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留步——落步十方
时间:2022-02-11 08:04:15

江湖人对妖女恨之入骨,也不全是因为她行为做事毫无根据,更多还是那种无法奈何她的忌惮。
试问,这样一位来无影去无踪,毫无根据就放火杀人的妖女,何人不想除之后快。
“妖女的事情远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领头人冷冷地开口,“我们只需要将明月楼和朝廷的勾结坐实。”
“老大说得是,归属朝廷是江湖人永不能触碰的底线。只要她们做了,我们就可以聚百家伐之,到时候百家魁首之争,门主又少了一大劲敌。”
领头人点头:“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出去巡逻,风声送出去了,她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几个黑衣人领命,站起身来。
外面的风中开始夹着雨丝,大门年久未修,红漆斑驳,发出嘎吱的清脆声。
漆黑的树荫里,人影如鬼魅一般划过。
哗,冷风刷然吹进破庙,篝火瞬间被压灭,再一次燃起来时,人影已经将破庙团团围住。
尚未出门的黑衣人就在这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就驾上了三尺寒剑,顿时瞳孔一缩,冷汗森然。
黑衣人的首领猛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下意识的就摸向腰间的佩剑,但是什么都没有,再抬眼,自己的佩剑就已经到了一个蒙面女子手中。
“你们要做什么!”他心中大惊,大吼道。
“你觉得我们想要做什么?”
徐令容从门外缓步而来,头发高高的束起,面上轻纱遮挡了大部分容貌,只露出一双潋滟明眸,在阴暗的破庙中,忽隐忽现。
“你们是明月楼的人。”首领冷冷道,在最初的惊吓后,又恢复了冷静。对方没有立刻杀了他们,就说明还有的谈。
“明月楼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人只知道你们深谙情报收集,竟是没有想到你们还培养了这么多死士。”
他行走江湖多年,只需要通过这些杀手的眼神,就可以判定这不是请来了,而是真正忠心于明月楼的死士。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而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首领眼神一凝:“你们过来不就是想要太守夫人,我们可以给你们。按照江湖规矩,我们无冤无仇,放过我们。”
徐令容缓缓勾起嘴角,散漫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一字一顿道:“我不仅仅想要太守夫人,还想要你们的命。”
寒风乍起,首领只觉得背后一凉,对方虽是女子,其威压竟是让他都抬不起头,她的身份必定不简单……如此,极好。
首领忽的大笑起来,眼神阴暗:“你就不怕我逃出去昭告天下,你们明月楼插手官府之事?”
“你们死了自然就没有人知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明月楼早就和官府搭上关系了,甚至有意收官家子弟入门。你们是忘了三年前风雨阁的下场了吗?”
徐令容的眼神越加冰冷:“若是不提三年前的事情,你还可以留个全尸。”
“可笑!”首领的话锋忽然一转,“不能留下全尸的人是你们吧!”
话未落,首领眼神发狠,身子一偏,脖子上的长剑划透他的肩膀,一脚踢向一旁还没有彻底熄灭的火星。
火星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猩红的轨迹,落到破庙神像的后庙,发出滋滋的声响。
首领的肩膀上鲜血奔涌,表情十分狰狞,“来时你一定不知道,这神像下我埋了□□!你们就一起陪我下地狱吧!”
“!”
陈玥的脸色一变,蓦地飞到石像后,其他死士也立刻前去查看。
就是现在!首领的脸色又是一变,肃然从长靴中拿出匕首,逼向徐令荣。
徐令荣的身边防御松懈,首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擒住。
直到匕首顺利的横在对方的脖子上,首领都不太相信,徐令容竟是毫无挣扎的被他捉住。
“都别动!”他沙哑道。
所有的死士都紧张的抽出长剑,刷然破庙中寒光四射。角落里,原本还瑟瑟发抖强撑着希望能被救走的小丫头,一看见这等情况,直接两眼一翻,彻底地昏死过去。
从神像后探查出来的陈玥脸色十分难看,知道自己是被耍了,阴狠狠地盯着那首领。
其他被桎梏的黑衣人一看自己的老大拿住了对方的老大,顿时心中一喜,但是欢喜还没有持久,就看见一抹红色从他们老大的脖颈处迸射出来。
首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震惊地看着怀中的女子,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摸向自己的喉咙,鲜血在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首领只觉得眼前一黑,寒冷和黑暗袭来,他的生命在流逝。
其他黑衣人的欢喜还僵在脸上,他们的老大就已经命赴黄泉,所有人脸色顿时刷白。
这么快的速度,全天下只有一个人!
他们都震惊的看向场中女子,一丝鲜血从她手中的软剑上流下。
殷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索命魔咒。
“你是妖女!”
有人崩溃道。
只有妖女的剑法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妖女才会有诅咒的红瞳。
