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出丑
许景瑜在国内外进行过多场沙画演出，每次都是由程潜之遴选最好的当地团队执行；这次回到上城大本营，自然也是如此。
从前期策划、宣传造势到搭台调试、直至最终作品呈现，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程潜之差不多每天都会找各种借口约沈沁，便是见不上面，亦要聊几句。
沈沁假装不知道程潜之是没事找事，但是话题绝对不让他超过工作之外。
程潜之无计可施，又暗自庆幸自己没被沈沁直接拉黑。
如此，日子飞快地到了演出当天，上城已过了一年中最酷热的时段，悦林山庄迎来较为舒适的季节。
那天，除了文化艺术界等各界名流们，徐谋志还找了多家知名媒体前来观礼，徐氏产业集团的董事们也几乎尽数到场。
所有的客人全部安排在悦林山庄会所一二层的观景台上，看出去便是悦林湖的一派秀丽风光。
许景瑜的演出台此刻正静静立在湖边，等待它的主人。
湖边远远近近地，放置着《“沈”问》团队带来的十数台专业摄像机，另有航拍机、水上拍摄等特殊机位亦都整装待发。
其他的媒体则只能在专门划定的媒体区中架机器拍摄。
而无论是许景瑜还是程潜之，或是沈沁，此刻都人影全无。
要不是知道今晚的播出是直播，徐谋志简直要怀疑这伙人是联合起来放他鸽子、让他难堪了。
不过，若许景瑜知道徐谋志这想法，绝对是要送他一个“呸”，你也配？
事实上，徐谋志只远远地见过许景瑜一两面。
他倒是想同许景瑜“亲近亲近”，可许景瑜的一切事务全部由程潜之处理，徐谋志根本碰不上许景瑜。
就连出动自家女儿徐君月以“狂热粉丝”的身份求见，亦被冷冷拒绝。
所以徐谋志在会所里上下活动应酬，心里却有点发虚：今晚这是他的孤注一掷，如果黄了，那可真是难以收场。
来到悦林山庄的各界名流都已就座，众人多在不同场合中打过交道，趁着表演未开场，各自联络感情。
邀请函上标注的演出时间就快到了，但湖畔早已架好的表演台却仍无动静。
人们不由得微微奇怪。
一般来说，演出开场前都会有热场的司仪，就本场的演出做些开场说明、介绍出席的嘉宾等等——
但是晚上的这场演出，这场由响彻世界的天才沙画艺术家许景瑜带来的国内首秀，却一直处于过于静谧的状态。
这种奇怪的感觉越临近开场就越是让人隐隐不安又隐隐期待。
离邀请函上的演出时间只剩五分钟了，表演台依然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台直播用的机器闪起机头灯，大概是已经开机准备将直播信号切出去了。
然后是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饶是在场的诸位大多见过大场合，到这时难免心生怀疑：这演出，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还能正常进行吗？
座位上的人们保持着身为名流的涵养，虽然心有疑惑，但都憋住一口气，强忍住交头接耳讨论的欲望。
而徐谋志却彻底地慌了，他是真的怕啊！
怕这演出黄，怕程潜之和许景瑜耍他。
不，这一定是程潜之和许景瑜在耍他！！他们今天不会出现的，他们搭了一个空台，让所有人都来看他徐谋志的笑话！
毕竟，当年把李亦芬许景瑜母子俩硬挤出门，少不了他徐谋志的份。
而他徐谋志也因此得利，成为新一任的徐氏集团掌舵者。
慌了的徐谋志几乎是冲到表演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个借口叫停这场荒谬的演出。
就说……许景瑜一时身体不适吧！
演出延期……总比全球直播一个空荡荡的舞台强！
徐谋志不由后悔，他就不应该同意直播，不应该同意“三心”操盘的媒体运营方案！
这下可好，花上百万的钱，直播他的没脸！
徐谋志头脑里乱糟糟地，实际上冲到直播的摄像机前也不过几十秒，他对着镜头大喊：“不好意思，今天晚上……不播……喂，你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谋志狰狞着面目，怒视把他往演出区外架的工作人员。
怎奈力气不如人，任凭徐谋志怎么挣扎，都无法如愿冲上去关掉摄像机。
看到这突发的一幕，现场记者们不约而同地拿起摄像设备，不愿放弃任何可能成为新闻点的细节。
各界名流们除了汗颜，还忍不住暗搓搓地向徐氏众诸人投去鄙夷目光。
徐氏诸人则一个个低下头，恨不能找个地洞钻。
而被徐谋志的举动惊呆的，不只是演出现场的各界名流、媒体记者和徐氏集团董事、高管，还有线上的几十万网民……
“这哪来的神经病？”
“哟活，今天这热场节目很不错嘛！”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徐氏文化产业的总裁徐谋志啊！”
