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吉在电话里兴奋得不得了,哇啦哇啦地感慨:“你好久不发朋友圈了,是不是一直在学习?”
我虚伪地说:“当你一直在学习的时候,是不会记挂发朋友圈的。”
陈吉吉啧啧地说:“不得了,不得了。黄明嘉都跑到国外风花雪月去了,每天都在快活,她不是又钓了个北美帅哥?真的好帅的,哎,她要是能匀了一个前男友给我就好了。”
我皱着眉头怀疑地说:“这个女人前段时间还跟我抱怨,国外的东西难吃,国外的气候难适应。她怎么回事?”
陈吉吉哼了一声,“饭难吃气候难搞,她找个帅哥不就happy了?”
我想了想,“说的也是。”
“你晓得嘛?丁海灵和弗明言前段时间差点又在一块了,丁海灵跟我说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时候该什么表情,我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五月份,现在都快过年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他纠结了,虽然大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的面孔还是会浮上来,但是那种得不到的挣扎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决心把这个当普通八卦听。
“哦?所以在一起了吗?”
陈吉吉开心地说:“哪能呢,弗明言上过一次当了,哪能再上第二次?嘿嘿,把丁海灵骂得狗血淋头,叫她收起来那些花花心思,朋友做做是可以的,但是别想着让他当备胎。
再讲些奇怪的话,他直接翻脸。真不愧是弗明言,这个劲头跟当初到处骂人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嘛。”
我苦笑着说:“我也被他骂过。”
“谁没被骂过呢?他还骂我八婆,叫我少传他的事,管好我自己。我当时还想这人真神经,后来他不仅对我神经,他神经得一视同仁。”
我于是说:“嗯,神经。”
第11章 、早饭
那一年元旦,大家都出去轰趴,我和楠楠泡在宿舍,她打游戏,输了就吱哇乱叫,赢了就手舞足蹈,我抱着保温杯……
那一年元旦,大家都出去轰趴,我和楠楠泡在宿舍,她打游戏,输了就吱哇乱叫,赢了就手舞足蹈,我抱着保温杯,重温《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陈珏发来了一个女孩的侧影,我回了两个字:没戏。
他不服,辩解道:“我只是欣赏,不是心动。”
我再回两个字:闭嘴。
顺手刷微信的时候,耳机里还有柯景腾和他的死党们插科打诨的声音,我看到黄明嘉抱着一个金发碧眼长相工整笑意温柔的男孩子的合影,一分钟前的朋友圈,季子期的一个赞孤零零的。我也摁了一个赞,评论问:“德国人,古典文学?”
黄明嘉回得很快,“猜得真准,帅得好无聊,没意思。”
“无聊给我。”
“暂时舍不得。”
屏幕里沈佳宜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柯景腾,他咋咋呼呼地跟她打赌。我一边喝水,一边笑。
再瞥了一眼手机,我看到了一条来自弗明言的微信。
久违的名字,没出息的心跳。
在江州一中,早恋无异于洪水猛兽,也没有追人与被追。说实话,我们也没空早恋,更没能力早恋。
个个丑的非比寻常,略微平头正脸的男生个性还很坏——弗明言。
我那时候连头都不想洗,哪有人会追我。黄明嘉这样的美女也没什么人追,暗戳戳一张小纸条已经很不得了了。
谁真的胆大包天,敢大张旗鼓地追求某某,办公室的茶水怕是要去喝一喝。
言子秋当初追邱逸,就被抓去喝茶了。言子秋追邱逸的方法不咋地,就是送早饭。
关键是人家邱逸根本不爱吃早饭,他说一吃早饭就犯困,他以前都是逮着大课间二十分钟跑去食堂泡泡面的。
言子秋精心准备的寿司,邱逸看了直皱眉头。
我到现在都十分难忘,他裹着我校空调维修人员制服一般的校服,顶着说是鸡窝都侮辱鸡的生存环境的头发,露出容嬷嬷一般痛心疾首的表情,忍痛割爱地对弗明言说:“做得好好看,可惜我真不喜欢吃海苔。”
弗明言大义凛然地说:“你怕浪费,我帮你解决。”
邱逸又露出了宫斗剧里娘娘们打哑谜时莫测的神情,微微一笑,“帮我把海苔吃了,饭团给我。”
弗明言皮笑肉不笑地塞了一个饭团到我的嘴里,又塞了一个到自己的嘴里,示威地冲邱逸龇牙咧嘴。邱逸立马就要打他。
我灵光一现,问邱逸:“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带饭团过来?还做得这么精致。”
弗明言也才想起来一般,然后嫌弃地说:“逸,你真娘。”
邱逸呆在原地,好像也是刚刚才发现不对劲,“这是哪来的呀?”
