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安手抚着她脸,很失落,沉默很久,却也只能说:“我对不起你。”
“是我对不起你。”时思子默默说着:“你没错。”
“那段时间…”他嗓子有些哑:“你怎么过的?”
“还好吧。”时思子轻轻一笔带过:“你离开之后,我遇到了我现在的老板,他供我上大学,大学了又碰到了江宁。”
苦痛已经过去,又何必,再拉着一个人,回忆那些艰难的过去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靳言安,永远都是开心的。
靳言安突然问:“生孩子痛吗?”
那么痛的时候,居然都不在她身边。
真是该死。
嘴上说着爱她,没干一件实事儿。
“我身体好。”时思子笑呵呵的:“那时候天天爱吃你又不是不知道,生孩子一个小时都不到,就顺产下来了。”
时思子想了想,问:“言安,如果我们当时没分手,你会要这个孩子吗?”
还是觉得当时年龄太小,不想要。
“会。”靳言安答的肯定:“我要。”
时思子眼眶红了,因为他要,那所有的苦痛都值得。
当时生六六差点难产,甚至大出血没了命,现在想想,值得。
只是跟她分到一个病房的产妇就很幸运,说自己生孩子没费多大劲儿,一个小时都不到,孩子就生下来了。
靳言安电话响。
是孟依。
接了电话,那边劈头盖脸的骂,说靳言安渣男,王八蛋,时思子听着都皱眉,护犊子的心理让她心里不太不开心。
“我告诉你,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孟依咆哮着:“你给我等着!”
说完,挂了电话。
靳言安问:“孟依不知道?”
时思子点头。
她很怕孟依知道她和靳言安有一腿的事情,她怕孟依生气,说她背叛友谊,同样也怕今天这样的场面,怕孟依来问责靳言安。
这件事一旦让孟依知道,以孟依那义气的性格,会跟靳言安闹掰的。
靳言安让她放心,非常坦然:“这是我该得的。”
不出二十分钟,孟依就杀过来,后面还拽着江宁。
看得出来,孟依这暴脾气,江宁拉不住。
时思子开了门,将靳言安护在身后,但没想到靳言安把她拉了过来,对孟依说:“有什么都怪我。”
“你以为我不怪?”孟依气势汹汹:“你是男人么?你…”
时思子说:“你少说两句,言安不知道。”
“他自己做的事儿没想过后果?”孟依大骂:“你真是出息了,在美国留学那么风光,把狮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受那么多罪。”
靳言安一句话没说,沉默的接受指责。
“好了!”时思子听不下去了,跟孟依吵架:“你以为你在美国那几年,江宁过的就很好吗?你怎么不反思自己?干嘛在这儿找靳言安的事儿?江宁无怨无悔地等着你,也没见你内疚?你凭什么指责靳言安?说白了,你还不是被爱的,才有恃无恐。”
时思子一股脑的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就连孟依也无从反驳。
那几年,孟依误打误撞和靳言安同时报了M IT,留下江宁和时思子两人。
两个人输的一败涂地,像在黑暗里的偷窥者,默默关注着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她当年有多难受江宁就有多难受。
时思子知道说错了话,抿了抿唇,跟孟依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孟依眼眶红了,时思子掉了眼泪,走近她一步:“你别生我气。”我好在乎你这个朋友。
两只大眼睛看着孟依,可怜得很。
小时候,时思子就像孟依和靳言安的反面,她和孟依吵架,也永远都是她哄着孟依。
没关系,她不觉得卑微,她要把孟依宠成高高在上的公主,然后公主可以用自己的权杖保护她。
记得最感动孟依的一次,是孟依有次发烧,可笑的是她爸妈带着她哥比外地钢琴比赛,额外带上了她弟弟,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孟依从小要强,生病了也不去医院,打电话给时思子,说让时思子过来的时候带盒发烧药和消炎药。
时思子去她家的时候,她烧的已经有些糊涂了,时思子给她喂了药,中午的时候出去给她买了四种饭,说她在睡觉,也没法问她想吃那种,干脆都买了,还说生病可不能委屈自己,必须得吃到最好吃的。
晚上一个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那一夜时思子都没怎么睡,一直在照顾她。
醒了孟依就很粘她,抱着她不让她走。
时思子无奈,靳言安看到这幅景象后,直言她们俩是百合。
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的,哪怕高中孟依转学,大学孟依又去了国外,两人加起来有八年没怎么见过,可一见面,还是最好的朋友。
孟依眼眶润润的,时思子拉着她进来,靳言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场,只留下她们两个闺蜜。
时思子率先跟她道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说的是言安,我没忍住。”
孟依:“你受了那么多苦还要护着他。”
时思子摇头:“可跟他没关系啊,生孩子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他也好冤枉。”
孟依‘哼’了声:“那是他活该,就该让他内疚。”
时思子想着想着眼泪掉了下来:“可是看到今天言安难受,我觉得我做错了。”
不该逞强,一意孤行的把孩子生下来,又或者不该把孩子放在江家,这样,至少六六还有机会叫靳言安一声爸爸。
“如果是我,未必有你做得好。”孟依安慰她:“你在当下那个情境,做的是最对的选择。”
*
靳言安和江宁去了最近的咖啡厅。
两人并不熟悉,只是在十几年前,两人因为孟依打过一架。
靳言安率先说:“谢谢。”
江宁笑了,有些讽刺:“我不是因为你,你也用不着跟我道谢。”
靳言安忍不住,手搓着自己腿上的衣服,咽了咽嗓子:“你们那几年,怎么过的?”
