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问梁嘉：你许了什么愿。
梁嘉不肯说，笑着「嘘」了声：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越是这样，俞歆越是好奇。
后来问了几遍，梁嘉被缠得没办法，才告诉她：“希望你永远自在开心。”
“就这？”俞歆一愣。
“嗯，就这。”
俞歆以为梁嘉会许和她永远在一起类似的愿望，或者和她一样，许的愿和家里人有关。
当时俞歆明明很开心，又为自己的愿望里没有提到梁嘉而有些愧疚，却还嘴硬指责梁嘉不替家人想。
梁嘉当时好笑地看她一眼，真觉得她难伺候。
不过这个愿望也算实现了，至少俞歆这些年过得不差。
……
后来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假期过去，新学期开始，俞歆某一次临时起意，在他俩的纪念日前夕瞒着梁嘉偷偷坐车来到他学校。
那次是俞歆第一次试着给梁嘉惊喜，她有梁嘉的课表，到达梁嘉寝室楼下时给他发信息打电话都没人接，后来找上梁嘉室友，对方却告诉她：“这会儿梁嘉在兼职呢。”
那天俞歆才知道，梁嘉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就在学校附近兼职。
梁嘉没有习惯朝大人伸手要钱，更别提是为了谈恋爱时所需的花销，在这段关系里他不愿意委屈俞歆，便有了兼职的事。
包括去厦门旅行也是。
不过梁嘉室友倒是很好奇，问俞歆说他看到朋友圈才知道他们最终去了厦门，可梁嘉不是想去成都吗，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俞歆压根不知道梁嘉想去成都，没听梁嘉提过。
梁嘉室友说：你们去旅游之前梁嘉还看了成都的攻略。
俞歆说她不知道，去厦门是她提议的。
“怪不得。”梁嘉室友恍然，“是你想去就说的通了。”
“梁嘉对你百依百顺。”
其实何止是百依百顺，几乎算得上竭尽自己所有了。
可分手时，那些所有的好与付出，俞歆都像是忘了。
周五这天下午，俞歆刚忙完策划案的事，苏妍跑来约她下班后去一起吃海底捞。
“明天不是不用上班么，今晚放松一下。”
苏妍说：“这两天有部新影片上映，我看网上口碑和反响都挺不错，正好我们去看看。”
和苏妍看电影这种时候很少，俞歆顺口问：“你男朋友呢？”
苏妍撇了下嘴：“冷战中。”
其实就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苏妍抱怨完俞歆「啧」了一声，问：“这是不是换了种方式秀恩爱？”
苏妍：“谁跟你秀恩爱了。”
俞歆故意逗她开心的，笑了下，宽慰她：“没事，争吵嘛，情侣之间常发生的情况，就当促进感情了。”
苏妍：“瞧你这话说的，像是经验丰富。”
完全没有。
俞歆和梁嘉在一起那几年很少吵架，高中时没什么可吵架的点，顶多是闹会儿别扭，因为是同桌，手肘挨手肘的距离，所以闹别扭的时间也不会持续多久。
大学呢，异地恋，大概是距离产生美，又或者是那时梁嘉太能忍让，他们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所以矛盾次数也屈指可数。
苏妍实在郁闷，俞歆总之下班后没什么事，答应陪她去吃海底捞看电影。
下班前苏妍有事还没处理完，俞歆坐在办公桌前等了她一阵，她俩搭乘电梯下楼时，公司的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边聊便往外走，刚出公司大楼，俞歆看着前方，紧急刹住脚步，忽然就疑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在这里看见了梁嘉。
她用力眨了下眼。
梁嘉穿着浅色的休闲服，站在她前方几米以外，手里还握着手机，看见了她却没出声。
“怎么了？”她突然站定不动，苏妍纳闷问。
俞歆还处于惊愕之中，心跳得很快。
“等会儿啊。”她还不算完全回过神，只跟苏妍说了一句，苏妍没听明白等什么，半点摸不着头脑，就见俞歆忽然跑开了。
“你去哪啊？”她在身后问。
俞歆跑到梁嘉面前，还不敢相信似的，仰头叫了一声：“梁嘉？”
梁嘉稍稍低头，看着她，应了声「嗯」。
听见回应跟声音俞歆才敢相信，她此刻真有点惊喜，问：“你怎么来了啊？”
“不是你说岚城离宁市很近么。”梁嘉说。
“可你不是在出差吗？”
“暂时没什么事了。”
俞歆舔舔唇：“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梁嘉说，“无人接听。”
俞歆这才想起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
