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意——绘花猫
时间:2022-02-11 07:48:16

  秦月想了一会儿,令安六年的事情对她来说,不过就只有她从城墙上跳下来那一件而已,余下所有她全不知,更不知道容昭后来抓住了北狄皇帝刘鲧。于是她便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我并不知道。”

  严芎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便又重新把令安六年的事情理了一遍:“那年的事情对普通百姓们来说的确也没什么大事,唯一的一件事情便是北狄南下到了京城,有了孝仁太后带着圣上逃出京城。不过京城之外都是稳固,没有出过什么乱子。”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那年北狄之事如今回头来看是早有征兆,长公主回晋国来便是一个警示,不过那时候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何况那时候朝中也不仅仅只有大人同意让长公主回宫,当时朝中是有过争吵,但其实也还是同意了接长公主回来。那会儿争吵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长公主回来了应当在何处开府,还应不应该留在京城,那件事情一直没有结果,因是大人把长公主接回来,故而就让长公主借住在了容府。”

  秦月也想起了当年之事,一时间倒是有些唏嘘了——那时候她以为容昭与赵素娥有什么私情,所以才有让赵素娥回到晋国之后就住在容府的事情,倒是不曾知道那时候朝中还有过许多争吵。

  “其实那时候我是劝大人不要管这事情,既然公主接回来了,直接往皇宫门口一丢,难道太后和皇帝就硬看着公主在门口?”严芎笑了一声,语气中全是感慨,“只是大人没同意,只说若是直接往皇宫门口丢了的确是省事,但却像是直接对圣上和太后示威,是下下策。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问大人,那上上策是什么?大人说,是朝中文臣立刻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让长公主立刻建府。不过那时候文臣们都不太乐意长公主回来,更别提帮着想什么理由来让长公主建府,所以折中之法,便是让长公主去了容府。”

  秦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道:“这事情在我眼中,便是他与公主有私情。”

  严芎愣住了,他思索了许久,最后也笑了起来,叹道:“抱歉秦娘子,这事情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过。”

  “其实你家大人也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秦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严芎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秦月,又想了想才继续把话说了下去:“长公主回晋国来原本目的也不单纯,后来我们审问北狄的刘鲧时候才知道,她当初便是用晋国北边的云州和贺州与刘鲧做了交易,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光凭一张轻飘飘的遗诏就让孝仁太后交出权力,所以是她引着北狄南下,还许下了交易,目的就是要让晋国乱起来。”

  “那你们大人为什么没觉察?”秦月问。

  严芎道:“察觉到了,北狄刚开始异动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大人几次上了奏疏,但那时候孝仁太后还想和谈,没有允了大人出兵的请求,故而拖延到后面,便让长公主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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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对朝政之事是一无所知的,这会儿听着严芎说了这些,却忽然想起来那年容昭从边关回京之后的忙碌,他那时候虽然让赵素娥在府中,自己却不似之前那样清闲,似乎总在忙碌什么,现在对上严芎的话,大概就是在为这些事情忙碌了。

  他的忙碌她全不知晓,他和她就好像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

  她的世界中除了容府中那一点点烦恼之外再没有其他,而他在历经的一切困境和难熬是与她无关的,他不说,她便永远也不会知道。

  无论他因为什么原因隐瞒,都只能说明在容昭心中,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若是从前,她大约是会有些难过的,但现在并不会了,她听着严芎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就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只是她恰好是故事中一个没有出现姓名的无关紧要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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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时候撤到鹤城不算太坏。”严芎倒是没注意到秦月的神游天外,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孝仁太后有诸多缺点,但有一点足以弥补,她足够果断,在鹤城时候她及时把兵权托付给了大人,又给谢丞相留了旨意,再让长公主摄政,便让当时的局面至少稳定下来。大人带着我们去打北狄便是在鹤城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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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想起来那时候的她,那时候她应当是被庾易救了,然后与芦苗在一起,然后在容昭回到京城之前便离开,在大雪纷纷的冬夜之中往洛州来。

  那时候她在为她的前半生纠结恍惚,眼睛看不清,只能依靠萍水相逢的芦苗,朝着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样子的将来一步一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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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一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看向了严芎:“所以长公主与北狄勾结的事情既然已经人尽皆知,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也还是长公主?”

  “长公主摄政,圣上年幼,事实上长公主便是晋国的一国之主。”严芎笑了一笑,“只有等圣上长大了,要亲政了,这件事情才能拿出来说,否则只会让朝廷内乱,宗室起异心,那样的话,都不必说什么北狄,晋国自己内乱起来,就会分崩离析。”

  秦月恍然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所以对北狄动手,其实也是斩断了长公主的后路,她没有北狄作为助力,便也没有任何力量,只能把一切希望放在圣上身上?”

  “不是圣上身上。”严芎纠正,“是让长公主感觉到无依无靠,便会越来越对权力渴求,她自己都会害怕她从前做的事情被揭穿,她会想要隐瞒,最后便会按捺不住想要动手。”

  这话说得这么直白了,秦月便明白过来,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人,总想得弯弯绕绕。”

  “还是说当年的事情吧!”严芎笑了一笑,“那年便是大人带着我们往北狄去,因为那时候有长公主的许诺,所以北狄格外嚣张,就算刘鲧被我们俘虏了,他们也断然没有半点后怕,他们相信在朝中的长公主一定会帮着他们,甚至会替他们把我们大人给解决掉。”

  “你们大人不害怕?”秦月问。

  “我觉得……应该是不害怕的。”严芎语气中有些自豪,“虽然那时候我们都在担心朝廷会不会临时又像当年那样下旨停战和谈,但大人说不用理会,还说了所有责任就由他一力承当。”

  “不怕朝廷中会有人暗箭伤人?”秦月感觉严芎的描述中,容昭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害怕,但大人不怕,我想那应当是因为大人已经确定了自己想做的是什么,所以他所向披靡,也不畏惧任何来自身后的攻击。”严芎说道,“其实那时候我们没想到大人会立刻带着我们出征,那时候抓住刘鲧的时候大人还受伤了,但大人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小节就认为自己可以退缩,我想大人那时候一定以后自己的信念。他已经不再为最简单的所谓争权夺利而费神,他就只是想让整个晋国没有北面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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