“啥？不会吧……这这这，这也太丢人了……”
“这神经病挡在我景镜头前是要干嘛？我要看我家小景啊！！快给我起开，起开——”
“呵呵呵，人心不古啊！这姓徐的……无语得我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了！”
“我对徐家印象挺好的啊，怎么现在成这个鬼样子？”
“徐家的老头过世之后，果然是江河日下了啊！”
……
直播间里涌入的无数网友，都为徐谋志的惊人之举感到不可思议。
后来，网友们把徐谋志这短短几十秒的举动剪成鬼畜视频广为流传，徐谋志和徐氏集团花了大代价删贴压热度都压不掉——就是后话了。
在悦林山庄的现场，接下去发生的事，让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对大失风度的徐谋志之群嘲达到了最高点。
因为，预告的演出时间一到，悦林湖上突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喷泉水幕。
流畅动人的钢琴声响起，随着那优美的乐符，水做的画幕上，一只好看修长的手的影子出现了。
许景瑜的演出，开始了。
第244章 她是谁？
谁都没想到，许景瑜的沙画表演竟然是在没有任何前奏和报幕的情况下开始的。
因此，当水幕与乐声响起，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
但很快，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忘掉刚才徐谋志弄出来的闹剧，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演出中来。
在钢琴的伴奏下，许景瑜好看修长的手飞快地移动。
在那只手下，细细的沙子流动着，慢慢地，从一个点，到一条线，沙子像是会生长，在水做的画幕上，“长”出一幅幅精妙的山水画卷。
华美的水幕，让许景瑜的沙画自然地带上一种斑驳的岁月感。
模模糊糊、闪闪烁烁，与许景瑜一直以来的“幻灭”主题相符合，给人予一种难以言尽的震撼。
以至于人们不由自主地沉溺在许景瑜的艺术世界里；
似乎很难形容他们看到的有多美，可心里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一个“美”字。
熟悉或不熟悉许景瑜风格的人们都为这个天才少年而惊叹。
……
终于，钢琴弹奏到最高潮的地方，重重地输出最强的音节、最强的情绪。
水幕沙画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温婉美丽里带着一丝天真稚气。
她是谁？
她可真美！
几乎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两句话——
除了几位徐氏集团资深董事和高管，因为，他们知道她是谁。
许景瑜手下没有半分停滞，他在女人的脸边，写下：
“by：我的母亲，李亦芬。”
随着许景瑜的最后一笔，钢琴戛然而止。
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许景瑜却一改从前沙画一完成，便翻掉沙盘的习惯，他让沙画上的女子和名字在水幕上停留了十五秒。
之后，水幕就像它突如奇来升起一样，突如奇来地降下去。
水幕消失，水幕上的沙画亦消失了。
恍若一场春梦了无痕。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许景瑜向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接着，便犹如来时的神出鬼没般，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离开了。
这就……结束了？
许景瑜不说点什么吗？
又一轮的疑惑在心头荡漾，于是四周一片静谧。
空气凝滞了十秒钟，忽然，不知道是有人带头还是不约而同，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人们纷纷站起身，向那空空如也的舞台致以真诚的无尽赞美。
不管他们到底懂不懂艺术，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地欣赏许景瑜的表演方式——总归是难忘今宵了。
难忘今宵的还有徐谋志。
人们在看完许景瑜的秀之后，难免一而再地想起徐谋志在演出开场前的丑态：要不是安保及时拦住这位“总裁”，恐怕他就会毁了许景瑜的完美演出！
