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蕾也看到了,她正要去捡,被冷千山一把拦住:“我来。”
他捡起灯泡仔细端详,话里有话地问:“这个灯泡离你更近,你怎么没看见?”
丛蕾莫名其妙:“我只顾着蝙蝠了,况且你不是也没看见么?”
他们反复检查着这个灯泡,并无特别之处,丛蕾遗憾地说:“多半是节目组布置时漏下的,走吧。”
“等等,”冷千山打开灯泡,却见灯壁在光线中映出一个数字:
25-40。
“居然在里面。”丛蕾诧道,“这是指瓦数吗?”
“你见过哪个瓦数型号是这么标的。”
“是……卧底的年龄区间?”
冷千山:“既然是年龄,何必写在灯里?”
“我也不明白。”
冷千山把玩着个灯泡,似有所感,冷不丁问丛蕾:“你猜我为什么会选你组队?”
冷千山点名要她时,丛蕾以为他是为了和白丽瑶赌气,现在才算确定,他就是在怀疑她。
丛蕾匪夷所思:“我究竟哪里像卧底了?”
冷千山不说理由,挥退了VJ,眼眸利若鹰隼:“就当我们没有在录节目,我以我个人的身份问你,你是不是暗影?”
“我不是。”丛蕾掷地有声。
“真的不是?”
“我发誓,我不是。”丛蕾气急,“你可以不要再犯疑心病了吗?”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宛若受了天大的冤枉气,冷千山恍惚看到她童年的模样,态度软化了些:“好了,出去吧。”
“不行,我都发誓了,你也得发誓。”丛蕾顺着杆往上爬,“你再怀疑我,下午就不许吃饭。”
她如此讨巧卖乖,简直是在跟他撒娇了,亏得洞中黑暗,隐去了冷千山的不自然,他清咳一声:“我……”
“冷哥,我的PD说你们找到了!”费久彬跑过来,兴奋地叫道。
誓言凝在冷千山的嘴边,他转而道:“对,你来看看。”
三方队伍重回别墅聚齐,导演的催命通报迟迟未响,卧底怕暴露身份,果然不敢随意杀人,冷千山的策略赢得初步成功,大家开始核对自己拿到的线索。
“我们去了火山口,”段峻描述道,“有个老伯在用铁锤敲打山石,旁边有台摄影机,应该就是节目组安排的NPC,但是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不开口,只是一直敲。”
冷千山问:“一句话也没说?”
“嗯,就像没听到一样。”白丽瑶道。
“我们的线索也怪得很。”陶靖抬出一个木盒子,“我和魏亭在灯塔的值班室只找到了这个。”
他把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堆黏土。
“你们有思路吗?”陶靖道,“反正我是想不出谁和土有关。”
“这样看我们的比你们的浅显多了,”费久彬把灯泡放在桌上,“25-40,我和温韵猜这是卧底的年龄区间。”
“你们哪些人没满二十五岁?”徐如秋问。
“我没满。”白丽瑶道。
丛蕾的官方年龄造了假,也厚颜举起手。
“范围太广了,”魏亭和冷千山的想法一致,“未必是指年龄。”
暗影的身份扑朔迷离,冷千山在纸上画出错综复杂的关系图,用的全是代号,没人能看懂。丛蕾被搅得头晕,来到别墅外的露天花园,海水拍岸,她裹紧了披肩,长凳边坐下一个人。
“怎么不去跟大家讨论?”段峻道。
“你们讨论就够了,”丛蕾平淡地说,“冷千山觉得我是卧底,我不想他再怀疑我。”
“怀疑你?”段峻问,“为什么?”
“不知道。”丛蕾踢走地面的鹅卵石,“我是最没有嫌疑的人,他有些话没告诉我。”
她问段峻:“段导你呢,猜出来是谁了么?”
“没有。”段峻说,“线索太隐晦了。”
落地窗内,冷千山研究着几张卡片,眉目一动,停了笔向丛蕾望去,白丽瑶察言观色:“你有主意了?”
冷千山却道:“你去看看他们在聊什么。”
白丽瑶听话地去了花园,徐如秋和一帮男的待着没劲,也随她来到外面。陶靖和魏亭在猜卧底,聊着聊着就偏了主题:“亭哥,你和冉晗交情这么深,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啊?”
“你也喜欢冉晗?”费久彬热情高涨,“她是我的女神。”
“你还看冉晗的戏?”陶靖问。
冉晗三十八岁,是《乱语》的女主角,靠保姆“刘莺”这个角色,夺得了金棕奖的影后。
“晗姐和冷哥都是我的榜样,”费久彬向往地说,“我很想当一个好演员。”
“一步一步地来。”冷千山指点道,“你先去报个班,把台词练一练。”
费久彬深呼吸:“谢谢冷哥的批评,我会加油的。”
“批评?”冷千山吃惊,“我在鼓励你。”
“冷哥看过我的戏?”
“这倒没有。”但是听费久彬说话,他就知道费久彬台词方面有缺陷,不过冷千山没直说,免得打击到费久彬。
冷千山不按常理出牌,费久彬把自个儿问得进退维谷,陶靖解围道:“我记得冉晗在《乱语》里有一段台词相当经典,可以留名影史了,据说是一条过的,”他说,“就是后面个两分钟的长镜头,我看了十来遍。”
“我发誓段吧,”费久彬赞同道,“超神了。”
陶靖愣了愣:“对,对。”
花园里,段峻侃侃而谈,丛蕾满是敬仰,冷千山提步走去,不爽地问白丽瑶:“这么开心?”
白丽瑶笑颜如花:“段导在说他拍戏时遇到的趣事来着。”
“什么趣事?”
