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邓先生——尾陈
时间:2022-02-10 08:50:35

少年逆骨丛生,最混沌迷茫的那两年里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可即便这样,他也从未在课上违过纪,甚至连觉也不睡,每节课的腰背都是挺直的。
回馈以讲台上三尺园丁孜孜不倦育人最平和的尊重。
这大概就是邓祁身上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一点了吧,即便自己身处囹圄,也绝不会影响到别人,连反抗的方式都是温柔的。
这放在以前的赵园眼里,可能只会觉得没劲儿透了,她一向是喜欢风风火火,这还是头一次打心底里觉得一个人,酷毙了。
温柔又坚韧的邓祁,心里困着一头小兽却可以咬着牙先她一步长大,为她考虑好一切的,光一般温暖的,让她忍不住靠近的邓祁。
好在他们能够在一起。
赵园思索间莫名感怀,其实在一起之后也多少打听出了一些邓祁家里的事,不过少年转移话题的能力向来首屈一指,三两句都能给她扯到一边,不动声色藏好自己的情绪。
不是不愿和她分享,是觉得没必要让他姑娘也知道那些可能并不算美好的事。毕竟在邓祁看来,过去的种种都已翻篇,尘封在回忆的木筏里随洋飘去。
不必再回忆。
阴霾褪去,明月一洗千里,仓促短暂的人生里,邓祁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赵园一起奔赴向他们未知却一定不再那么仓促的人生。
这可能是邓祁这学期变化最大的原因之一,赵园心想,或许他们都开始打开了青春的新篇章。
 
期末成绩还算在预料之中,F中百年重点,平均每个年级2000来号学生,文理差距不太明显,理科占比1300左右,分布18个班。
赵园期末考得中规中矩,总分587,年级187。班排第十三。
心上一根弦绷着,这成绩要说看也能看,就是多少有点卡着线。
开始担心邓祁的分数了。
赵园想着悄悄歪过头与他对上眼,后者也十分有默契地接过她的视线。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隔空撒粮。
酸臭味熏的某孙姓单身狗默默往后挪了下凳子,嘴上愁苦念叨着:“得得得,我给你俩腾位置,都远成一条对角线了,还有那劲儿眉来眼去的……”
“嗯?要不你也去找一个?”赵园反刺她。
给人整地瞬间就闭麦了。
邓祁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见赵园叭叭着小嘴怼人,唇角勾了下,在少女望过来的时候,抬手指了下自己的脑袋,示意她耳畔多出来的一缕碎发没扎上去。
赵园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圈地看着他,半晌会错了意,以为邓祁这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意思。
嗯。她懂,考差了么,大不了再做一个月的对角线课桌,多大点事,对吧。
赵园这样想着,非常之体贴贤惠地也回了个手势过去,唇微微一抿,看着委屈巴巴地冲他眨眨眼,也指了下自己的脑袋。
意思是——“男朋友你放心,我脑子也不好使,咱俩都考差了。”
谁知邓祁见状倒是扬起一抹括弧冲她挑了下眉,大概是“嗯,我懂。”
不就让我给你扎个头发么,又撒什么娇。
赵园:“??”
虽然感觉两人这样的反应也没什么问题,但赵园好像也冥冥中觉出两分不对劲儿来,这怎么感觉,她俩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然而现实却不容她在细想,讲台上的女人讲完惯有的东西,此刻黑板擦一拍,就翻开期末的考试卷开始讲题。
视线被隔离。
一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邓祁都没机会过来找她。
胡晴是年级里英语组的组长,一套卷子从听力到昨晚直接又给重新拉了一遍,一通下来拖了两节整课,就中途给了五分钟去厕所的时间,人都没从教室里挪开一步。
盯得挺紧。
而且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地,赵园老感觉胡晴那眼神时不时就往自己这边落一眼,倒也不是在看她,更准确一点,好像是在看……她脑袋上那根皮筋?
好在到最后女人也只是看看,并没有把赵园请去办公室品茶。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熬到晚上放学,赵园慢条斯理地收拾完数理化三科的教材装进书包准备带回去预习,手上正拉着拉链的时候,余光瞥见后门边那人的位置上,早没了影子。
大猪蹄子,不等她。
亏早上还黏了吧唧,敢情也就新鲜那么一会儿。赵园想着鼓着腮帮子呼了口气,手上愤愤不平一把封好书包。终于迈开步子出了教室。
她出来地晚,开学第一天常规年级都放的早,晚课只上到九点就放人,因此赵园关门的时候还能看见不远处那栋高三楼里整片亮起的灯。
孤傲而又无畏,信仰的象征。
是不久之后的他们也会经历的高三生活。
随即把门合上,连带着隔绝了那盏永不熄灭的灯。
教室铁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同时,蓦地被人从后面捂住眼睛。
温热熟悉的掌心,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你不是走了吗?”赵园回头睨他,面上表情严肃,就是嘴角有些压不住。
被邓祁一把掐住,指腹温热小幅度捏了捏,含笑的声色落下来,带着质问:“小没良心,你男朋友是那种人?不知道盯得紧?”
“那你白天还跟我说转地上。”赵园说着撇撇嘴,不满地控诉他:“邓祁,你就是个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邓祁说着手腕移到赵园腰上收着力道掐了一把,按着她死穴:“小没良心的,净会伤你邓祁哥哥的心。”
“什么呀?明明就是你……诶,你别碰我腰,痒……”赵园一向怕痒,这会儿被他这样掐着,倒不是被挠的,就是感觉……挺不好意思。
拱了拱身子终于有所回应,邓祁松开她的同时顺势把赵园的书包卸在自己肩上,拎着人往宿舍楼走。
男女宿舍楼之间其实隔得也不算太远,中间其实就卡着个学生超市,超市后面还有一排长廊。整整齐齐列着两排树轮椅子和长桌,供学生吃泡面用的餐位区。
不过因为地理位置和监控盲区的原因,不时会有情侣晚上在这里聚集。
今天可能的确是赵园晚上收拾的时候磨蹭了太久,加之一路过来也走得慢,他们到的时候,周围空旷地只能听见冷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见状敞开大衣把人裹进去,赵园脑袋埋进邓祁怀里,闷闷的声音传来:“邓祁,你说吧,到底考的多少分,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闻言勾了下唇,邓祁掌心抬起来揉了下赵园的发顶,下巴轻轻放上去蹭她:“你觉得是多少?”
赵园闻言又想起邓祁在教室里给她打的暗示,心上一凛。估摸着给了个数:“550?”
“嗯,高点。”
赵园:“啊……那570?”
邓祁没说话。
这下赵园也真不知道往哪儿猜了,正想说要不你就别买关子了吧,邓祁就直接给她报了个数出来:“588。”
那一刻,赵园的脑子都直接停了,好半晌才磕巴着抬头睨他,鼓着脑袋又气邦邦给他一拳:“邓大忽悠!”
闻言微滞,邓祁动作一顿,一时间好笑又迷茫:“忽悠?”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哇宝子们!!
 
