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那句赤白又隐晦的话咬得字字珠玑:“这么喜欢我啊,一点冻都怕我挨了?”
闻言又抬手往他腰上去了一把,赵园抬手点着他的胸膛画圈,嘴上的嘀咕不减:“邓祁,你少得了便宜还买乖。”
“行,不买,是真乖。”
两人窝着又腻歪了会儿,最后邓祁抬手封了羽绒服拉链,巨大的空间下被两人尽数填满,散发着的温度碾下了所有风寒。
只剩温暖。
凳子被几张拼在一起,赵园跟没骨头似地窝在邓祁怀里,只从衣服里露了个脑袋出来,速食粥早已泡地软烂。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靠在一起喝完,期间赵园的手都没扒拉出来,一直缩在羽绒服里面,邓祁的体温回复地很快,赵园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体温都高,反正邓祁是没一会儿就热地跟个火炉一样。
赵园畏寒,发现这点以后,人跟个树懒一样直接挂在他身上,实名小懒虫,使唤他使唤地可谓是得心应手。
就唇瓣张合等着人投喂,烫了还不高兴,凉了也不对味,而且是真的嚼地慢。邓祁也是那天才深刻体会到了女孩子这种生物有多麻烦。
还好他只用照顾这么一个。
这辈子也就只这个了,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地伺候着。
午餐解决完,两人又坐在凳子上看了会儿书。赵园现下烧早就退了,精气神回来一些,下午的考试应该是没问题了。
不管怎样,虽然错过了一门,但剩下的能去还是一定要去,就当检测一下最近的复习程度了。
想着又圈了一道题开始写,复杂函数的极值问题,赵园求导后的结果有误,又重头推算了一遍,谁知这次的结果更为离谱,直接与第一遍验算的结果相去甚远。
眼见着又要将脑袋埋进膝盖,被邓祁迅速伸手过来接住,下巴磕在他温软的掌心上,少年擒着笑,从她手上勾了笔,旋开笔帽的同时把那张模拟卷一拿,笔尖利落地抵上去。
清风隽意落下一排字,简单又直白,却直接给她指了条明路出来——四元均值不等式。
嗯,峰回路转。
赵园恍然明白过来,激动地眼中眸光轻闪,直接往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对这便宜男友的地位又默默抬了一层。
不错,真是愈发顺眼了。
而‘被顺眼’的某人此刻却难得染上了两分不自在,赵园也没太注意,兀自顺着他给的思路解题,留下旁边某位少爷又是咳嗽又是遮脸的,就差来瓶二锅头去和那迎面桃花一样红了。
余光瞅着带了两抹笑,平时接个吻都能给他踹上,这会儿吧唧个脸也不知道瞎害个什么臊。
直到对完那道题的参考答案,分毫不差就差没给自己美上天的时候,赵园一转头,见邓祁脸上仍旧带着红时,难得惊讶了。
邓祁的肤色是少见地冷白,却又不病弱,放在路灯下还有些反光似地,赵园有时候柠檬精,偏生邓祁还老爱往枪口上撞,有事没事总扒拉着她手指扣在一起。
那时的肤色差总会格外明显,倒也不是赵园有多黑,她放在人群中也绝对算实打的白,可一跟邓祁待一块,赵园就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黑,程度快赶上山西的煤炭。
所以有时候不爱和他拉手就是这个原因,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出挑的肤色,邓祁脸红起来特别明显。
一团团像打了腮红似地,是她眼里最美的颜色。
难得起了两分逗弄的心思,赵园凑过去戳戳他的脸,邓祁右边唇角有个酒窝,不笑的时候算不上明显,但多少也有点沟壑,怪好玩的。
这边又戳又捏玩得不亦乐乎,那边邓祁终于忍无可忍给人囚住了手,侧开一点距离,身子坐正了些,眼神都没往她身上落,只压着笑正色说:“真别勾我,外面有人看着呢。”
“谁啊?”上午被他耍过一次,赵园叹着气抿了下唇,半无奈地盯着少年的侧脸,又去戳那个陷进去的沟壑,嘴上的念叨未落:“祁少爷,咱能换个说法吗?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怎么用什么演技配合你了……”
“不信?”闻言终于转了身,邓祁的语气多少听着又让她最后考虑的意思,行动上却没给她最后选择的机会,双手捧住她的脑袋,轻轻往后转了转,然后与十多米处一个蒙着眼睛笑地一脸不可描述的小孩撞上视线。
不要问怎么撞上视线的,问就是那小孩遮在眼皮上的手,是岔开的。
“……”
服了。
赵园曾经觉得人是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到两次的,她现在不仅摔了,还在原地砸了个窟窿出来,大有在此安营扎寨的架势。
一见她小脸一偏又要不理人,邓祁赶忙眼疾手快给人扒拉回去,掌心捧着搓了下她的脸,含笑道:“多大人了,跟一小孩置什么气?”
