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季禾看着牧和西平静点头。
两人都很默契地维护着表面上的平和。
牧和西咽了咽喉咙,随后翻开病号服查看伤口。
被手术刀划开的部位还留着针线,她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这几天一定要卧床休息,坚决不能做相对剧烈的运动。”
“行。”
“牧医生。”季禾突然看着她问:“除了你前面说的,饮食方面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牧和西神色一恍惚,但几秒后便迅速恢复,回答道:“多吃高蛋白食物,现在能喝点半流食,多喝点鸡汤、鱼汤。”
“对了。”牧和西视线环顾病房,皱眉不解:“照顾你的人呢?”
“出去了。”
话落,门口便传来季含的喊声,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真的吓死我了!”江北一进门就大步迈到季禾的床前。
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全身都被人固定着,江北咬牙一顿,艰难地开口,“你太不小心了,开车有你那样开的?!”
“牧医生,你也在。”季含看到牧和西,立马和她打招呼。
“嗯。”牧和西应了一声就低头去忙其他的事情。
“江北哥没事。”季含安抚道:“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就好好休养就行。”
“对了。”季含试图转移话题:“昨晚拖你买的豆浆在哪呢?”
“这儿呢。”江北手一提,将拎着的一大堆东西递给季含。
“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季含看着那大堆,无奈地笑了笑:“哥现在也用不到。”
“用不了就留着。”江北脸色阴沉地拉一张椅子坐下,没看季禾,“刚回国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也真够晦气的。”
季禾躺在病床上,没去反驳他的话。
“牧医生。”季含睁着大眼睛提问,“我哥恢复的还好吗?”
牧和西点头,“挺好的。”
“不是说要喝豆浆吗?”江北见季禾一直待着不动,以为人傻了,“给你买来了,怎么不喝?”
“江北。”牧和西叫了一声背对着自己的江北。
江北回头,看到牧和西之后怔住了。
“和西?”他一脸惊讶,“是你?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我都认不出了,那你和季禾……你们……”
牧和西没答他的话,接着说刚才的事,“季先生车祸后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所以做事还有回答的反应会偏慢一点,您稍稍理解一下。”
江北看了看季禾的脸,又掉头回来看穿着白大褂牧和西。
他顿了顿,过几秒不知道为何脸上突然露出笑,“哦,我知道了,理解理解,一定理解。”
“把豆浆给我吧。”躺在床上的季禾说。
见这样,牧和西蹲下身将床头摇高,又和护士一起帮他调整了坐姿。
“陈书,等一会季先生吃完东西尽快把床头又调回来。”牧和西又和护士说。
“放心吧,牧医生。”陈书说,“您也不用太紧张,这些我都知道。”
“不用了。”季禾只喝了几口便将豆浆放在了一边。
江北看见,吐槽道:“我还以为有多喜欢,亏我今早绕了整个宜城就为你给你买杯豆浆,结果就这?”
季禾:“味道不对。”
“你就挑吧。”江北说:“原本就不能随便吃东西,还挑食!”
季禾没说话。
牧和西看着床上人现在的样子,心中一种有说不出的滋味。
“陈书。”见检查良好,牧和西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站起身准备,“最近几天还是要留意情况,做好护理。”
“这边没什么事情了。”牧和西边说边收拾器械,“11号床那边我还要去看看。”
“那牧医生再见!”季含见医生要走,起身感谢。
江北见状也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直把牧和西送到门口。
等走廊尽头彻底没了牧和西的身影,江北推了推一边的季含,“你喜欢牧医生不?”
季含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江北靠在门边往里面的病床看了看。
早晨阳光明媚,窗外树枝上站着的鸟雀叽叽喳喳。某人还是以之前的那个姿势躺在床上,一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忍不住,江北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意识到什么,季含立马顿悟,瞬间用手捂住嘴巴。
“不会吧!”她凑到江北耳边,悄悄地问:“难道我哥以前真认识牧医生?”
