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摇了摇头，沈柚开始心疼起自己，在心里哀嚎，苦命的高中生啊。
贺枳然摇了摇头，杏眼微眯，瞧不起的道：“怂！”
沈柚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翻着歌单，突然花痴的笑起来：“红豆听过没，我下的是帅哥翻唱的版本，可好听了，我要听着写作业。”
贺枳然嫌弃的看向一脸花痴样的沈柚，再瞟了一眼墙上的海报：
“就墙上这位唱的？边听歌便写作业的习惯不好！”
沈柚再次气鼓鼓的，蹙起了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贺枳然，从鼻腔里哼出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贺枳然：
“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说罢，MP3里传来了轻柔的旋律。
再然后，耳畔传来富有磁性的天籁之音，悠扬婉转，细腻悦耳，令人着迷，让沈柚和贺枳然都不禁沉醉在其中……
“还没好好地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
沈柚拿起一只外表是纯黑的笔，摘下笔盖。
翻开作业纸，慢慢的写着……
夜色很静谧，只有沈柚的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和MP3里传来的歌声。
坐在一旁的贺枳然已经枕着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户撒在男孩的睡颜上。
耳边传来少年轻微流畅的呼吸声，他静静的趴在那里，他眉毛浓密，细长的杏眼紧闭着，挺翘的鼻梁，刀削的脸庞，白皙的皮肤……
沈柚再次因为看他的脸而慌了神，脑海里不断重播着第一次见他时的窘迫。
沈柚捂住脸觉得羞耻。
然后脸色胀红着提笔写着作业，心思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静谧的夜啊，她或许会悄无声息的和这个复杂的世界告别。
她从来没有想过结局会这么仓促，不可意料。
甚至，她只想逃避。
她期望……
如果她能一直通关就好了，或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在……
写完作业后，沈柚偷偷拿出了日记本。
沈柚沉思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静静的盯着桌案，她眼里突然起了些红血丝，眼眶微红，豆大的泪珠坠在桌案上，她的鼻头也红了，抽泣着。
沈柚再拿起笔，轻轻的在上面缓缓写着，笔尖与米色纸张摩擦着，留下了黑色的笔墨，力透纸背，矫若惊龙：
“感觉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莫名其妙的我参与了游戏
意外帮助了白希希
我通过了第一关
贺枳然却没能通关
但
惩罚居然是
关于贺枳然的一切
都凭空消失了
明天晚上十点就要参与游戏第二关了
我其实不太能放得下妈妈
要是我走了
爸爸再去赌钱
就没我保护妈妈了
神
我可不可以求求你
在我走之后
替我照顾好妈妈
让爸爸悔悟
让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
这是我唯一的牵挂
”
挥手兹去
一楼教室里的棕色窗帘被微风吹起，拂过坐在窗边的女孩的发丝。
教室外的树叶也在窸窸窣窣。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耀着地上的微尘。
教室里，沈柚心不在焉的一边玩着笔，一边看着四处闲逛的贺枳然。
贺枳然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四处游荡，他忽的看到一个同学正在画画，跟沈柚分享道：“画的是真丑。”
再盯着旁边的另一个人的脸，肯定似的点点头，再跟沈柚道：“这小伙子长得帅。”
贺枳然逛得起劲。
这时语文老师戴着黑色眼镜，拿着教学用具和茶杯踏进了教室。
然后，贺枳然居然在老师面前，做起了鬼脸，沈柚憋不住了，她在座位上埋下头笑得直发抖。
上课后，老师在讲台上讲课。
贺枳然无聊的在教室外一会儿看看鸟，一会儿爬树，一会儿又大字型躺在地上扮死尸。
沈柚无语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可下一秒，老师愤怒的声音就快震穿沈柚的耳膜。
“沈柚！”
“窗外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沈柚的肉肉的脸蛋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从脸庞慢慢蔓延到耳根，耳根发烫，沈柚心跳加速，又窘迫又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尴尬的微微低下了头。
看沈柚一张脸通红的样子，老师便没有再为难，继续讲起了课。