被无情推开,没应他的话。
随即闷着笑又叹了声气,从凳子上起身,邓祁长腿往外错开,揉了下赵园的脑袋:“行,男朋友帮你出气去。”
话落就迈开向那小孩的方向去了,赵园本来还绷着表情没看,这会儿听见声音落下来,又见他真的朝那方向过去了。
还走地气势汹汹的,一副‘誓要为她报仇的架势’,瞅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人到跟前后,赵园就不知道邓祁是怎么‘收拾’小孩的呢,只看到少年半蹲在人还没他腿长的小孩儿面前,表情是惯有的温柔,却又夹杂了两分少年人的玩世不恭。
手也跟撸猫似地有一下没一下揪着小孩脑袋上的呆毛,力道轻轻地,却浑身都让人充满向往。
那一刻,赵园脑袋里无厘头就冒了个想法出来,真不知道这么不着调的人,以后当爸爸了会不会也这样跟摸狗似地撸儿子的脑袋,那画面想想……
然后就被脑子里的惊世骇俗给吓到,赵园猝不及防与不远处的邓祁撞上目光,眼神躲闪着慌忙移开,脸上的温度蹭蹭地直往上冒。
“啊啊啊啊救命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一定是刚才的画面太有冲击了,嗯,对!都怪邓祁,干嘛有事没事对谁都笑那么温柔……
赵园这般想着总算感觉耳朵上那股热度降了下来,调整好后刚准备转头看邓祁处理完没有,结果脑袋一侧过来就直接与邓祁来了个对碰。
磕地不轻。
赵园‘嘶’了一声,捂着脑袋睨他一眼,控诉:“邓祁,你是铁人吗?”
“撞疼了?”闻言倒也由着她骂,邓祁着急,这会儿怎么任她怎么说都行,只紧跟着凑过去按住赵园的手,轻轻往外移:“乖,手拿开,让我看看红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网易云热评。
第69章 坠落夕阳
“红了没有?”
这会儿见他神色认真地不行,赵园也跟着紧张了两分,刚才撞地那下,她都觉得快要冒金星了,别真挺严重的吧。
想着便催促着他问了声,谁知久久不见那人回应,邓祁憋了好半天,又往上吹着气揉了会儿,最后才正经着表情在她面前汇报——
“没红。”
赵园刚要松口气,就又见某人欠了吧唧地补了句:“就是肿了个包。”
“……”
最后,赵园顶着还感冒未愈就又添‘新伤’的破体残身无比身残志坚地回了寝室。
推门进去,见方才还讨论题目讨论地一阵鸡飞狗跳锣鼓喧天的寝室,在见到她的下一秒,立马跟点了哑穴般切成死一般寂静的时候。
赵园多少反应过来了,邓祁多半是,给她整神了。她脑门上那个包,多少是有些‘分量’在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孙浅捧了包薯片过来直接围着她转了一圈,末了才凑到她跟前来了句:“你这脑袋怎么回事,和人拼架去了,怎么样,打赢了没有?”
闻言拍开女生蠢蠢欲动的爪子,赵园把椅子抽出来坐下,人摊上去重重叹了口气,随便扯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上午脑子太晕了,出医务室的时候磕墙角了。”
“啊,这么惨啊。”孙浅闻言又悻悻抿了下唇,凑过来又在她脸上戳了一下:“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下午的考试还能去不?”
“可以。”话落思衬着点了下头,赵园说完又扒开刘海看了下额头右边略凸起的那个地方,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就是她今天感冒,脸上肤色比平时更白一点,所以也让那块被撞红的地方看着格外地突出。
让人一眼扫过去不自觉就落在了上面,所以室友们的反应才会有些大。
但现下明明看着不太明显的凸起,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地,赵园搽完药以后再看,怎么照都觉得别扭。
索性关了镜子去看下午要考的数学,可脑子里正算着题,也能不时冒出邓祁最后憋着笑瞅她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收了卷子撕下一张便签纸画起了小人了。
半分钟后,两个活灵活现的火柴人出现在便签纸上,站着的那个高大威猛地手里拿了个狗尾巴草状的鸡毛掸子,正环着胳膊看眼前满脑袋‘包’的小火柴人瑟瑟发抖。
整幅画面没有多余的字,只有两个火柴人旁边各附有一个气泡框,带着署名。
高大的那个,毫无疑问是赵园本园,至于另一个嘛,不提也罢。
赵园画完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周身通畅地不行,差点哼出首歌来表达一下对自己独特才华的敬佩了,最后默默在往上面标了个日期上去,连同过往的那些便签条一同装进了一个放大白兔奶糖的铁盒子里。
短暂地休息过后,学生们继续迎接开学的第一次考试鞭打。