俏皮灵动。
梁嘉失了下神，觉得时间好像一下倒退回大学那几年。
苏妍追了上来，看着这一幕没搞明白什么情况。梁嘉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可俞歆看上去和他认识。
苏妍打量了下梁嘉，想拉过俞歆问一下情况，可俞歆根本没注意她，眼神还在梁嘉身上。苏妍莫名觉得他俩之间这氛围自己压根无法融入。
等了片刻，俞歆还没反应，苏妍不得已插话：“俞歆，这是……”
俞歆扭头，对上苏妍八卦的眼神，回神，犯了难，不知道如何介绍梁嘉。
实事求是地说是自己法律上的另一半，大概苏妍能当场惊掉下巴，然后至少接下来几天，俞歆都别想清静了。
可……如果说是普通朋友或者同学，梁嘉会怎么想？
俞歆踌躇着，看了一眼梁嘉。
他没有什么反应，沉默站着，似乎也在等着她给出答案。
俞歆看着他，忽然说不出朋友或同学两个字，挣扎着，最终找了一个比「丈夫」和缓一点的身份。
她无意识地向梁嘉靠近一步。与此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个动作有些慌乱，又似乎是在以此寻求底气。梁嘉垂眸，听她有些犹疑地开口，又故作镇定地向苏妍介绍：“这……我男朋友。”
第14章
梁嘉睨她一眼：我有这么傻？
苏妍的表情，怎么说，俞歆想到一个词，叫瞠目结舌。
对于这个回答以及俞歆的举动，梁嘉也很意外。
他视线往下，俞歆细嫩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处，微凉，轻微发颤。
梁嘉敛去惊讶的表情，没撤回手，任由俞歆握着，彬彬有礼地朝苏妍一点头：“你好。”
苏妍神智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她看看俞歆，又转头看看梁嘉，最后视线落在他们交缠的手上。
尚且存留一丝理智，没当着梁嘉的面盘问俞歆眼下是什么情况，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脱离了单身。
梁嘉的出现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海底捞没吃成，电影也得改天，俞歆和苏妍在公司门口分开。走时俞歆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梁嘉的手腕。
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难为情。
为那声男朋友，也为亲密的动作。
“你怎么找到我公司地址的啊？”
走出一段路，俞歆回了下头，望不见苏妍了，她扭头问了梁嘉一句。一半是因为好奇，另一半是刻意在找话题。
梁嘉看她一眼，说：“你发过一条朋友圈，带定位。”
是吗？
俞歆不记得这事了。
她有些庆幸地说：“那还好你找到了，否则我没接电话，这么大一个宁市你上哪去找啊？”
她忽然想到一个画面，扑哧笑了，“你会不会一直在高铁站坐着，像一个雕塑一样，直到我看手机。”
梁嘉睨她一眼：“我有这么傻？”
“有啊，怎么没有？”气氛陡然变得轻松起来，俞歆没过脑，当即笑吟吟应道，“你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她猝不及防提及往事，梁嘉一怔，也想起了久远的一帧画面。
他低头看了眼俞歆，没说话。想的却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其实没法保证当初他能做的事换作现在也能甘之如饴。
况且情况不同。
俞歆没发觉他的视线，也没在这话题上停留，很快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梁嘉说，“你刚刚和你朋友有安排？”
“原本打算去吃海底捞和看电影。”
“不过没关系……”俞歆补充道，“改天也一样。”
提到海底捞，俞歆还真有些饿了。
她低头看路，问：“梁嘉你想吃什么？”
“都行。”梁嘉看她，“你想吃海底捞？”
“还好吧。”本来也是陪苏妍。俞歆在回忆，过去和梁嘉在一起时，他偏爱的食物。
没想到什么。
她其实是个很不称职的女朋友，当初和梁嘉在一起时还没发觉，反倒是分手后，偶尔回味过去时才倏然意识到。
“要不我们去吃冒菜吧？”她忽然想起大学时梁嘉常吃这个，兴致勃勃地提议。
“我知道有一家冒菜很好吃，就在我家小区楼下。”
梁嘉没异议，点头说：“行。”
俞歆工作以来一直没买车，倒不是买不起，就是看着大马路有点犯怵。
她考驾照的过程就不算顺利，断断续续学了将近一年才将驾照拿到手。
