受敌的,让他们供点粮草倒也无妨。若实在打不过,我们离开这儿就是,天枢阁在暗,大概是不会受伤的。”
解伯兴颔首称是,褚阳停顿了片刻,道:“解忧,时候差不多了,你和我至少得有一个要东边指挥。”
“主上……?”解伯兴看向褚阳,“我——”
“你留在这里,我去督战。”
解伯兴即刻想到了曾经堆叠成山的尸骸,轻浅地笑了一下,道:“主上是想又被人称做‘人屠’吗?”
褚阳眸中并无多少波动,只说:“仇杀叶州、血涨浮江,是他们当诛。殷西不是我的军队,只是觉得他们不会尽力而已。”
“足了他们的粮馈、安了他们的家人、治了他们的伤病,他们要还不尽力,那也是他们愚蠢了。”解伯兴不再多言,“主上何时启程?”
“即刻。”褚阳提起了浮休剑,“我已向闻人铭告过辞。虽然他不信你,但应该还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保你安全的。如果战败,你先回南境。”
解伯兴听到这些话,如止水一般的心竟还是动了动,但抬眸看着褚阳淡然的神色,终压下了心里隐秘的期望。
似是自缢一般,他道:“主上倒很重视我的性命。”
褚阳怔了怔,摇头道:“你自己保重。”
解伯兴唇边勾起一抹淡薄的笑,看着褚阳提着剑转过走廊,不见了身影。
褚阳走后不久,有一少年求见总兵,自言料到褚总督会到东线亲自督战,然以少对多,处境危急,他愿前往相助,解伯兴于是接见。
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自称安城提刑之子,姓余名蘅。
三刻后,少年领总兵令,前往东线就职。
当夜,他追上褚阳一行人,向褚阳星夜陈词。
“总督麾下可调兵力不过五千,对两万皇甫兵必得以少胜多,但城军饥弱,营军壮强,如何能打赢?”少年声音朗朗,眼神坚毅中倒映火光。
褚阳沉默了一会儿,道:“昔日我曾率千余饥民苦熬三月打下叶州心府,是因抱了死志,而殷西诸城之兵,非我之卒,纵有奇谋,也不能有奇功,你看——该如何解?”
少年不答,却行礼道:“安城余蘅,愿为总督解难。”
六月二十四日,夜,辅西卫五千步兵对临城发动奇袭,却在临城六里外暴露,临城鸣鼓燃炬,辅西卫将军逞士卒之众、兵甲之全,增兵八千,欲强攻临城,然当时五千步兵退三里隐蔽,被余蘅率领的临、雅两城一千守军伏击,死伤惨重,守军胜后,分为两股回守临、雅两城。辅西卫八千增兵见五千奇袭兵伤亡,以为殷西又出杀器能克敌,兜转不敢前。
殷西首战告捷。
后人评述,入城百姓中有褚总督内应,奇袭计划早为褚总督所知,故而皇甫氏失利。但有人也称,褚总督善岐黄之术、驭物之法,早于殷西与殷东之战后,填埋尸骨时有意埋在必经之地,养“鬼火”以作斥候报信之凭证,又提前在两城预备了五百精锐,以待调动,故而时任右将的余蘅能及时出击。其中究竟,百年后仍未有定说。
其后,辅西卫重整兵卒,二十五日下午,辅西卫大军攻城,临城守备不足,城门被破,逃兵四散,临城即刻投降,然而全城所剩百姓、所余粮草不过十分之一。由降兵口中得知,褚氏兵屯雅城,众民受其蛊惑,亦向西行去。
于是辅西卫留一千守临城,九千向雅城、一万向临城以西的雁城。然而,雅城情状与临城情况类同,也为空城,等辅西卫得知上当时,临城一千辅西卫已被原先驻守临、雅两城的守军全歼)。
至于粮草,早在战争之前,便被移至临、雅两城山坳中,用特别的方法从山野鸟兽口中被保护,民众更是因为早做好了迁移的准备,向西向南的转移都很快速。在辅西卫攻打临城时,雅城守军已绕道与撤离的临城守军会师,后以近两千之众与降军里应外合,夺回临城。
至此,辅西卫亡数已至四千,而褚氏方面死伤者百人不到。
但之后的境况,显然对总共兵力只有五千多的褚总督十分不利,雁城不过三千守军,面对着辅西卫的一万大军,压力重重。雅城九千辅西卫在后面紧逼,余蘅带领的临城两千兵卒更身处险境。
冷月山庄,庄主居室内,冷洇染看向一旁坐着看谍报的清秀青年。
这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是一个月前天枢阁阁主调来的帮手,名叫蓝九龄。她曾经问过他在阁内的职务,竟是昀城分阁的主事,依照他们阁内的惯例,她便尊称了一声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