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情诗——周镜
时间:2022-02-10 07:56:20

  力透纸背,将正面的风景也刮出几道可以抚摸到的轮廓来。
  她呼出一口气,放回去。
  明瑟怕柳诗诗一个人呆着难过,经常拉着她去出去玩,各种娱乐项目来一遍。
  柳诗诗提不起什么兴趣,专心在手机上挑大促时候要买的商品。
  明瑟探过头来:“钢琴保护套?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
  其实是因为江尧家里的钢琴一直放着落灰,柳诗诗没什么兴致弹,便计划着买个套盖上。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买一些花草植物,家里的没了江尧的精心照料,都死得差不多了。
  这么一想,柳诗诗又觉得自己需要去报个园艺班学学。
  明瑟胆战心惊:“你没事吧?”
  她扭头:“我没事啊,你要吃溜溜梅吗?”
  “幼不幼稚。”明瑟拧她。
  柳诗诗现在不接工作,想到的事说干就干,次日就报了班学习怎么养植花木。
  班上了两个月,手里的月季种子竟然真的生生被她种活了,在八月将尽时开得格外艳丽。
  她小心翼翼的养护着,掐了几片花瓣拿去医院给江尧看。
  与此同时,那些植物也在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照顾下,起死回生了大部分,一小部分死得实在救不活的,她拿手帕包了,装在一个小盒子去小区的花园里埋了。
  做这事时,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凑过来,好奇地问:“阿姨,你在埋什么?”
  柳诗诗拿个小铲子哼哧哼哧挖了半天,抹一把汗笑道:“埋家里死掉的植物。”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严肃起来,认真的拍拍她肩:“阿姨,节哀顺变。”
  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因为植物的死跟她说节哀顺变。
  柳诗诗扑哧笑出声来,擦干净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奶生生的脸上长了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小小年纪已见美人底子,像极了一个人。
  柳诗诗晚上去医院时,对着床上的人凶巴巴问:“你在国外那几年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生了私生子?”
  他安然躺着,眉目像在淡笑,却不回答。
  她掖掖被角,脸上笑容一点点敛去。
  这年京都的夏天格外炎热,到了八月底还是未见一点热气散去的征兆。
  柳诗诗在早晨晨跑时,突兀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面是好听的男声,说话带一点英国口音:“请问是柳诗诗柳女士吗?”
  “我是,”她停下来,用毛巾擦擦脖间的汗:“请问您是?”
  “我是elroy委托的设计师,你可以叫我Ben,”中英混血的绅士彬彬有礼:“柳女士,寄给您的快件近日即将抵达,请您不要忘记查收。”
  “寄给我的,”她一怔:“江尧委托你设计了什么?”
  “哦不不,不是我设计的,设计图是elroy亲自画的,我们工作室只是帮他做出成品而已。至于是什么,”Ben神秘一笑:“还是等您亲手打开比较好。”
  挂了电话,柳诗诗在霞光初升的清晨,心头浮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那天农历是七月初七,中国传统的乞巧节,听闻牛郎织女会于今日在鹊桥相会。
  柳诗诗接完这个电话,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快递。
  快递由特送的专员珍而重之交到她手上,包装盒上写了很大的贵重物品四个大字。
  她抱回家,拆开最外层的黄色盒子,露出里面玫瑰粉的,折射着亮闪闪的光的漂亮盒子,斜角还系了蝴蝶结缎带。
  拆开缎带,层层天鹅绒的铺垫中,一个黑色绒布小方盒下面压着信笺。
  柳诗诗没发觉自己手在颤抖,打开那个盒子,看到镶嵌着的,钻石戒指。
  信笺是拿火漆烫印的,外封一行风流苍劲的英文字母:
  Marry me?
