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垂眸,北风吹在脸上,让她无比清醒。
容家从前的确是家大业大,容昭的祖父,容昭的大伯都曾经做过太尉,林氏当初是太尉夫人,她见惯了富贵,也见惯了权势,所以她从来都不喜欢她。
这种厌恶和不喜只是因为她太低微。
可出身无法改变,她便就是个孤女,若当初她逃出来之后直接在河里淹死了,或许就不用有今日的种种难为。
回到屋子里面先剪了长长的指甲,枇杷又翻了白药出来给她把手心给包扎起来,因为指甲太长,这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不过并没有动了筋骨。
.
容莺听说她手受伤,便直接到她屋子里面来看她。
和林氏不一样,容莺倒是十分可爱——应当是因为这几年她一直照顾她的缘故。
她与容昭成亲的时候,容莺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现在倒是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
看了看她包扎起来的手,容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道:“祖母肯定又说难听的话了,婶婶,你别和她生气。”
秦月让枇杷送了糕点茶水上来,温声笑了笑:“没生气。”有些话她肯定是不能与容莺这样的小孩儿说,何况容莺又是下一辈了,没道理叫她知道那么多事情,“就是不好沾水,没法陪着你玩。”
“等会找二叔,让他陪着我玩。”容莺倒是不以为意的,“反正二叔在家也是没事,我看他早上还在他院子里面堆雪人呢!”说着,她看着枇杷送了茶点上来,便伸手给秦月倒了茶,又道,“婶婶,你教我做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绣球吧?上回我出去和张家姐姐一起玩耍的时候,她可羡慕我那个绣球了!我想自己也学着做一个!”
听着这话,秦月心里一直绷着的弦松弛了一些,她便向枇杷道:“把上次还没做完那个找来,正好可以让大姑娘看看。”
枇杷应声而去。
容莺笑道:“婶婶,你等会就教我做,我肯定一教就会,你不要动手了。”
“好。”秦月摸了摸容莺的脑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枇杷便抱着个簸箕过来了,里面放着的便是还没做完的绣球,还有各色配线和用来填充丝絮等物。
容莺开心地接了过来,先研究了一会儿要怎么拼接上去,然后又看了看那用来填充的丝絮干菊花之类的,好奇地翻了一翻,看向了秦月:“想要沉一点,往里面填什么?石头?”
秦月听着这话忍不住笑起来,道:“用石头怕是不行,那是要砸死人了。若是要沉一些,用决明子或者荞麦壳吧!”说着,她便让枇杷去找了一小袋子荞麦壳过来。
等着枇杷找来了荞麦壳,容莺抓了一把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好,比上次用丝绵的重。”
“大姑娘这是想用绣球砸人?”枇杷在旁边笑着打趣。
容莺笑道:“正是如此,之前那个太轻了,砸出去都是软绵绵的。”
有容莺陪着,又有了事情可做,秦月暂时把一脑子乱纷纷先抛到一旁去了。
.
到了晚间时候,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林氏所说那些便全部都翻涌出来。
她情不自禁在想,若是林氏要给容昭纳妾,容昭自己会同意吗?
第3章 容莺 那与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区别?
秦月发现自己并不能猜测到容昭的想法。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容昭对她算得上是无可指摘。
当初他从水里救了她,得知她叔叔婶婶的打算,在征求她的意见之后直接许以婚约,之后给予名分,还痛快地给她请封了诰命;在成亲之后,他给予她足够多的自由,不对她行事指手画脚。
他从来不要求她为他做什么,仿佛当初救人不过是日行一善,仿佛后来的给予都只是为了积德。
但与此同时,他也并不会主动与她说什么。
他很忙碌,他是大将军,统领兵马。
她知道他在和北狄的边境摩擦之中一直获胜,但朝廷却在一直想与北狄和谈;她知道他在朝廷中有许许多多的烦恼,他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他多半也无心去处理那些情感上的私事,所以她一直都是努力去理解,并不会去贸然打扰。
曾经倒是也想过能不能帮忙做点什么事情,毕竟她是女人还是他的夫人,许多事情在女眷之间迂回婉转传话,倒是比朝廷上更方便,但容昭只听她提了一句,便让她不用操心这些事情,若是想交一两个好友是可以的,但别沾朝政上的事情。容昭所说也是有道理的,她对朝政所知太少,能帮的也太少,不如便安分简单一些,若是抱着目的结交,反而会弄巧成拙。
尽管有理,尽管话可以说得很好听,但本质便就只是拒绝。
她并不愚蠢,她自小就是寄人篱下,太明白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与容昭在一起越久,在容家越久,她便越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狗,虽然名为夫人,但其实只是个玩物而已。
若她养猫养狗,当然会对它们好,当然一切给予它们自由,甚至还会叫人专门去伺候它们,它们就只在她需求的时候出现就足够了,她并不需要一只猫或者一只狗来为自己做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