第66章 我的Crazy男友
 
“还以为你懂我的意思。”邓祁憋着笑,指尖插/进女生发间摸了下赵园头顶那对被路灯照耀着的草莓,倏地腕骨一滑,勾着皮筋往下散开柔软的发。
赵园一时怔愣,长发披了满肩,整个人状况外地抬了头,茫然闪烁的眼在路灯下照的微闪,柔软白皙的脸清晰到能看见绒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方箍住脑袋。
邓祁捧住她的脸,吻落下来,撬开了牙关,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心热到顶端。
 
赵园回到寝室的时候,感觉脸颊都还是烫的,一颗心横七竖八兀自乱跳,像要越过了南墙。腿被亲的发软的时候,赵园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服了,邓祁什么时候学的……”
这会儿半梦半醒回了寝室,赵园的头发仍是散着的,整个人没骨头地往椅子上一靠,就那么仰头盯着天花板转着眼珠,被从阳台外洗漱完的孙浅看了个正着,边擦着头发边问道:“咋了园子,你吃春/药了,脸那么红?”
话落便被一记眼刀阴恻恻给震了回去,孙浅悻悻抬手比了个缝拉链,默默看着赵园捣鼓着照了下镜子,半晌,才又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真的很红吗?”
孙浅点点头,其他两个室友也纷纷附和。
“……”
随即默默耷拉下眼,赵园拉卡书包链子把装的教材拿出来,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平衡,正想着要不给邓祁发个微信控诉一下,下一秒兜里就直接震了一下。
——DengQ:【皮筋放你书包了,第二层打开就是。另外,明天扎头发的时候多照下镜子,别又把旁的落了。】Zyuan:【所以你今天上午的手势是这个意思?】
DengQ:【嗯,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你说脑子不够用。】
赵园发完这条信息过去,手都还按在键盘上,寝室却突然一下断了电,喧嚣声传开,楼上洗澡的同学叽哩哇啦地哀嚎,赵园抬眼往外瞥去一眼,见对面楼也停了电。
复又重新低下头去,想问邓祁那边有没有停电,信息刚编辑了一半,邓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开学第一天,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班主任要忙的事情多,念在他们这也快要成为备战高三的主力军,没几天好日子能过,大手一挥难得仁慈了一回,留他们再与手机温存一晚上。
由此,难得他俩还能在停电的时候通个电话,赵园倒没有怕黑,只是这停电来得属实有些突然,寝室摸了半天,才把台灯打开。
顺着微弱的光线去了阳台,赵园把外面的玻璃门关好,倚在齐肩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和邓祁聊着天。
月光照在披荆斩棘的少年身上,赵园听见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来,邓祁给她说了那个听起来就有些遥远的目标。
年级百名榜。
这可能放在其他学校听起来不算太难的事,可F中近几年内卷地厉害,年年C市联考都独拔头筹,市前五十名里半数出自F中,把下属其余区县拉出快有一座喜马拉雅山脉的距离,追都追不上来。
所有纵然之前在心里就打了一剂预防针,在听到‘年级百名榜’的时候,赵园还是没控制住跳了两下眼皮。
那什么,西天取经也就八十一关吧,邓祁这次分数比她多一分,F中分数咬得紧,他排名也就比赵园高五位。
年级182,赵园寻思着这比西游记还多一位呢,要求是真不低。
随即默默叹了口气,对着那边:“祁哥,道阻且长啊。”
“嗯。”那边闻言语调倒还轻松,赵园想邓祁可能是在安慰她,因为听见那边说——
“那就慢慢磨。”
 
