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年能有人站在她身边……
医生平淡的声音把沈幸拽会现实中去,他开了张单子递给沈幸,“暂时没大碍了,但还是要注意修养,其实不用我们说,你们家属应该也猜得到,老人家……时间不多了。”
沈幸点头。
医生继续道:“院方给家属的意见是保守的药物治疗,毕竟做手术痛苦的是老人家。”
沈幸握着陈琰的手牵过字说了声好。
“快,进去看看她。”她温声提醒。
等陈琰进去,沈幸眸色变得清亮了些。里面躺着的人跟她没关系,她没有多余的情感分给那位老人,但她不会不管陈琰。
是不会,不是不能。
17岁的沈幸已变得凉薄,小小的陈琰凭着天时地利人和闯进来,堪堪救了救她。
在沈幸眼里,陈琰和她一样无依无靠,乃至还有个累赘奶奶。
她需要救他。
救了他,也算是变相地救了那时的自己——是她需要陈琰这个心理慰藉。
一切的一切,沈幸拎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仰头靠在墙壁的瓷砖上,把临走前江明颂塞给自己的外套盖在头上,周遭被清冽的气味包裹,沈幸在这种时刻希望江明颂能在她的身边。
或者说,不是江明颂也行。
孤单只有被人享受时才能称之为孤独。
沈幸并非时刻都能如此做到,所以有时她也会想或者说是需要人陪伴。
可她是挑剔的。
沈幸是需要一个人在她的身边,但这个人要她能适应,而且也不能贪心,比如说,爱。
“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总是一个人。”
这是江明颂说沈幸的。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是江明颂问沈幸的。
其实,沈幸是交往过男朋友的,好像是姓秦,他的名字沈幸有些忘记了,可沈幸记得这个人是不甚干净平宁的。
那时,沈幸只要看着他纯粹的眼睛就能忘记大半的忧愁烦恼,所以她才选择和他交往。
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永远温和的高大少年,分手的前一天歇斯底里地摇着沈幸肩膀,问沈幸要爱,要她全部的爱。
而后者却摇着头说给不起。
其实沈幸不是不给,是她沈幸想给也给不出去。
沈幸连自己都不爱,你要她怎么爱别人?
也正是因为两人分手时分得零乱不堪且格外狼狈,所以,她厌恶第一面的那个像他的江明颂。
狭窄的黑暗中,沈幸难得留下一滴眼泪。
谁都不为,也谁都为。
别怪沈幸。
自从那片妖艳糜烂的红色以后,人山人海,沈幸再没遇见过自己。
良心,良知,赤诚,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爱……
这些玩意儿沈幸都已经拿不出来了,且无论对方是她的什么人。
沈幸稍缓,把刚才陈琰拒绝了的钱转交给护士站的值班人员,直接缴纳到了陈琰奶奶的病历卡上。
沈幸离开酒店时还不到凌晨四点,加之意外的手术和处理一些事情,她是上午九点半赶回学校的。
就挺巧的……
江明颂和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生站在门口,一个沈幸必须经过的人脸识别口。
沈幸低头扫一眼自己,人家外套还搭在手肘上呢。
不打招呼不太好,打了招呼她不好。
“……”算了,还是她好吧。
沈幸转身要朝学校的另一个门走,内心陡然轻松的时候,幸运之神降临了。
“沈幸——”
沈幸闭了闭眼,认命地叹口气,她转过身去和江明颂打招呼,没想到自己脑抽一样的说了句,“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