  她面前仿佛浮现出江尧挑眉的笑,撒旦诱哄人间一样的语气:答应我,你才能打开它。
  柳诗诗小心地撕开火漆印章。
  展开信纸。
  开头第一句是,致我亲爱的未婚妻。
  致我亲爱的未婚妻:
  当你打开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先让我恭喜自己一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收到信和戒指应该是半年后,七夕节当天。如果出了意外,Ben万死不足惜。
  诗诗,请原谅我如此迫不及待想娶你,因为我实在无法再承受任何波折。一想到未来某天你可能会不爱我,那可能就是我的末日了。
  过去我不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与你分开的那五年,我才想明白,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中,看到了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样子。
  谢谢你,肯爱我。
  我也爱你。
  永远。
  ——江尧
  落款处,有一行小字,像是被人不甘心所以霸道补上去的:你现在的未婚夫。
  江尧这个人,骨子里天生就是最浪漫的艺术家,连求婚也不肯用那些俗气的方式,如此张扬又隐秘的送到她手中,等着她拆开这份独属于她的浪漫惊喜。
  或许他还会坐在一旁,看她感动的读完,然后取出戒指单膝跪地,深情款款为她戴上,然后将她的细指放在唇边轻吻。
  然而现在,柳诗诗只能自己拿出那枚戒指,纯净度高到近乎透明的钻石,切割形状完美又漂亮,微微一转,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冰凉的戒圈被轻轻推到无名指上。
  她低首吻上钻石,眼角砸落一滴泪。
  从爱上江尧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个人。
  十七年来,落子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一下就不拖到明天了,今晚把剩下的章节都发完。
 
 
第16章 江月情诗
  在大众眼里,柳诗诗是老天赏饭吃的演员,太有灵气,即便销声匿迹半年,热度也仍旧不减。
  有人说她结婚了,偶遇到她戴了个老大的钻戒,在手上格外眨眼。
  粉丝纷纷兴奋,对着路人偷拍无限放大照片,最后肯定道:“姐夫一定是圈外富豪,这么大颗钻石,卖了我也买不起。”
  柳诗诗在这年年底,破天荒接受了一个访谈,主持人犹犹豫豫,还是问出大家都关心的感情问题。
  柳诗诗转着钻戒,淡笑着:“没结婚,是订婚。”
  主持人没想到她真肯回答,趁热打铁:“方便透露婚礼进度吗?”
  “进度啊,”柳诗诗想了想,灿烂的笑:“快了吧,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大家。”
  这段采访一放出去,网上纷纷都是对她的祝福之声。
  过年回家,柳父柳母到底看不下去,让她不要胡闹,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柳诗诗一边回复梁思远的信息,一边随口敷衍。
  梁思远早在那视频放出去后就给她打了电话:“真订婚了,嫁他?”
  “嗯。”
  “祝福你啊,”他口气里有释然和无奈:“这么多年,我还是等不过你。”
  柳诗诗笑笑,没说什么,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新的一年到来,医院外的玉兰开始新的一轮盛放,她在病房里,守在江尧旁边,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器跳动。
  窗外飘出漫天的气球,电子烟花在湖畔噼里啪啦,整个世界热闹而盛大。
  柳诗诗轻轻吻上沉睡中人的额头,滚烫的泪水从他好看的眉眼滑到脸颊。
  “江尧,”她说:“我很想你。”
  “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这是江尧昏睡以后,她流下的第二滴泪。
  万家灯火亮起,江尧的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柳诗诗在家人朋友面前,总是表现出笑吟吟的样子,一开始众人担心,时间长了,也慢慢懈怠下心思来。
  只有她自己,在睡觉前摘下戒指时,会觉得那锋利的钻石,同样在一点点从最深处切割她的心脏。
  彻底压垮她的,是汤圆因为她的失误不小心出事。
  那是新春到来后一个天朗日清的日子,柳诗诗带着汤圆出去散步,电梯门合上之前,汤圆突然猛地冲了出去,带的她手中的绳子滑出去,被电梯门夹住。
  柳诗诗吓了一跳,一边狂按开门,一边试图去弄断绳子,然而电梯已经在缓缓上行。
  电梯上了一下停掉,门开的瞬间,汤圆从电梯门顶猝不及防摔下去。
  白绒绒的一团,摔到地上。
  柳诗诗脸色煞白,慌忙去抱起汤圆查看伤势,汤圆在她怀中,舔舔她的手,低低呜咽了一声,乌黑发亮的眼中像含了泪。
  没发现明显的伤口,柳诗诗抱着汤圆去宠物医院拍了片子,所幸骨头没有问题,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但关节摔痛了,所以汤圆走起来的时候,左后腿不太能用力,要拎着走。医生说,要吃点消炎止痛,还有治关节的药,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柳诗诗仍然觉得很愧疚,从宠物医院出来,托朋友买了最好的进口药,每天仔仔细细喂给汤圆,看到它趴在床边可可怜怜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心一痛。
  汤圆慢慢拎着腿走过来,爬到她怀里,往里面窝了窝头趴下。
  柳诗诗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从指缝中渗出泪水。
  “是我不好,”她说:“汤圆,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把你照顾好。”
  汤圆嗷呜了两声,爪子按按她的肚子,像在抚慰。
  次日仍然是个好天气,柳诗诗放心不下汤圆自己在家,带着它一起去了江尧的医院,途径病房窗外的小花园时,看到一束玉兰开得料峭漂亮,推开栅栏走进去,蹲下去捡地上被风吹掉的玉兰花瓣。
  捡着捡着,又一阵风来,将灰尘带花瓣一同吹起,柳诗诗被迷了眼,呛出几滴泪,忍不住闭眼去揉。
  她揉了几秒,忽然听到汤圆兴奋的叫声,风也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柳诗诗松开手,慢慢眯开眼,看到地上被阳光投落的颀长影子,和她的影子亲密挨着。
  她浑身震了一下,不敢抬头去确认。
  那影子却慢慢在靠近。
  直到她眼前出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递过来一只手帕,温柔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像在叹息:“怎么又在哭啊,小姑娘?”