第二天一早陈暮来收了手机,早课的时候胡晴一进来就往黑板上写了个Unit1,随即粉笔一丢镜框后的眼神往下一扫,教室的鸡崽子们瞬间哀嚎一片。
但还是迫于威压规规矩矩地拿出了课本来,争分夺秒记了起来。为迎接半小时后的‘血雨腥风’摩拳擦掌。
孙浅匆忙地听赵园给她念着音标,牛鬼蛇神都被她标在课本上,成为那样苦恼与慌乱的年纪里最独特的风景,赵园含笑看着女生手忙脚乱的动作,眼神却不经意和对角线的某人撞了个满怀。
随即又都心照不宣地将视线移开,落回到那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的单词上来,开始期待。
等着下早课之后的位置调换。
却未料到胡晴惯不会按常理出牌,托词说上学期位置调换地太勤,同桌间还没怎么适应就换了,所以这学期频率调低一点,月考后再考虑。
此消息一出,亦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孙浅脸上就差放几百响鞭炮来庆祝一下了,蹭着赵园的胳膊就开始念叨:“呜呜呜可太好了园子,咱俩又能当同桌了,离开你我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给我念音标!!”
“……”
不过这会儿孙浅也渐渐从赵园生无可恋的无奈表情中反应过来,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那什么……我的高兴是不是打扰到你的悲伤了?”
 
就这样,赵园默默把昨晚在便签本上写的‘我和我的Crazy(狂热)男友’划掉,改成了‘与对角线谈恋爱的那些年。’
不过万事都是好坏共存的,赵园心想做不成同桌也好,免得邓祁总在她面前晃得分心,而且两人现在脑袋上时时刻刻悬着个‘百名榜’,还真不是能掉以轻心的时候。
这般想着,赵园直接反向激励打了个鸡血出来,开学的前一个月里别提多认真了,整个人下课都恨不得黏在凳子上写题。
邓祁看不下去,走过来拉过她几次,给人拽出去透风,勾着他姑娘的帽子七拐八绕地去了高三教学楼后面。那里原本是学校音乐生的练习教室,后来因为F中整修,新建了一栋艺术楼之后,这里就废弃了。
原本那面写满往届学生繁星般耀眼梦想的黑板墙,现在布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荡着生机,是再荒凉都盖不住的少年意气。
邓祁和赵园并肩坐在黑板墙对面的台阶上,赵园屁股底下垫着邓祁的夹克外套,F城三月的天气,日光充足,阳光照在他们青葱却挺拔的身上,连背影都浸着光。
赵园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邓祁连帽卫衣的坠带,被他抬手过来捏住后颈,点了点,问:“想什么呢?”
“法拉第定律。”
“……”
“这么用功啊,小同学?”邓祁说着膝盖晃着顶了下赵园的腿,被她一把按住:“别闹,真想题呢。”
“你就不能赏我个面子?”邓祁说着揉了把赵园的脑袋,语气无奈至极,带着无言的宠溺。
仰头看了下天,少年轻笑,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继续惯着呗。
半晌,低头看身边人神情愈发专注,只是之前还算淡定的表情此刻已经眉心微颦,赵园嘴里念念有词在理着思路。
眼见着第二种算法也走入了死胡同,小脑袋一埋,深深窝进膝盖里叹了口气,像个把自己埋进地里的萝卜。
邓祁知道他姑娘一卡壳就喜欢把自己闷着,活憋王八似地,缩进去非得想明白了才算完。但他今天显然不是带人过来耗费脑细胞的。
托着胳膊拎着给人往腿上一放,赵园被迫露出脑袋与他对视,脑子里还不放弃地想着方才那道题外加磁场的受力问题,蓦地被少年温热的气息贴了下脖颈,邓祁蹭了下她的鼻尖,唇角一勾,眼里星光微闪:“再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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