于是，从当晚开始，关于悦林山庄这场演出的热议，不论是线上还是线下，均呈现为两个方向。
有多少人赞美许景瑜，就有多少人嘲笑徐谋志。
年纪轻轻、淡定从容的许景瑜，和沉不住气、大乱阵脚的徐谋志，成为绝佳的对照组。
与此同时，“李亦芬是谁”亦慢慢地浮出水面。
没多久，算起来也就一夜之间吧，李亦芬的身份信息就被曝光。
曾为国家级美院学生的她，天资聪慧、前途无量，却因不明原因早早辍学。
李亦芬的作品几乎都是习作，仅有几幅被同学师长收藏，市面上没有流通。
有李亦芬的旧日学友指认，许景瑜在悦林山庄表演时所展现的沙画原作作者，正是李亦芬。
如此，再一算许景瑜的年纪，李亦芬应该是因为怀了孩子，才从美院辍学。
而许景瑜，或许正是李亦芬最杰出的“作品”。
坊间的传闻暂且挖到此处，记者们的调查报道并未让大众满意。
李亦芬是谁，人们知道了。
但她在哪呢？
许景瑜的父亲又是谁？
许景瑜这次轰动全国的秀，隐隐中透着缅怀的意味；李亦芬……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
许景瑜刻意地将母亲的作品公之于众，显然是想让大众认识李亦芬和她的作品。
但是，有父有母才能成就一个人——被许景瑜刻意忽略的父亲是谁？
他是否在许景瑜和母亲的世界里完全缺席？
……
这些萦绕在公众心上的疑问，在徐氏文化产业集团内部是不存在的。
因为，早在五年前，那个叫李亦芬的女人，就曾带着当时还叫“徐君宇”的许景瑜找到徐家。
那时徐家老爷子还在世，徐谋远也还在世。
徐氏集团的前身是扬市百年世家，虽然大环境早已进化到新时代，可这个守旧的家族却依然固守一些封建时代遗留下来的条条框框。
譬如宗族血统，譬如嫡庶长幼。
当年程潜之的母亲徐谋爱若非遇到程潜之的父亲程叙，大概率是要走家族联姻的路线。
也因此，悉心教养的长女徐谋爱叛逆出走，才会引得徐家老爷子如此暴怒。
只是徐家老爷子没想到，徐家不但出了个“逆女”徐谋爱，还出了个“逆子”徐谋远。
徐谋远年过四十都没结婚，一直被与徐氏相当的名流世家当成黄金单身汉典范。
从徐谋远二十岁开始，徐家就不断将各家名流政要家的女子引到他面前。
可惜徐谋远一个都没挑中。
难能可贵的是，徐谋远的名声一直很好。
私生活方面始终洁身自好，能力亦颇有徐家老爷子的风范，因此虽说年纪越来越大，送到他面前的名媛资料却丝毫不见少。
徐家老爷子自是非常着急徐谋远的终身大事，徐谋远本人则似乎没当回事。
那年，徐谋远再次拒绝老爷子为他安排的一次相亲，父子俩闹了挺大的不愉快。
就在这个当口，李亦芬带着许景瑜找上门来。
忽然跑出来的“孙子”并没有让徐老爷子欢欣鼓舞。
老爷子就像曾对徐谋爱的婚姻抱以重望一样，对徐谋远所望不低。
他深知在新形势下，渐露颓势的徐家非常需要外来的强劲助力。
没有任何背景的李亦芬肯定不是徐家当家长媳的合格人选。
更何况，当看到李亦芬母子时，徐谋远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仿佛他不能确定自己认识这个女人。
第245章 别太执着
李亦芬和许景瑜的到来，虽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在徐家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因为这对母子并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风格。
当然，若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徐家老爷子也不惧。
只是徐谋远露出的神情，却让人颇觉玩味：难道，这对母子是来碰瓷的？
徐谋远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确实在十数年前同李亦芬有过交集。
可，对于他们有个儿子这件事，却又无法确定了。
既然自己儿子都无法确定，徐家老爷子更认定这对母子有蹊跷。
莫说李亦芬、许景瑜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徐老爷子也不认为徐家就该轻易地将这果子吞下去。
徐谋远四十岁而已，娶个名门闺秀，再生几个优秀的孙辈再容易不过——难道他还能孤独终老不成？
徐家老爷谋算着。
徐家人的态度深深地刺伤了李亦芬和许景瑜。
而当时在场的徐家二子徐谋志更是提出，想要证明许景瑜的身世，先去做亲子鉴定。
这句话直接让李亦芬崩溃了：“我的儿子，不需要如此屈辱地请求他父亲的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