  一刹那,仿佛所有的时光不断倒退倒退,退到她十三岁那年,黑衣张扬曜如日的少年手忙脚乱蹲下来给她擦眼泪,无奈又好笑的语气:“别哭了,吃颗糖,哥哥给你道歉?”
  她抬起头,看到历经时光的江尧站在她面前,眼底笑得含情脉脉。
  树上掉落几片玉兰花片,幽微的香气散落空气。
  柳诗诗怔怔看着他,眼底逐渐发酸,径直扑到他怀里。
  江尧早伸出双臂接过她。
  “骗子,”她哽咽着说:“江尧,你是大骗子。”
  “我是,都怪我不好,”江尧摩挲着她手间的戒指:“看来我睡了不止半年了,你都收到这枚戒指了。”
  柳诗诗挣开他,摘下那枚戒指狠狠砸向他:“谁要戴你的破戒指!”
  戒指砸到他心口,江尧还穿着病号服,捂着心口故意往后一退,哎叫了一声。
  柳诗诗慌了,扶住他:“你没事吧?”
  他顺手把戒指戴回去,一把紧紧抱紧她。
  “都是我不好,”他轻声说:“都是我的错,让我们家诗诗等了这么久。”
  柳诗诗闻到他身上的玉兰香,忽然想起出事前,他抱着一束火红玫瑰在人群里轻吻的样子。
  也记得他不要命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
  她抬一抬头,看见阳光落满江尧的肩头,仿佛寄托了她所有的希冀。
  自年少时,韶华倾负。
  所幸,没有白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原版见weibo@周镜周镜,最新一条仅粉丝可见的记录。
 
 
第17章 江月情诗
  江尧突然醒来,医生也颇为意外,做了全身检查之后发现无虞,只能解释为病人本身的意志起了奇迹。
  对比,江尧给出的解释是:“一直有人念叨我,我不敢不醒啊。”
  说这话时,他仍旧笑得吊儿郎当,仿佛根本没有从生死里走过一遭。
  他说,那种体验感在混沌中变得微弱,更多的感受只是睡了一觉。
  柳诗诗好奇:“那你为什么会醒来?”
  江尧笑笑,摸摸她的脸,没有告诉她真实的,仿佛在困境中一般有感知但是无法动弹的感受。
  他能感觉到他的姑娘在哭,泪水砸到他手背,可他无能为力,丝毫伸不出手,那种力不从心的心情,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做完检查,江尧跟着柳诗诗回家,路上,这姑娘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仿佛怕他走丢一样。
  就连进电梯,他去按时,她都不放手。
  江尧笑了下,略一弯腰穿过她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柳诗诗吓了一跳,拍拍他皱眉:“快放我下来,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剧烈运动。”
  江尧手在她纤瘦的腰间摩挲了两下:“就你这小身板,还没个画笔重,算什么剧烈运动?”
  “除非?”他凑到她耳边拖着腔呵气:“是换一种方式运动。”
  柳诗诗脸热,拧他内侧胳膊肉:“你干脆一直睡下去算了,色,欲,熏,心。”
  江尧胸腔溢出笑声,随着电梯的开门抱着人走出去。
  到了家,他环视一圈,发现本应许久没住人的屋子,却奇异的没有一丝灰尘,还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柳诗诗一边换拖鞋一边扭头:“我之前搬过来住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待会就搬回去。”
  江尧挑挑眉:“那还搬回去干嘛?”
  柳诗诗想了想:“如果你生活不能自理的话,我迟几天再搬照顾照顾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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