江北微微抬眼和季含对视了几秒钟,勾着嘴角邪邪的笑起来:“我就看着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10章
晚上9点半,下班时间。
刚刚结束手术,牧和西整理好办公室的病历资料,交接好班就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拾光酒馆。
路上行人零星几个,路灯白色的灯光持久地投射在马路上,四周像是起了大雾,梦梦冥冥的。
牧和西想起那天遇见季禾的场景。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他会发生车祸被送进省医,而且最后自己还成为了他的住院医生。
其实她还不知道怎么和季禾相处,这几天在医院表现的镇定只是表面的,没有人知道和季禾接触时自己那一刻的心跳的有多快。
牧和西开始回想,当初和季禾做同桌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稳住心态的。
她忘记自己是在和他接触多久后动心的了,也许早点,也许晚点。当年季禾和她同桌的前期从来没有主动地和她说过话,第一次主动,牧和西记得还是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
宜城一中的夜晚静谧,充满书香气,空气中只能听到笔落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教室上端的白色灯管在亮着,正当年少,所有人都在为各自的梦想而拼命努力。
一中从建校起就有一个习俗,一个星期要在校六天,星期一到星期五上课,星期六一天用来自习。今天是星期六,学习得有些累,牧和西从书海里抬起头,是自习,没有老师监督,同桌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哪了,看着教室里埋头苦干的人,她没来由得烦闷。
左右瞟瞟,她弯腰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随意在校园里乱逛,一中这时很安静,学生都待在教室里,校道没几个人,牧和西的身影在这样的环境中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父母离婚的时候她被判给了父亲,房子是父母结婚时他们两人一起买的,离婚前说好把房子留给牧和西。
最近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新娶的阿姨想用房子做抵押向银行借款,可母亲不同意,三人便吵了起来。
牧和西现在所有的思绪全部都在那边,随意乱走,走着就走到艺术楼。
校道两旁的树叶在月光的照耀下向地上投下很大的一片暗影,她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蹲在那里抬头望天。
其实牧和西能感觉得到,母亲不像父亲那样,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存在的。
她会打电话给自己,会专门来看自己。虽然一年只有一次,但牧和西已经很满足了。母亲也有她的人生要过,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带在身边。
10月份的宜城快要进入秋天,晚上夜风温柔,轻风扫过她脸时,那种感觉和母亲小时候哄她入睡拍打她脸一样。
牧和西蹲在角落里,安静地消化自己的情绪。然而这样静谧的环境没持续多久,没一会艺术楼的角落便响出动静。
“你他妈的!”
角落灯光昏暗,牧和西惊讶回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不远处的角落里,地面散着几个陶瓷碎片,黑暗中的季禾正将一个高个子抵在墙角,手上的拳头将砸不砸。
那个高个子名叫李科木,全校闻名,牧和西也认识。他是学校有名的刺头,总是动不动因违反校规被请到国旗下做检讨。
宜城的高中自然是有学生打架的,但这种情况牧和西从来没有在一中遇到过,而且一中也不会有人敢,因为学校规定一旦发现校园暴力,相关人员会给予退学处理。宜城一中是宜城最好的高中,多少家长挤破头才把孩子送进来,必然没有几个学生敢去挑战这个校规。
看到如今的场面,牧和西既害怕又担忧。她犹豫着,想着要不要上前阻止。因为季禾一旦将这拳头揍下去,等待他的很可能是退学。
牧和西看得出来,季禾正在气头上。他脸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咬住下唇,死死地盯着那个高大个。
不行!
无论之前发生什么,这个时候都不能让他冲动。
牧和西深吸气,想着要死就一起死,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放好,正要上去阻拦,没有想到下一秒就有另一个胖高大个快速冲出来。
还没等牧和西反应,那人当即就用布巾从后面捂住季禾的鼻子和嘴巴。
牧和西睁大眼睛,瞬间被吓了一大跳。
还有同伙?
季禾挣扎不久就顺势倒在胖高个的怀里。
牧和西目睹这一切之后惊呆了。
这是要干什么?
毁尸灭迹吗?
“这里安全吗?”李科木朝左右看看,问那个胖高个,“确定没有监控?”
“你就放心吧。”胖高个一看就是社会小混混,他将手搭在李科木的肩膀上,坚定地说:“杰哥做事你放心,这附近我都清理干净了,保证没有监控。”
李科木看上去还是不安,“确定没有人会看到?”