江宁回想,好像也没怎么过。
“大一发现她怀孕的。”江宁缓缓道来:“她在不知道怀孕之前因为他爸那事儿喝了很多酒,孩子可能留不住,比正常孕妇多检查了很多遍,每次抽血,都要抽一大管,胳膊总是留下一大片青紫,感觉到她抽血怕疼,但她也不说,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忍。”
靳言安只觉得身体在慢慢变僵。早该想到,时思子没跟他说实话。
“怀孕过程还好,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想你,又或者忧心她爸爸在牢里的事,越来越瘦,营养怎么都补不上去,身体不好,导致六六早产。”
“她当时难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江宁想到那画面总是于心不忍:“推进产房之前还在求我说,出事了一定要保孩子。”
因为在他的角度看,是一定要保大人的。
“因为早产,六六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在保温箱里待了好几天,那几日,她几乎以泪洗面。”
靳言安嗓子慢慢发涩,手搓在自己大腿的布料上,来回厮磨,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她有些产后抑郁,一度见到六六就崩溃,”江宁喝了口咖啡,很平静的叙述:“我猜测,她应该是,太想你了。”
因为孩子,太像他了。
看着六六,她好想靳言安。
“她总有一些,很奇怪的举动,看着大楼发呆,抱着孩子面目无神,后来孩子户口挪到江家之前的那两天,她捏着她和六六的户口本,哭了整整一天。”
那是一种作为母亲的无力。
她知道,从那以后,孩子,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不知道江宁是什么时候走的,靳言安在那里,一直坐着,咖啡上的白色奶泡已经散掉,他一口未动,店里客人换了几波,只有他在那里坐到天黑。
他似乎看到了江宁说的那一幅幅画面。
看到了她躺在产房里,拼死生下孩子的样子。
曾说过不让她流泪,却发现,这辈子让她流了最多泪的人,还是他。
时思子打电话过来的天色已晚,问他在哪儿,怎么还没回来。
靳言安收了收情绪,回:“这就回。”
到家之后,时思子问:“怎么才回来?”
靳言安嘴角勾了勾,揉了揉她头发:“想我了?”
时思子点头,像个猫咪,在他手心蹭:“嗯。”
“爸爸今天要加班,说在外面吃过了。”时思子跟他说:“我今天也不想做饭,刚刚叫了外卖。”
“行。”靳言安没什么意见。
“那你去洗个澡吧。”时思子往里头走:“我去给你找内裤。”
刚走出没两步,靳言安长臂一伸,将人捞了回去。
时思子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贴上了他前胸。
靳言安咬着她耳朵,时思子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身子越来越软,还好有靳言安的胳膊挂着她。
“一起洗?”靳言安吻着她耳垂。
时思子被吻的浑身如电流经过,颤颤巍巍地说:“等会儿外卖就到了。”
“我帮你洗。”靳言安手伸到她睡衣里,身体力行的诱惑她:“不是喜欢我给你洗澡吗?”
时思子犹豫着:“但…”
靳言安欲擒故纵,收回手:“不要就算了。”
话没说完,时思子急了,脱口而出:“我要!”