所以后来犹豫来犹豫去，还是不敢去马路上祸害别人，出门上下班始终搭乘地铁。
前段时间回南城难得摸了回车，谁想到在路上就撞上了梁嘉。
那天他还对她说恭喜，没几天他的名字就和她并排出现在一本具有法律效力的红本上。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俞歆公司距离她居住的小区很近，搭乘地铁就两个站。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期，俞歆和梁嘉等了两班地铁才顺利挤进车厢。
没有座位，俞歆在扶手杆旁边艰难站稳，梁嘉站在她身旁。高高瘦瘦的，格外出众。
车厢内外有乘客进出，每当有人借过，俞歆都得被迫接受前后夹击，中途还被陌生人撞了下。
其实这都是很常见的事，俞歆自己都习以为常了，可梁嘉看了会儿，忽然动下了脚步，原本站的位置也更换了。
他站来俞歆身前，像是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俞歆护住。
俞歆直面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感知到梁嘉的呼吸，闻到梁嘉身上的味道。
车厢内还算安静，大家都在各自低头玩手机，俞歆悄悄地瞥了眼周围，幅度很小地向后撤了一步。
梁嘉大概无所事事，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看见她动静，在她头顶上方低声说了句：“站不稳就拉着我。”
俞歆下意识抬了下头，去看他。
和梁嘉的眼神对视上，没好意思说自己真正的意图。
但梁嘉这句话倒是让她想起以前谈恋爱的那几年。走哪梁嘉都喜欢牵着她。
那会儿俞歆自觉也算黏人，坐地铁坐公交，赶上没座位的时候，她一般都会把梁嘉当扶手杆，靠着他或者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和衣服一角，另一只手低头玩手机。
现在俞歆做不出这样的事了，她应了梁嘉一声，手却老实拽着扶手，没移动半分。梁嘉扫了眼她，也没多说什么。
俞歆居住的小区就在地铁站附近，这一片租金不便宜，当初俞歆考虑到交通便利，而她爱睡懒觉，为了避免出现每天都迟到的现象，才不带任何犹豫地决定租住在这。
她说的那家冒菜店开了好多年了，生意火爆，在附近所有的冒菜店之中称霸。
梁嘉发现时间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它能将某些事变得面目全非，也能将某些东西长久且鲜活地保留。
俞歆还是很爱营造故事氛围，说起喜欢的食物言辞很夸张。
好几年前就这样，吃到一家好吃的火锅店、喝到一家好喝的奶茶店，各种赞扬的词都用上了。
现在介绍这家冒菜店还是如此。
俞歆有东道主的意识，让梁嘉点单，自己去旁边奶茶店排队买喝的。
梁嘉点完单坐了一会儿，才见她拎着两杯冷饮回来。
金桔柠檬给他的，珍珠奶茶是自己的。
梁嘉一直不爱喝奶茶，说那玩意儿甜，以前每回出去约会要么不喝，要么就只点金桔柠檬。
有一次让俞歆强行喂了口手里的奶茶，梁嘉皱着眉半天才咽下去，被问及口感，嫌弃地说：“腻死了。”
等待冒菜上桌的时间里，俞歆才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梁嘉说他在岚城的公事暂时处理完了，目前没什么事，但俞歆不知道他具体会在宁市待多久。
毕竟他只身前来，没带任何行李。俞歆甚至觉得他是一时兴起赶来的，今晚就得回去。
梁嘉倒没有这么急，说下周星期一上午约了人谈事，在那之前回到岚城就行。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在这里度过周末。
俞歆手捧着奶茶，咬着吸管，慢慢地「哦」了声。
她在想，这个周末如何度过。
她在宁市的生活很普通，大多数时候的假期都是窝在家里补眠看剧，偶尔会被苏妍或者其他同事约出去聚个餐。
没什么特别的，也谈不上热闹。
可和梁嘉要共度一个周末这件事，没办法像寻常一样对待。
随即，俞歆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梁嘉这两天住哪？
她那是一居室，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配偶的身份，怎么也说不出要求梁嘉去住酒店的话。
俞歆之前企图用结婚堵住一个麻烦，可现在才发现，关系乍然产生变化之后，麻烦会一个又一个地接踵而来。
他们在冒菜店解决了晚餐，走出店门，俞歆站在路边忽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