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为小景加的双保险，少不了你这一环。在这里，我先行谢过，拜托！”
沈沁：“……”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许景瑜赶紧跟上：“没错没错，有沈姐姐在，所向披靡！沈姐姐若帮我这个忙，想要什么谢礼都可以！”
我是无以为谢了，要不，让我老大以身相许？
沈沁感觉许景瑜的话别有所指，但苦于没证据！
实话说，沈沁对徐家的破事儿充满好奇，唯一的犹豫只不过是因为程潜之不忘处处放电，简直让她无所遁形。
最终，沈沁带上摄像机，单身上路。
程潜之开车，沈沁坐副座，许景瑜在后座。
一改之前跳脱的小模样，许景瑜这一路有些沉默。
这会儿，程潜之稳稳开车，沈沁打开摄像机，返身对着许景瑜拍摄，问道：“小景，你之前到过扬市吗？”
许景瑜说：“我妈妈曾在扬市求学。”
扬市是个文化古城，有徐家，有几处驰名国内外的艺术名校，李亦芬就是在扬市学画时，遇见徐谋远。
怀孕生下许景瑜后，也曾带许景瑜回过扬市小住。
但一直没有告诉许景瑜他的身世，直到发现自己生病，担心无人照顾许景瑜，才登门徐家。
没想到，却是得到那样的结局。
许景瑜对于扬市的印象很是复杂，有童年时的美好怀念，也有少年时的深恶痛绝。
而今归乡，许景瑜心里竟是满满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搞事情了！
一早从上城出发，到达扬市已是傍晚时分。
徐家诸人回到徐氏大宅安置，程潜之许景瑜沈沁三人及两位律师，则下榻湖畔度假酒店。
沈沁拿到房间门卡时一怔：这是那年她同程潜之住湖畔酒店时住过的房间。
回头看程潜之，却又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沈沁想，是她想多了吧？
程潜之还“分裂”着呢，怎么可能记得她以前的房间号这么细的事。
吃晚饭时，程潜之一边同律师们商议明天到徐家的事。
沈沁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断走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
那年，她是怀着走进程潜之的心情与他一路同行的，谁知道，这一路之后，两人反而愈行愈远了。
那这一次的同行呢？她怀有什么样的期待吗？
沈沁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
程潜之虽然同律师们说着话，其实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瞥沈沁，见她蔫蔫地，心里便也不太痛快；快刀斩乱麻地谈妥了第二天的事。
一顿饭将将吃完，程潜之故意同许景瑜说：“等下你先回房休息，我要去桃源村看一位老人家。”
许景瑜说：“我也去我也去！天这么黑，你没人陪怎么行！”
程潜之：“……”
他当然是借告诉许景瑜在邀约沈沁，但许景瑜这太过明显的“助攻”未免太拙劣，搞不好适得其反。
果然，沈沁马上站起身告退：“那你们忙。我晚上得整理下今天拍的素材。”
程潜之要见的老人家，除了陈嬷嬷不会有别人。
沈沁倒也不是不挂念那位慈祥的老人家。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适当的立场和身份去拜访对方。
何况是同程潜之一起去。
见老人家，她该说些什么呢？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倒不如不见为佳。
沈沁怕自己改主意，匆匆告辞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
现今的视频拍摄存储早就不是用从前那种专业Beta磁带了，用的都是和数码相机一样的数据盘。
沈沁将拍摄的画面数据挎进电脑，分门别类地放好，用软件做粗剪。
这本是她驾轻就熟的技能，可是这会儿左听听右剪剪，怎么都没法集中精神。
沈沁停下来，走到阳台，想让夜风帮自己静一静。
夜空上悬着下弦月，月光洒在湖面上，让人跟着柔软。
与当时的月亮如此相似！
沈沁下意识地往左边看去：那年，程潜之就在隔壁阳台上与她聊天。
而今那阳台空空如也。
沈沁不觉轻轻地叹口气。
“为什么叹气？”仿佛有个声音从夜风里传过来。
第248章 萤火
为什么叹气？”夜风里有个声音说。
沈沁吓了一大跳：左右看看，右手边的阳台上隐隐约约像是有个人靠在栏杆边看她。
她的心“砰砰”直跳，再一定睛，那里哪有人在？