时思子拉着他的小手,摇一摇,像个小孩子要糖吃:“我要豪华按摩套餐。”
靳言安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勾了勾唇:“不仅有豪华套餐,还送你…”
浴室里蒸汽朦胧,时思子腿圈着他的腰腹,胳膊陷进他的肉里,靳言安今日的力量十足,像是要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全部给她。
时思子如同做了一艘不稳的船,旁边的浪花打的她阵阵心悸,又仿佛仿佛坠入了海里,丢掉了仅有的呼吸,只能通过靳言安的嘴巴来渡气。
他抽出点时间,将她放到浴缸上,看着眼睛有些润的她,抚着她脸,从壁龛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盒子开,眼前一闪。
他突然单膝跪着地,眼神虔诚:“嫁给我。”
时思子一瞬间的迷惑,而后红了眼睛,骂他:“哪有这样求婚的。”
两个人现在还光溜溜的呢。
“都没法录下来。”时思子抽抽噎噎的:“不算不算。”
靳言安伸手,摸着她的纹身,俯身亲了下,时思子瞬间惊起,却被人死死的按在那里。
“不用相机记录。”靳言安说:“今天永远存在我的脑海里,时思子,嫁我。”
时思子泪流满面,点头。
“戒指,”他哽咽了下:“是七年前买的,当时打算,我们去了美国就领证的。”
时思子一愣。
原来在很早以前,她就被规划在他的一辈子里了。
中国的法定太久,他很早很早就想把她娶回家了。
他永远是,做的比说的多。
那个暑假,他去了国外做项目,挣钱买了这颗戒指。
六年后回来,她瘦了很多,戒指已经不合她的尺寸,他想过去买别的戒指,但婚戒,一生只有一枚。
时思子,我一生,也只爱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的状态,睡醒,上班,下班回来码字,刷抖音,看表,怎么就十一点了,我今天更新了吗?还没有…于是打开晋江后台…
第73章 73
时思子去上班的时候,无名指上的钻戒着实让律所的人议论了一把。
这颗钻戒不大,但时思子喜欢的要命。
靳言安说,这是他当时做项目成功得到的分成,不到40w买下来的戒指。
虽不值钱,但是靠他自己的努力买来的。
昨天晚上在床上聊天,靳言安还说别嫌它小,结婚后会给她买很多很多钻戒。
天哪,这总裁是对钻戒有什么误解吗?
这么大的钻戒还小呢?不过梁文秀手上的那些蓝钻,红血钻,一颗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不能跟他们这种资本主义论商品价格的,大家对钱的单位不一样。
靳言安说,他专门去改了尺寸,时思子问他怎么知道她手大小的,靳言安非常不屑地回了句:“你哪儿我不知道?我都能准确的说出你胸的半径。”
时思子:“…”
钻戒内部刻着:Yan’s lion
言安的小狮子。
在靳言安眼里的小钻戒,恐怕也是律所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何瑶就一眼看到了,拿着她手看钻戒:“这什么情况啊?”
时思子不好意思的笑:“就你想的那种情况。”
“哇~”何瑶急着:“快取下来我看看,我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那么大的钻戒。”
“好漂亮。”何瑶自言自语:“估计以我这水平,这辈子也买不起了。”
律所的人纷纷过来恭喜时思子,甚至问,今年能不能吃上喜糖。
时思子客气道:“还早还早。”
景天硕路过的时候,看见时思子被所有人簇拥着讨论婚期。
时思子拿着文件去跟景天硕汇报,眼下手中的案子基本已经处理完毕,景天硕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屏息一瞬,看着手里的文件,眼光沉思,将第一个拿给她:“这个需要你签字。”
时思子疑惑,因为要离职了,自己该签的字不是早签过了吗?难道还有遗留?
“这是什么?”
景天硕看着文件,没什么情绪:“张氏夫妇遗产案,这个案子不是你跟我一起解决的吗?”
时思子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正要翻阅文件,景天硕问:“要结婚了吗?”
她怔了一下,看着右手上的钻戒,有些不好意思:“还早呢。”
“结婚记得发请帖。”景天硕淡淡的笑了下。
这说的,越发不好意思了。
早知道就不戴着戒指出来了,她戴戒指真的不是想炫耀,就是激动,靳言安给她的戒指,她想一辈子都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