本来扮演着死尸的贺枳然闻声立马跳了起来，在窗子外面看到沈柚窘迫的样子，看着她通红的小脸，不禁哑然失笑。
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沈柚看向嘲笑自己的贺枳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贺枳然却是忽的走近了教室，趴在窗户前，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鬼点子，笑嘻嘻的道：“我来给你表演个模仿秀。”
还不待沈柚反应，贺枳然就猖狂的踏入了教室。
语文老师站在教室里端的讲台上，指着电子白板上的PPT，用标准的普通话道：“下面我们来了解这部长篇小说——奥斯特洛夫斯基写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说完，语文老师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语文老师素爱喝水，喝完还啧了一声。
其他人无法看到的是，贺枳然站在讲台另一端，重复语文老师说的话，学着语文老师的站姿，学着无实物表演着喝水……
沈柚觉得好笑的望着兴致勃勃继续表演的贺枳然，心道似乎这个家伙也没那么令人讨厌，随后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下课后。
沈柚起身向外走去。
贺枳然跟在身后。
沈柚皱着眉，小嘴张开，以极快的语速尴尬的道：“我去厕所。”
贺枳然尴尬的停住脚步，细长的手摸了摸头发，没趣似的转过身道：“哦。”
沈柚一上午只觉得自己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根本听不进去课，一上午贺枳然这个家伙都待在她旁边干扰她。
中午放学后。
贺枳然的好看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路上有奔向食堂的干饭人，也有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
汉安一中很美，建校已经百年了，建筑以红砖青瓦为主，校园里树木繁密，透着古色古香的味道。
但贺枳然转头看向沈柚时却是愣了愣，只见沈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贺枳然双手插兜，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沈柚收回飘飞的思绪。
她神色黯淡的，双手不安的摸着书包带，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该好好道个别啊，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突然没了，结局这么潦草的就收场了吗？”
贺枳然肯定的点了点头，坚定的道：“为了不遗憾，那就好好告个别吧。”
沈柚面露愁色，苦恼的望向校园里的一棵歪脖子树，迷茫的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好好道别。”
“其实你不用准备太多，只需要把你所想的说出来，就算一种好好的道别吧。”
贺枳然思索了半晌，缓缓说道，他的语言总是那么有说服力，总能让急躁的沈柚平静下来。
沈柚的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争气的红了，但她没有哭，只是倔强的默默点了点头。
今天中午的太阳分外刺眼。
蔚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棉花糖似的白云，还有轻柔的风……
商贩同往日一样在固定的地点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饭菜。
多么平凡的一天。
在沈柚眼里也是多么珍贵的一天。
因为，这可能是世界记得沈柚的最后一天了。
沈柚突然羡慕起那些不起眼的日子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吧。
沈柚低头看着地下的地砖缝，脚步放缓，神色好奇的问道：“贺枳然……你有没有想好好道别的人？”
贺枳然愣了愣，好看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前方，像是在想着什么，没有答话。
沈柚看着不吱声的贺枳然，伤感的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你可要好好想想，一起跟重要的人道别吧。”
贺枳然别过了脸，点了点头。
沈柚看贺枳然听进了她的话，沈柚也是坚定的看着前方。
走在岁月里，斑驳着的记忆，尘封在他们的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老旧小区里绿树成荫，楼梯口外不规则的列着几辆自行车，楼梯扶手已经是锈迹斑斑，墙面泛黄，墙壁有潮湿和墙面脱落的痕迹。
在楼道内能闻到家家户户厨房的饭香味。