言子清无声无息地走到我们身后,收走了我们昨天做的数学卷子,耷着眼睛说:“我妹妹做的。”
我们三个人齐刷刷蒙在原地,人家带着数学卷子早走远了,我们还面面相觑。弗明言默默地把玻璃饭盒塞到了邱逸手里。
邱逸咽了咽口水,冲着弗明言真诚地问道,“她妹妹是谁啊?在学校门口卖寿司吗?”
弗明言事后翻着眼睛跟我吐槽,“个二百五的缺心眼。”
邱逸也不是真傻,女孩子的礼物他不敢乱收,寿司每天早上都递到他抽屉里,他踩着早读的铃声进来的时候总是塞不进去书包,气得在原地转圈圈嗷嗷叫。
他把寿司盒子搁到窗台,十分浪费食物。言子秋脑袋也不好使,可能是觉得寿司不合邱逸胃口,改送各种小吃。
那一段时间,言子秋送什么,我们馋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学校门口看着再司空见惯的东西,出现在了邱逸的抽屉,都显得那么好吃,那么诱人。
于是,我和弗明言等等一干人不利用宝贵的二十分钟大课间巩固知识,反而溜出校门吃吃喝喝。
弗明言总跟我走在一起,像个小老头一样,把手背在身后,摆着领导视察的架子,跟着我在各个小摊旁转来转去。
我这个人很有目的性的,一般言子秋送什么,我吃什么。我吃什么,弗明言跟在我后头吃什么,不花一分钱。
我买了章鱼小丸子,他就再拿一根签。我买了一碗豆腐脑,他就再拿一个勺。
气得我骂他不要脸,他板起面孔,严肃道:“我还教你做题目呢,吃你一个丸子怎么了?我的大脑还没一个章鱼小丸子值钱?”
后来,学校发现了这种大课间溜出校门吃吃喝喝的歪风邪气,彻底把大门给锁了。弗明言就开始尝着挨饿的滋味了。
弗明言是跟外公一起生活的,这我知道。他们家就不做早饭,他外公是特别有精气神的小老头,拎着个录音机跑到公园里先练太极,等人多了,就开始一块唱唱戏,过得比高中生丰富多彩多了。他早上是绝对看不见外公在家的。
弗明言成绩好也不可能全靠天赋,也要熬夜,早上起来家里冷锅冷灶,他自己又不想排那老长的早餐摊的队,就跑到学校来,食堂的早饭特别难吃,他吃了几天就决定硬饿。
我喜欢他嘛,就装着特别不情愿,特别不高兴的样子,把带到学校来的早饭分给他。
我妈喜欢买很多品种,我就总提着好几个塑料袋子,到学校的天台上吃早饭。
他在旁边啃面包的时候,我喝热豆浆。他在旁边啃面包的时候,我吃热腾腾的锅贴饺子。然后,我再爆炸虚伪地跟他说:“吃不完了。”
弗明言感激又演着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我手里的杂粮饼和热豆浆。
他吃的时候从来不看我,我就直接回教室读书。他很快就坐到我身边,然后会发现自己保温杯里多了半杯冒热气的黑米糊。
言子秋给邱逸送早饭,我给弗明言分早饭,我跟她有什么区别?
弗明言老觉得邱逸傻,怎么邱逸明白这是明晃晃的追求,他就坚定不移地相信我是单纯地关心同学呢?
他一共就吃了我一个礼拜的早饭,他脸皮没那么厚,也知道去早点摊排队了。
我觉得好又不好,我给他分早饭这个行为明显超出了普通男女同学的界限,显得我在倒贴一样。但是,我确实不能再对他好了。
有一天早读课,我已经坐在桌前背《滕王阁序》了,他忽然甩给一大包红纸包的东西,沉甸甸的。
我摸了摸,是一个个圆饼一样的东西,软软的。他跟丢炸药包的勇士一般,梗着脖子不肯回头看,冷若冰霜的神情只有通红的耳朵根出卖了他。
我忍不住戳了戳他,“这什么呀?”
“柿饼。”他耳朵根上的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脸。
我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外公说我吃女孩子的早饭不要脸,叫我带给你。他自己晾的,小老头,还挺厉害的。”
我很配合地说,“好厉害呀。还晾什么呢?”