沈沁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是啊，她在期待什么呢？
月色这么好，沈沁无法将乱了的心平静，于是出门去，缓缓地沿着空无一人的山间道路缓步而行。
虫鸣啾啾，夜风习习，真是再舒服不过的时节。
沈沁想起那一年，她同程潜之一早漫步去桃源村，两人都打扮得像是大学生的模样。
若换作是现在，他们怕是再怎么扮嫩也不可能扮得像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忽然，前方的路口，一个男人转了出来，手上不知拿着什么，在夜里闪闪发光。
几乎是与沈沁同时，程潜之也看到了她。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在安静的路两头远远相望。
程潜之把手放下来，暖暖的光仍在他手中闪耀。
他没有迟疑太久，大步向沈沁走去。
沈沁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竟然挪不开脚，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步一步地逼近前来。
很快，他的影子完全笼罩她，似极了一个拥抱。
程潜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沈沁：那是个玻璃瓶，闪闪发光的玻璃瓶。
沈沁一滞……
“萤火虫，好看吗？”程潜之说。
沈沁没有回答。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假如爱有天意，其实天意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人们如何选择。
她的沉默让程潜之有点慌，他连忙解释：“是给小景的，既然先遇见沈小姐，我就借花献佛，送给沈小姐。”
沈沁笑了起来。
她很想说，你别找补了，找补也没用；再说“借花献佛”不是这么用的好吗？！
可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谢谢……”
瓶子里的萤火虫暖暖地照耀前路，他们并肩走着，一句话也没说。
沈沁捧着闪闪发光的瓶子回到房间，她把瓶子捧到阳台上，静静地看。
萤火虫在瓶子里冲冲撞撞，碰得瓶壁叮叮响。
沈沁打开瓶盖，它们便争先恐后地飞出去，星星点点，毫不留恋地冲向夜色。不一会儿，便四散得再也看不见。
所以说，电影里的总归只是电影效果而已嘛！沈沁想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左边阳台上突然有人问。
沈沁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想起刚才，不由暗骂自己：完了完了，沈沁你是太累了吗？怎么总是幻听！
但是，那个声音旋即又说：“睡不着啊？”
沈沁咬咬牙转过头：有个人在她隔壁左手边的阳台栏杆上斜靠着——不是程潜之是谁？
见她转过头，程潜之笑了笑，摸出烟问她：“要来一支吗？”
沈沁摇头：“戒了……”
程潜之的手在半空里，尴尬地收回，想要自己点上，转念又放下了：“小景也让我戒烟来着。”
沈沁憋住翻白眼的欲望，心想，许景瑜这一路耳朵可得多痒！
她不想理他，转身想回屋，不料他却忽然问：“沈小姐如果还不想睡的话，能陪我聊聊吗？”
沈沁当然可以拒绝，但程潜之语气里的落寞却叫她不忍心拒绝。
她停下脚步：“是想聊明天的事吗？”
程潜之：“明天的事已经没问题了。”
沈沁：“我想也是，程先生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程潜之：“……”
谁说的……你我就搞不定。
这话自是不能说的，程潜之无奈地道：“沈小姐太看得起我了。”
沈沁：“若不是为明天的事，那是为什么？因为过去的事吗？”
程潜之捏捏手中的烟，到底是忍住了没点燃：“沈小姐应该知道，徐家的老爷子算起来是我外公。”
沈沁：“什么叫算起来是，他就是你外公。血缘关系不是你想否定就能否定。”
“当然，我认为血缘关系只不过是血缘关系，并不代表什么。”
程潜之：“我以为你会劝我放下旧怨，跟徐家和解呢。”
沈沁：“我不是你，你经历过的一切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我没资格劝你放下。”
程潜之：“如果我告诉你，我放下了呢？”
沈沁：“那也是你的选择；只有你自己，才有资格做选择。你想放下就放下，不想就不放，没有必要对任何人交代。”
