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掉了他的电话。
程序挺悲伤的，不过还是告诫自己不要过分想这些了，眼下当务之急是送花约饭看电影，那么先从送花开始吧，按部就班地来应该不会出错，循序渐进也会得到一个可观的结果。
送花这种事情，还是亲自送比较有诚意。
他按时抱了一大束花站在HS的楼下，拿出手机给之宜打电话，打到一半，忽然觉着这样不妥，贸然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到人家工作？于是改发信息，告诉之宜，他有不着急的事情找她，在HS楼下等她，让她不要急，慢慢来。
他总感觉有人在打量他，可是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只见一列人通身的正装，为首的那位西服笔挺，纹丝不乱，从他身后的方向走来，正往电梯那边去。
电梯合上的瞬间，他忽然觉着身上一冷，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整了整衣装。刚把领带调整好，就看见另一座电梯门打开，之宜往他的方向走来。
“hi！”程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花往之宜怀里胡乱一塞，就麻溜退开两步远来，一脸阳光灿烂：“这束花送给你，祝你快乐！”
自打再次遇到程序，她总是处于蒙圈的时间居多，就像之前做季知明的秘书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会有怎么样的奇思妙想，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他要干些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那次老干妈洒了，季总给自己身上、办公室里喷了一大瓶香水。
比如昨天，她的邮箱里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件人是Constance.S，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的第四节，第六十一至六十三条。
行人和乘车人通行规定
第六十一条行人应当在人行道内行走，没有人行道的靠路边行走。
第六十二条行人通过路口或者横过道路，应当走人行横道或者过街设施；通过有交通信号灯的人行横道，应当按照交通信号灯指示通行；通过没有交通信号灯、人行横道的路口，或者在没有过街设施的路段横过道路，应当在确认安全后通过。
第六十三条行人不得跨越、倚坐道路隔离设施，不得扒车、强行拦车或者实施妨碍道路交通安全的其他行为。
他是改行去当交警了吗？
她努力从那束花里探出头来，有一丝丝地尴尬：“程先生，谢谢你，但是这花我不好收的。”
“没什么不好收的。”程序揣着手，老老实实地说：“你不用觉得这是一种负担，也不要觉得有压力，更不要觉得这是一种道德绑架，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有什么别的意思。”
之宜觉着哭笑不得，她把花向前递了递，“那我借花献佛，这束花送给你，也祝你快乐！”
程序摸了摸头，发现自己还挺开心的，毕竟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嘛。看来周观声那个废物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不，很快就见效了吗。相信他只要再接再厉，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更进一步的！
于是程序开开心心地收下了那束花，“还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本来是要送给你的。”
“程先生还有事吗？”她耸耸肩，很小声地说：“我们公司抓得紧，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程序感觉自己简直要飘起来了。多么好的女孩啊，愿意放下工作，冒着被拿的风险溜出来见他，这么好的女孩不做他的女朋友，做谁的？
程序自然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他体贴又豁达地挥了挥手：“那你快回去忙！真是很抱歉打扰到你！对了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之宜想了想，“抱歉啊，要加班。”
“那行，那你不加班的时候告诉我，我请你吃饭！”这么体贴又这么敬业，程序都被感动到了，他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以前周观声让他紧急加班，他都会就地弹起，开始爆炸，骂骂咧咧。他以前是多么地不热爱工作啊，从今以后，都要改掉！
果然，谈恋爱是一件能让双方共同进步的好事！
他目送之宜进电梯，抱着手中的花，还是有一点惆怅。
花没送出去，这第一步还不算完全成功，那就再接再厉吧，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Clara，我正找你呢！”Amy急匆匆朝她招手，指了指手机，让她看群消息。
“下午三点，集中进行防诈骗教育？”之宜简直起怀疑自己的眼睛来，一脸震惊地看向Amy，很踌躇地问：“这是我们公司的优良传统吗？”
Amy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是。
“你再看最新消息，”Amy用力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念道：“讲座学习完毕后，每个人需写一千字左右的观后感，侧重于如何在生活中具体践行。”她还没念完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哪位领导的奇思妙想啊？真妙啊，简直比米奇妙妙屋还要妙！是不是新来的总裁？这是什么奇怪的老年已婚男思想啊！”