“萝卜干,梅干菜,还有马齿苋,你知道吧?齁咸齁咸的,个小老头,味觉肯定坏了。
你说,耳不聋眼不花的人,怎么这么重口味呢,哎,咸死我了。
就这个柿饼还行,我都吃腻了,才带给你。不是我特意要带给你的,是我外公要特意给你的。”
我很无语,把柿饼塞到了书包里。
弗明言家晾的柿饼确实味道很独特,不是特别甜,但自然清新,满是回甘。
味道是要对比的,弗明言外公的柿饼朴实无华,但是我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前排邱逸面对着甜如蜜的柿饼,愁眉苦脸。言子秋已经快失去耐心了,她跑到我们班里来,带了一票穿得很社会,表情很了不得的人,盯着邱逸,让他把她送的东西吃下去。
蒙毓就坐在邱逸的后排,我当时真的特别好奇她的想法。她太平静了,她甚至还可以做数学题。
就是这次气势汹汹的质问才引起了何建国的注意,在季子期的带领下,何建国杀到了教室。
我等吃瓜群众瞬间变得很兴奋,邱逸无辜地睁大眼睛,愤愤不平地冲何建国吼道:“老师,我真的只吃了她一根冰糖葫芦,干嘛捉我去办公室!”
撒着糖霜的柿饼还摊在邱逸的桌子上,弗明言忽然拿了两个过来,一个自己咬了一口,一个递给我,他叹气道:“好难吃哦。”
我脸皮没他厚,悄悄地咬了一口,凑近他说:“没有你外公晾的好吃。”
弗明言语重心长道:“就是。”
邱逸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的喜悦之情都藏不住了。
他揉着鸡窝一样的脑袋,往蒙毓桌子前一坐,“嗨!”
蒙毓微笑着:“嗨。”
“我回来了!”
“嗯,你回来了。”
言子清忽然大叫了一声,我们齐刷刷回头看,原来是她接水把手给烫了。
于是上前关心的关心,接着埋头做题的做题。我偷偷看了一眼邱逸,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情绪湿漉漉的,说不上悲喜,但是我很清楚他看向的方向是言子清。
我从回忆里把自己,才去看弗明言发了什么,哦,群发的祝福,一看就不知道从哪复制黏贴来的,江州算南方,元旦从来不吃饺子。祝福词里的饺子也太敷衍了。
我于是回:“江州不在元旦吃饺子,但我想吃柿饼。”
一分钟,两分钟,耳机里柯景腾为沈佳宜打架闹哄哄的,他没回复。
我把手机关上,无比疲惫地闭目听着接下来场景里滂沱的大雨。那场雨之后,沈佳宜就离柯景腾越来越远了。
弗明言是真的没再回复我,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不被回复就觉得丢面子把对话框删掉。
我无所谓地把不被重视晾在微信界面,等待着别人的新年祝福把这条淹没。
楠楠忽然回头对我讲:“你说,林学长也够讨厌的。误会你喜欢他就尴尬了,还死乞白赖到处跟人说。真的,不是两情相悦的喜欢,都尴尬。单恋的,被单恋的,都尬死了。”
她像个诗人一样语重心长地说:“爱情,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东西。”
嗯,新年微信尴尬,柿饼也很尴尬。我去死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好像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一样。
第12章 、怎么会
今年寒假,我奔回家的时候都接近过年了,飞机票贵得离谱。
我妈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边去,让我去给表弟做做……
今年寒假,我奔回家的时候都接近过年了,飞机票贵得离谱。
我妈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边去,让我去给表弟做做心理辅导。
他下半年就高考了,但是还是不着调,小姨成天着急上火。
我最后还是去给表弟做心理辅导了。他上的普高,成绩不拔尖,一直懒洋洋的,对我也爱答不理。
我作为他的表姐,给他买了杯烧仙草,他大吸了一口,直勾勾地盯着我,“姐姐,我想提个过分的要求。”
“知道过分,还提干嘛?”我转身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
他在背后喊我,“姐姐,我想去网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他冲我亮出雪白的牙齿,“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材料,我就这么好吃懒做。姐姐你不答应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的。”
我气得想翻白眼,我绞尽脑汁想给他讲点道理,但觉得自己水平一般,没什么说服力,还什么都没给他讲,就被他给堵死了。
“网吧,有什么好玩的?”最后,我这样问。
他好奇地问我:“你从来没有去过网吧吗?”
我也吸了一口奶茶,“没有,没有去的必要。高中的时候,男生们去,有什么特别的吗?”
“网吧打游戏啊,而且一群人在一块打游戏可好玩了!”他兴奋得眉飞色舞。
我想说高考以后去也不迟,但怕被这混小子笑话我像他妈,我把手插到口袋里,在风中眯起眼,“反正什么都比学习有意思。”
“对啊。”他搂住我的肩膀,绑着我摇摇晃晃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