到达家门口时，沈柚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双眼通红望向贺枳然，如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唇瓣委屈的撅着，问道：“贺枳然，你有没有觉得神对待我们太不公平了？”
贺枳然唇角挑起了一抹笑意，忍不住用修长的手隔着维度摸了摸少女的头，道：“爱哭鬼，神从来不公平。”
见少女错愕的眼神，贺枳然慌忙的收回了手，尴尬的停顿了一下，又道：
“听说安慰人最好的办法是告诉他，自己比他惨，那我要告诉你，像我这种没有家的小孩，不知道有多羡慕……你能有家人陪伴你长大。”
沈柚无语的撇过头，她心道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明明自己已经够不幸了，倔强的小嘴说出幼稚的话：
“那我宁愿跟你互换……”
沈柚说着更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难过的低下头抽噎着道：
“我的家庭并不幸福，我爸是个赌鬼，妈妈想跟他离婚好多次了，都因为我忍了，他们经常吵架，现在那个人在外面打工还好，只要他回家，家里就没有开心的。”
贺枳然一张俊脸凑近了少女，沈柚因为贺枳然突如其来的靠近心跳加速，沈柚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就再看到少年星星似的眼眸坚定的看着自己，薄薄的嘴唇温柔的开口道：
“说什么傻话，那你还有爱你的妈妈啊，快回家好好跟妈妈道别吧，说隐晦点，别让你妈以为你想不开啊什么的。”
沈柚觉得自己只想快快逃离这种尴尬的气氛，贺枳然却没能发现少女的害羞，他只看见沈柚乖乖的点了点头，着急的开门，粉嫩的唇轻轻道了一声：“好。”
沈柚打开门，正在洗手的姚平乐就见到女儿哭红的眼睛。
姚平乐连忙关了水龙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慌乱的跑向沈柚，细声问道：
“哎呦，怎么还哭了呢？谁欺负你了吗？快告诉妈妈。”
沈柚却是一把抱住了姚平乐，姚平乐呆愣愣的被沈柚这一反常的举动吓到了，姚平乐在心里猜疑了各种女儿被别人欺负的可能，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沈柚抽噎着道：
“妈妈，老师给我们放了一部电影，讲的是母爱。”
沈柚通红着眼睛望向母亲的脸，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很美，母亲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但现在的沈柚却看到了母亲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晶莹的热泪不止的流着，抽噎道：
“妈妈，我爱你……对不起，以前我不乖，但……妈妈一直那么包容我，谢谢你，妈妈，我好爱你啊！”
姚平乐感动的眼眶微红，心道女儿是真的长大了，看着哭的厉害的沈柚，姚平乐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发丝，欣慰的道：
“妈妈的小哭包长大后就不愿意跟妈妈哭了，现在更长大了，又愿意跟妈妈哭了，妈妈真高兴。”
沈柚一边哭一边笑嘻嘻看向母亲，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她永远无条件的付出，无条件的爱即使平庸的自己，沈柚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
“妈妈，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才能放心在学校好好学习！”
姚平乐看着小哭包眼底坚定的神色，就像是比吃了蜜糖还甜，比在菜市场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还开心，欣慰的道：“好！”
母女俩又粘着谈了一会儿后。
两人一起盛饭。
在饭桌上，沈柚终于认真的听了一次母亲的唠叨。
在乎的人
贺枳然双眼定定的看着刚刚哭的梨花带雨，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沈柚，再局促忐忑的洋装着漫不经心，紧抿的薄唇蠕动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沈柚似是没有料到贺枳然说的话，愣了愣，随即是点了点头，好看的桃花眼好奇的望向贺枳然，疑惑的道：“不过，你要钱干嘛？”
贺枳然的眼睛看着别处，内心深处的感情像一汪静水，虽然平平静静，但好在干净澄澈，一尘不染，他想到爱他的人，他爱的人，轻笑着道：
“院长爷爷的手套破了，他平时要修一些东西，我担心他手受伤，所以我想给他买一副新手套，我本来都买好了放枕头下的……但，一切都消失了。”
沈柚理解似的点了点头，或许，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凭空消失于自己爱的人眼前，爱自己的人也不会记得曾经自己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