之宜也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能干出这种事来的领导，年龄最少四十起步。
但是这种要写观后感的事情她真不敢水，于是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部门同事们一起认真把讲座给听了，把笔记给记好了，然后实打实写了一千五百字的观后感和践行方法交给了Laura。
晚上到家，豆豆就觉着她不对劲了，整个人疲惫得跟老了十岁似的。豆豆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个柠檬，片好了淋上蜂蜜，兑上凉白开递给她，顺便在阳台坐下，戳了她两下：“怎么了？在新公司高速运转导致身心俱疲？需要我替你向天再借五百年吗？”
之宜接过道了声谢，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百思不得其解，“没，就算我们公司新来的领导，今天下午安排我们学习反诈骗，写了一千五的观后感回来的，简直是梦回大学。”
豆豆给听乐了：“反诈骗？你们公司有内鬼啊要终止交易，啊大家伙儿团结起来一起反诈骗，揪出内鬼然后天下太平？”
之宜忍不住笑了，豆豆也笑，笑着笑着豆豆问：“我听说最近有个叫程序的在追你，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豆豆“嗐”了一声，摆摆手，“是观声他们公司的副总，昨天打视频的时候听他跟我说了。”她顿了顿，有些认真起来，“我呢，知道我没有这个权力来干涉你的私人感情，但是我昨天问了问观声，这位程副总人品是没话说的，要是有这个缘分，为什么不试一试？”
今晚同从前很多个晚上一样，月亮挂在人家的楼顶上。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陈渝跟她提过，季知明跟她提过，豆豆更是提过不知道多少次。
就连她自己，也给自己说过，放下吧，好好放下，然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可是放下真的很容易吗？
从他匆匆飞回来那一刻，她就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挫败过。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怎样的结局才是最合理的结局，不知道绿灯亮起会不会有人还在原地等着你，不知道下一步该往什么方向去。
她只觉得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低落下来，仿佛是心底尘封了很久的情绪忽然被取出来，透了透气，见一见光亮。可是就算见了光亮也显得突兀，就像小时候吃青桔，那种还没熟透的橘子，一口咬下去，在口腔中喷出细细的水雾来，又涩又甜，只是那甜味都是凉丝丝的，一股脑冲到喉咙里去。
半晌，她才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
程序一向是一个善于分析错误并及时补救的人。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他觉得这次不能再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让她下楼来拿了，他只需要把花放在前台，再在适当的时候给她发一条信息，告诉她花在楼下，记得来拿就好。他于是抱着花再一次昂首阔步进了HS，很礼貌地向前台接待颔首致意，把花交给前台接待：“你好，这是送给任之宜小姐的花，不便打扰她工作，可否请您暂时保管？”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儿脚步声，一个比他略高的男人也抱着一束花，两束花并排放着，就显得他的花格外娇小，仿佛儿子在向老子sal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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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salute！
第三十九章
程序有些忿忿，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花送出去。他刚想说话，就发现前台已经毕恭毕敬站了起来，朝他身边那位男士颔首致意：“沈总中午好！”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帮我把这束花送给……”他想了想，很快补上：“任之宜小姐。”
程序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果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咬着后槽牙，面上倒还是一派温和的笑，转过身去朝那位沈总伸出手来，“你好，程序。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你很没必要知道。”男人礼节性地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然后比了比，挑眉问：“还有事吗？”
“一起去喝杯咖啡如何？”
男人抬腕看了看表，微微皱眉，“抱歉不了，过会有个会。”他打量着程序，轻轻一哂：“我不介意让程先生知道，我从不在志在必得的事情上花时间、费心力，所以希望程先生认清形势，放弃幻想。”
程序觉得自己额上冒汗，仲春的天气，怎么有些热起来了。他想起之前电视剧里的场景，也跟着冷笑了起来：“情局未定，何必早论输赢？沈总既出此言，莫不是毫无把握，强装威慑？”