孙浅哀嚎着嗓子不情不愿地出了宿舍楼,一路抱着赵园的胳膊直给她吐槽着上午的语文作文有多么的变态,材料给的是在乌拉圭举行世界杯时,外面售卖的小吃,盛夏时节卖冰淇淋的摊位和隔壁煎蛋饼的商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人满为患,排队的人绕了好几个圈,另外一个简直悠闲到甚至能放一首夕阳红,高低之下分明。偏偏就是这样的局面后来出了转机,卖冰淇淋的摊铺准备的食盒不够,以致后来的游客无法食用。
总不至于让人手捧着来,然后那隔壁听夕阳红的大叔就用饼卷了个立筒出来给人装着。让之后想吃冰淇淋的游客都先去了饼摊,照顾了生意的同时,也是蛋筒冰淇淋诞生的前兆。
然后问题就来了,看材料立意写作文。
常用的命题作文,落到孙浅这个吃货脑袋里全在辩证那卷饼叔的智商问题,用了毕生的纸砚笔墨瞎写一通。
这会儿反应过来八成也知道跑题了,不过这题可能真还有点难度,赵园琢磨着这题指不定带偏了不少人,正想着便听见寝室另外两个写了‘合作’,心道果然。
抿了下唇刚要说出自己的观点,就被一道鸭舌帽凭空覆盖下来,连带着台词都给她抢了过去:“如果真要选一个立意,这里可能用‘变通’比较合适。”
“哦,对啊!”话落几人随即恍然醒悟,孙浅直接又扯着赵园的胳膊晃了两下,视线往上移却在落到方才给出答案的正主身上后,非常麻溜地丢了个眼神过去,领着另外两个还在懵圈的室友火速离开现场。
周遭迅速安静下来,赵园抬头想去看他的脸,视线却被宽大的鸭舌帽挡了个彻底,往上抬了抬,又被邓祁掌心压着按回去,熟悉的带笑声穿堂风过:“带着吧,还能遮点儿。”
“……”
拳心紧了紧,恰逢此时学生超市运废品的车从两人面前经过,赵园低头瞥过一眼,随即悠悠的声音自鸭舌帽底下传来,带着两分风轻云淡:“邓祁,你说,废弃的男朋友能装那辆车上去吗?”
“要不试试。”话落被人从后方捏住脖颈,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语气甚至还带着怂恿:“现在我帮你去问问?”
话落被人扒住掌心,赵园往他虎口上盖了个章,虎牙的印子落上去十分明显,嗷嗷地与他较着劲。
到底对她败了阵,邓祁唇角一勾,手也不动就那么稳稳地让她啃着,察觉到他顺从的动作。
赵园这才手下留情松了口,把人往旁边一推,脸重新埋进帽子里:“不玩了,去考场了。”
“真不玩了?”邓祁回着她又侃来一句:“刚还啃那么有劲呢。”
“不玩了。”她态度挺坚定。
闻言只轻轻甩了下手,邓祁语气轻飘飘,控诉意味却实打实地裹满:“行吧,放你去考试。”
随即又顿顿,眼神隔着帽檐都能感受到的压迫,语气都是咬牙切齿地:“赵、白、嫖、同学?”
最后还是给人拎回了考场,两人上次期末的成绩相近,都在第五考场,不过安排在了高一的一教楼,赵园先前没过去摸排过,还以为是惯例的科技楼,脚都往那边迈了两步,又被邓祁拽着帽子给扯回来。
迷迷瞪瞪终于到了考场,好在做题的时候,赵园终于没再迷糊了。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一路顺畅无阻地解到最后一道函数题,中途卡思路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教室上方的钟,看到还剩20分钟,心上稳了稳,刚准备重新低下头去埋头苦干,临了却瞥见斜前方不远处的位置上,邓祁已经将卷子翻了个面,重新回到第一页同样填完答案的那面。
“……”
只鼓着腮帮长叹一声,赵园又争重新分多秒把头低了下去,最后堪堪卡在交卷前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结果来。出考场的时候狐疑打量了邓祁一眼,满脑子找不着北的问题溢出来。
却只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人好几眼,没问出来。
邓祁自然也只揉着他姑娘的小脑袋瓜搓了一把,赵园想的什么都快写脸上了,他复习其实很早就在抓了,寒假那段时间经常熬到一两点,那时是真对自己没什么底,毕竟之前的课落下不少,不过好在都被他补了回来。
邓祁悟性不低,毕竟从小的底子在那儿,荒废这两年确实退步不少,但好在勤能补拙。
该是什么样的,自然结果不会骗人,天意是公平的,它会在你颓废的时候成倍收回曾经给予在你身上的天赋,听起来残酷又无情,但它同样又是和蔼的,它见证过你那些咬着牙往前走的样子,也会大度地施与你应有的奖励。
明珠可以蒙尘,亦可以重见光明。
只要他们都向上走。
这个道理邓祁不会给赵园解释,也不用给她解释,自己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是为过去的虚浮赎罪,是还他该还的账,理所应当的事没必要让他姑娘知道。
现在只需要和她一起并肩往前走就好了,时间问题,都会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