“你想知道?”
“不想。”
白丽瑶嗔道:“你问我。”
明眼人都能看出,冷千山是吃段峻的醋了。
他既然对白丽瑶的占有欲强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公开?
丛蕾心里难受,躲到一边,费久彬邀约道:“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们去赶海?”
赶海就是趁潮落时到海岸边捞海产,丛蕾道:“好啊。”
只要能让她避开白丽瑶和冷千山,出海都行。
陶靖说:“你去换件衣服……”
“叮咚!”广播猝不及防地响起,导演通报道:“费久彬,out。”
第三轮长桌会议。
费久彬郁闷地说:“我怎么会死?”
冷千山读着他的牌:“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不是希戈,难道是小白?”陶靖纳闷。
“我根本没和久彬互动。”白丽瑶道,“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
“你再复述下你淘汰前的话,”冷千山对费久彬说,“有没有人对你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比如握手,击掌,拥抱之类的。”
段峻正色道:“你觉得卧底杀人的方法是激发关键行为?”
“也有可能是关键词,”冷千山说,“从目前来看,涂抹特殊颜料和咒语附身的方式都可以排除,卧底不会是单方面杀人,不然他们想杀谁就杀谁,游戏就不用玩了。我猜必须得产生交集,要满足这个条件,不是引导对方做出某件事,就是说出某句话。”
“我手都没抬,”费久彬道,“至于语言……赶海算不算?”
“赶海太突出了,”冷千山层层剖析,“应该是一个比较常见,又没有么常见的词。”
费久彬绞尽脑汁,理不出个所以然,愁道:“我没辙了。”
“淘汰者发言时间到。”导演道,“大家可以根据刚才的陈述,决定这一轮是否开启投票。”
费久彬被杀,要么是在室内,要么是在室外,室内冷千山在场,他都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而室外,和费久彬说过话的三个人中,陶靖和魏亭没有作为卧底的直接证据,丛蕾只说了句“好啊”。大家都是雾里看花,冷千山建议道:“我们这一轮不如弃权。”
“又弃权?”陶靖说。
“反正一共三次投票机会,这一轮不投,就是下一轮投,不存在浪费。”冷千山道,“总比误杀好。”
大家都支持他的话,第三轮流局。晚上吃烧烤,魏亭道:“今天应该不会再死人了吧。”
“我估计不会了。”徐如秋不经意地说,“小白说她会保护我。”
“小白保护你?”段峻问,“为什么?”
徐如秋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糊弄道:“她喜欢我嘛。”
丛蕾在给肉抹油,对他们的谈话兴趣缺缺,她抹到一半,被冷千山盯烦了,回看过去,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没让谁,丛蕾只差在脸上写下一行字:别看了,我不是卧底!
白丽瑶道:“我想吃块牛肉。”
冷千山:“你吃啊。”
“……”白丽瑶说,“我夹不到。”
冷千山用她的筷子夹了一片,丛蕾垂下眼,继续刷油。
吃完烧烤,冷千山和段峻去角落抽烟,段峻问:“温韵说你怀疑她?”
“我是唯一确认了身份的好人,我谁都怀疑。”冷千山挑眉,“怎么,她来跟你诉苦,让你为她出头?”
“胡说八道,”段峻道,“我相信她不是。”
冷千山熄掉烟头,导演的广播在此时发出刺耳的鸣声:“徐如秋,out。”
第四轮长桌会议。
徐如秋例行叙述被淘汰前的行为:“我、亭哥、靖哥、小白、温韵在聊天,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被淘汰了。”
“你最后一个说话的人是谁?”冷千山详细地问。
“是我,”丛蕾道,“我只是问如秋明天几点的飞机。”
“对,”徐如秋道,“冷哥说要注意关键词后,我讲话都很小心。”
冷千山的指节轻叩桌面:“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徐如秋:“我和小白在讨论个老伯。”
徐如秋的牌面是“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表明了汉宫秋剧组至少有一个卧底,陶靖说道:“小白今天总和如秋待在一起,嫌疑最大。”
“我想害如秋,下手的机会多得很,干嘛要等到现在?”白丽瑶否认道,“守契者的线索在我手上,我要是卧底,守契者早就死了。”
段峻道:“即使你拿到了线索,也不一定能推理出守契者,就像我们没能推理出卧底一样,这一点没有说服力。”
大家都认可段峻的说法,白丽瑶说:“事实上,亭哥、靖哥和温韵才是首选的嫌疑人,我们复核一下久彬和如秋的淘汰现场,都有他们三个的影子。”
“我绝对是平民,”陶靖义正辞严,“小白这一招是典型的祸水东引。”
“不是我,”丛蕾说,“久彬和如秋明确地替我说过话,我的存在纯属巧合。”
魏亭无奈道:“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还没搞懂这游戏要怎么玩。”
几方人各执一词,推演再度进入死胡同,冷千山突然挑出了丛蕾:“所以你怀疑的人是谁?”
“我觉得是白丽瑶和亭哥中的一个。”
“为什么?”
“段导有不在场证明,如果汉宫秋剧组非要有一个卧底,只能是他们二选一。”丛蕾条条有理,“我倾向于小白,自行车比赛里,小白特别拼命,亭哥反倒慢悠悠的。”
魏亭:“就是,哪个卧底能像我这么佛系?”
“我做事一向认真,”白丽瑶成为了焦点,“我推导出守契者的身份后,先和TA通了气,接着试探了阿冷和如秋,他们都不是暗影,于是我跟如秋作了协商,全程和她待在一起,制造出我在保护她,她就是守契者的假象,引卧底出洞。现在卧底杀错了人,当然要推到我身上,好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