胖高个拍拍胸腹保证,“绝对没有。”
“得。”李科目探身小心仔细地往四周张望,在保障安全后默默地拿出一把水果刀。
锋刃的刀面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冷光,牧和西一下子被强烈的白光闪到眼睛。
难道真的要杀人?
恐慌,不安,脑子刹时充血,牧和西有一刻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害怕事情真如自己心中所想,她牢牢地攥紧双手,蹲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牧和西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那两个男生的对手,贸然冲出去只怕会遭到和季禾一样的下场。
心脏在剧烈滚动,牧和西咬住下唇,竭力保持镇定。
夜色静默,这时风突然变大,一旁榕树的树叶像是雪花一样被大风吹下,没一会就洒满牧和西全身。
看着身上的树叶,她脑子一扯,忽然想到什么。牧和西悄悄地朝自己左边的灌木丛伸出手,期待着能摸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想不到一把却抓了个空。
手机呢?
刚才放那的手机呢?
额头冷汗溢出,牧和西整个人犹如寒潭,四肢筋骨霎时间脱落。
没有手机就报不了警,更别说向别人寻求帮助。而且如果现在她大声呼叫,这样更容易激怒那两个人,接下来他们会对季禾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怎么办?
她应该怎么办?
坐以待毙吗?
就这样看着?
不行,
要保持冷静,
一定要稳住。
牧和西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她轻轻抬头,视线再一次看向那个角落。
刺红的鲜血充盈视线,李科木的整张脸都被血液覆盖,黑夜暗沉,牧和西见此猛地一惊。
第11章
“这样行不?”李科木拿起季禾的手在自己脸上胡乱的划,血液粘稠,糊乱了季禾的双手,就连头顶的黑发都依稀沾着血。
李科木捂着自己的还在往下滴血的左手,问:“这样别人能看的出来是这家伙划的不?要不再划深一点?”
怎么还自残起来了?
牧和西疑惑。
“还划深一点?”胖高个加重语气,看着李科木,“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
“这回我必须得绊倒他!”李科木咬牙,“只要咱把他绕进来,接下来这报送名额准能落到李浩的头上!”
报送?
李浩?
牧和西这才想起来,过段时间宜大报送名额就要确定,而以季禾在学校的成绩排名,是毫无置疑一定会在名单内的。
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
“之前故意激怒他好几次这家伙都没上当。”李科木用力地踢了踢脚下的季禾,“这次多亏了杰哥你帮忙。”
“刀呢?”胖高个推推李科木的后背,“赶紧解决事情,免得夜长梦多。”
“行!”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明亮,牧和西看着李科木把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放在季禾的手上。
“就在这个地方?”胖高个问:“这地那么偏僻怎么被人发现?”
“当然不是!”李科木看了看时间,说:“咱把他拖到校道上去!”
李科木:“时间刚刚好,快点。”
牧和西拉拉衣领,偷偷跟在他们的后面。
她不敢走太近,只是远远地观望着,期待能再遇见一个人,这样她就有能力去帮忙。
李科木将人拉到大路上,这里道路宽阔,视野广阔,想也不用知道他的心思。
“那就这样?”胖高个环视左右,看到远处教学楼的灯火,拍拍李科木的肩,“看着要下课了,我先跑,剩下的交给你。”
“行。”李科木很利落地点头。
胖高个走远,李科木大手一放,整个人就躺在季禾的身边。
看着这布局,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怕是真会觉得是季禾伤的人,毕竟此刻的他全身完好无损,而另一边的李科木手臂被划出了长长的一刀,血肉外翻,直到现在都还有血液流出。
真狠啊!
牧禾西感慨。
现在那边只有李科木一个人,牧和西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
她低头想,李科木现在受着伤,战斗力削减了一部分,再看他们之前的一系列举动,他们要的不过是季禾让出报送名额,应该不会伤人。
“砰!!”
猛地睁大眼睛,牧和西被这记震天响唬住。她赶紧抬头,季禾摇摇晃晃的背影掉入她的视线。
“那么快就醒了?”李科木和季禾对峙着。
季禾还未完全清醒,在看到地上一堆的血后,情急之下立马拿住一边的砖头来防身。
“你砸啊!你砸啊!”李科木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季禾,季禾一边捂着头,一边踉踉跄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