他觉得不能给对手反驳的机会，很酷地扯了扯嘴角，就举步走了，还是如进来的时候一样，昂首阔步，抬头挺胸。
“把它扔掉。”他冷冷地说。
他又添了话：“另外，公司前台以后不允许接受任何除了久病初愈、结婚纪念等特殊原因的追求式送花，一旦送来，全部扔掉。”
前台自然没见过这阵仗，小心翼翼地问：“沈总，那您的花怎么处理？”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花一眼，声音柔和了许多。
“这是送给我太太的。”
于是这句话就从前台传到了各个部门。
连Amy都忍不住惊叹，原来老夫老妻也能如此浪漫。
紧接着是上面的一条通知，在上次的反诈骗宣讲中，有三位同事的观后感写得非常不错。为了表明公司对反诈骗这件事的重视，对大家积极工作、认真学习贯彻的嘉奖，特分别对这三位同事进行表彰，发放奖励。
Amy捧着手机一阵低呼：“Clara？我没看错吧？”
“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看见Laura领着一个人，站在办公室中间，示意大家略停一停手中的工作。
“哪一位是Clara？”
“她是！”Amy猛推了一把之宜，直接把她推起来。
站在Laura身后的那位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走到她面前，微微颔首：“你好，我是里林总的助理Nancy，恭喜你在此次比赛中取得好成绩。这是林总让我亲自送给您的奖励。”
Nancy说着，就把手上的一大捧花递给了她，还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笔迹工整。
等Nancy走后她才把信封打开，是一张一千元的购物卡。
Amy后悔万分，她望着那一捧巨大的花，十分懊恼：“我怎么当时没好好写呢？难道是这位总裁预判了我的预判？我以为就是一个交作业活动呢我怎么没想到还会有隐藏惊喜？一千块啊我的天，这就是已婚男人的底气吗？”
之宜很适时地提醒她：“这钱是财务出，又不是他老人家自掏腰包，怎么就已婚男人的底气了。”
Amy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所以啊Clara，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吧？”
之宜十分认同，老实巴交：“所以，今晚我又借花献佛，请大家吃饭吧。”
公司领导好像对防诈骗这种事十分重视，在弄完那一次防诈骗宣传之后，更是在大堂设了门禁，所有员工必须持卡或刷脸进入，外来无关人士，不得入内。
于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程序也被无情地拦截在外了。
他是又来送花的，看到门禁起初也不是很怕，大大咧咧就往里走，没想到面前两块隔板就是不开，后面陆陆续续来的人排在他后面，虽然没有催促，也让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他没有办法只好又去找前台，因为他上次放在前台的花好像并没有被送到。他认真地把花放在柜台上，迎来的是前台接待温和无害的微笑：“抱歉先生，公司有规定，我们不接受任何除了久病初愈、结婚纪念等特殊原因的追求式送花，所以请您收回吧。”
程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说不是，“你们公司是不是针对我？”
接待眨巴着眼睛，还是那么客气，客气得跟他们的那位沈总一样欠打：“我们绝对没有。”
程序挺挫败的，就好像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软棉花还是软棉花，自己却泄了气。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他孤零零站在HS的大堂里，悲伤地想。
可是老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没有机会，那就要创造机会。不是有一种说法叫做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吗？程序咬咬牙，决定搏一搏，说不定单车变摩托。
当然肯定不是硬闯，也不能大庭广众干出什么装晕装死等讹人碰瓷的事情，那太低级了，他很不屑一顾。不就是一个门禁吗，他就要大摇大摆地进，让别人无法阻挡。
要不然怎么说是缘分呢？缘分来了人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天刚好要去找周观声谈事儿，刚好周观声的助理在汇报行程，刚好听见他下午三点约了HS的沈总，刚好，他下午没有什么事。
程序若有所思，撑着下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观声没空搭理他，低头在文件上签字，流畅的笔调，在软白纸面上干干净净写完一撇，才匀出空慢悠悠地回答他：“那就不用说了。”
程序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生气，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他耸耸肩，“你放心，我绝不打扰你，你去谈你的，我就在外面转转。”他也觉得这样很难圆过去，只好就地做作地伸了个懒腰：“你说这打工人真是太辛酸了，为你打工真是辛酸百倍。我成天坐办公室坐得我都快要腰间盘突出了。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也不需要你给我加工资或者是公费旅游什么的。我的想法很简单，相信你也不会为难，就是——”
他往对面一指：“带我去HS散散心吧！”
程序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对送花有执念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