就像当初我选择替父还债，只不过是要对我自己有交代，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她的发丝在夜风在轻轻飞起，温柔得让程潜之想要爬过栏杆去拥抱她。
但是他知道，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他告诉她：“小景……是老爷子让我找回来的。”
沈沁终究是感到一丝意外，她侧头看程潜之，男人的目光盯着夜色里的虚空。
他笑笑说：“很好玩吧？以前，我没少给徐家使绊子，让老爷子不高兴。谁让他这么对我爸我妈。”
“但是最终，我竟然在他病榻前，答应了他这样那样的吩咐。”
那年，程潜之甩掉“诚意”的包袱，并没有马上出国，而是在国内辗转、最后回到扬市。
便是在时候，病重的徐家老爷子联系到他。
程潜之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去见的徐老爷子；
后来答应徐家老爷子，大概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
沈沁：“看到小景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很欣慰吧，说明你没做错。”
程潜之：“谁知道呢？若按我的意思，我不希望小景回来，但他说，他必须要回来，那我就陪他回来，如此而已。”
“但其实……有许多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告诉他，怕以他的年纪还接受不了；但是既然已经回来，我又担心我没告诉他的、他最终从别人口中听到，会更加难以接受。”
沈沁：“那就走一步是一步吧，走着走着，也许便走出一条路来。”
“再说，我觉得你应该相信小景。”
“谁都不是风吹吹就长大的，总得经历一些事，自己去了悟。别人的经验无法替代这个过程。”
“小景比你想像中更有主见。程先生是护犊心切了，可是过分的保护未必就是最好的方式。”
程潜之静默着，半晌说：“谢谢你，沈小姐。”
第249章 大戏开场
第二日，一行人依约到达徐家大宅。
徐家果然是百年世家，大宅占地广阔，白墙黛瓦、曲径通幽，院子里种的梅兰竹菊各有章法，一股书香雅人气息。
只是那木窗雕栏多已磨平，刻痕都模糊了，甚至不太看得出原本的样貌。
这往好了说是古意盎然；往坏里说，却是陈旧腐朽。
许景瑜和程潜之此行目的十分明确，两人对于徐家大宅的兴致并不大，对于徐家诸人半是好奇半是不安的眼光更是毫不在意。
一行人一路杀到徐家老爷子旧居的书房中。
徐家老爷子住的是徐氏大宅的主屋，本来他仙逝后，就该由新任家主接手。
但时过境迁，徐谋志虽然接了徐家掌舵的班，但是不服他的大有人在。
甚至连开祠堂定新家主都在几方势力的默许下，无限期地搁置了。
也因此，徐谋志才把徐氏集团总部这比较“现代”的部门搬到上城，力图“曲线救国”。
只不过力所不逮，任徐谋志怎么折腾，亦没能翻身。
直至这一次悦林山庄请到许景瑜。
可没高兴一天，更大的危机便出现了。
老头子到底留了什么天坑呢？
一无所知的徐谋志又恨又怕。
书房里挂着徐家老爷子的遗像。
画像里的老爷子须发俱白，很有书卷气，真真像是从古代走出来的读书人。
徐家诸人向照片上的老爷子上香鞠躬，而许景瑜、程潜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作为徐家“编外人士”，似乎不以恶言相向，就是他们对这位老爷子最大的尊重了。
等徐家人的祭拜仪式结束，陈格非再次宣读了相关的法律程序。
沈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打开摄像机，静默地拍摄。
徐谋志那方曾对此提出反对，但许景瑜却道：“沈姐姐是我请过来的，如果没有她在场，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警察还有执法记录仪呢！某些人莫不是怕了？还是说，想到时借口空口无凭赖帐？”
公众面前戴着“腼腆”假面具的少年露出另外的一面。
陈格非则以律师的角度建议徐谋志接受。
最终，徐谋志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不同意了。
沈沁在屋边略高处架了一台机器拍摄全景，自己则提着单反机抓拍各方反应。
公事公办的两位律师，紧张得脸发白的徐谋志，表演着“人畜无害”人设的许景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徐谋峰，各怀鬼胎的三位元老……
以及，没有太多表情的程潜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