“妖女!你灭了天机阁,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一定会遭受报应的!”黑衣人凶恶的诅咒道。
徐令容冷笑一声,眼中没有半分情绪:“报应?”
“我倒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存在报应。”她的声音像是从寒冰源狱中爬出来,漠然刺骨。
哗,剑光闪过,人头落地,鲜血汩汩流出。
又一黑衣人头首分离。
剩下的黑衣人浑身如坠冰窖,若只是明月楼,他们尚有殊死一搏的勇气,但是他们面对的是妖女,一个人就能干掉一个门派,传说中她吸人精血,被她弄死都没有办法超生。
“等等,我是拿钱办事,他们在谋划什么我并不知道。”有黑衣人抖着嘴角开口,“只要您放过我们,我们必定肝脑涂地,帮你找到幕后凶手。”
有一部分黑衣人愤愤盯着他,也有一部分黑衣人跟在他身后纷纷开口求饶,愿意奉徐令容为主,此生绝不背叛。
徐令容冷冷地看着他们,瞳色再一次恢复漆黑,虽然光线不足,但是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些黑衣人眼底的怨毒和憎恶。
“你们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黑衣人都抬起头。
“死士永不事二主。”
所有求饶的黑衣人心头都是一凉,瞳孔霎时涣散。
徐令容:“这是江湖规矩。”
一句江湖规矩,彻底的封死了黑衣人的退路,既然求不到一线生机,那就只能死前再拼一把,所有黑衣人的眼神瞬间变了,朝着徐令容冲了过去。
这一次,不用徐令容亲自动手,陈玥和其他手下长剑出鞘,手起头落。
不消片刻,黑衣人无一活口,血腥味飘入山风中,破庙再一次陷入寂静。
陈玥收起长剑走到徐令容身边,低下头请罪:“是我疏忽。”
徐令容摇头:“无事,清理痕迹。将夫人和她的丫环送回太守府。对外就说是山贼,之后的事情,太守大人知道怎么做。”
陈玥领命,挥手让人抗走了昏迷的几人。然后一步不离的跟着徐令容,神色担忧,仿佛下一刻自己的主子就要载倒。
徐令容看着好笑,对着她伸出手:“过来扶我一把。”
陈玥立刻上前,神色更显忧愁:“楼主这般做,毒性又要加快了,我甘愿受罚。”
“早晚要发作,无大碍。”
陈玥顿了一下,沉默地扶着她。
徐令容知道她自责,拍了拍她的肩头。正想要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动。
不远处,一道身影踩着树梢飞过来。
来人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弟子,手中拿着一份金丝熨烫的信件。
看见徐令容虚弱的样子,又感受到她身边人满身的杀气,忙不迭的移开了目光。
“我没有恶意,我是轩雪阁的弟子,只是前来替阁主感谢明月楼。”
徐令容抬眉看着他。
来人却不敢看她,道:“蜀城外的商队是我们轩雪阁的人,去殷城运输一批货物,却被这群人暗中杀害,我们原本准备追查,却发现明月楼已经替我们杀了他们,所以前来感谢。”
“你们阁主何在?”陈玥道。
“还未入蜀城,此刻已启程回雪城。阁主说,为了感觉明月楼的出手,今晚发生的事情,轩雪阁不会多说半字,月末老阁主大寿,还请明月楼楼主前来,我们阁主必将好生招待。”
“这是邀请函。”弟子将信封递出来。
陈玥点头,伸手接过。
弟子见任务完成,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陈玥拿着邀请函微微皱眉:“老阁主年年过生日,这次倒是记得邀请我们了。”
“要不是楼主身上的诅咒还需要轩雪阁的那一份天书来解,去年就不止烧掉他们几座楼了。”
徐令容拍了一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不用多说,然后自己闭上了眼睛,平息体内翻涌的血气。
陈玥也就立刻闭嘴了,知晓她刚刚动武力惊动了体内的诅咒,便扶着她就地找了个光滑的石头坐下来。
天空的雨丝越下越大,有死士送来一把红伞。
徐令容闭目打坐,陈玥便如同入定一般,一丝不动地为她撑着伞。
与此同时,蜀城也下着细密的雨丝,天边似有雷云翻滚,眼见着闪电流窜。
一个毫不起眼的住宅门前,段重一身蓑衣,曲起手指在门上有规律的敲了三下。
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了,瘦弱的身子,眼珠子滴滴打量着他,正是白日里在巷子中被屠夫欺负的小徒弟。
苗斜对着他眨了眨眼:“师父在屋内已等候多时。”
段重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某处黑暗角落。
一直蛰伏在他身边的暗卫会意,知晓他们不能跟进去,转头便消失在街巷子里。
 
第7章
 
苗斜在前面为段重带路。
说是带路,其实也不过是穿过了一个栽满翠竹的前庭,然后是一个三间围立的院子,院子中央放了一口大水缸,缸中的新发的荷叶枯黄,只有几尾金鱼尚有些活气。
苗斜带着他走到了正中间的院子,又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直接进来吧。”
苗斜转头看向段重身上的蓑衣:“师父偶感风寒,蓑衣润湿就放在外面吧。”
段重点头,将蓑衣脱下来,苗斜顺手接过,然后转身走进另外一件屋子。
段重推开门,看见阳冬扬正披着衣服坐在床边,在他面前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
此时的他正执白棋皱眉深思。
段重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水汽和湿冷。
“你来是想要和我下棋的吗?”阳冬扬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心思又转到棋盘上。
“先生应该知道我为何来。”段重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阳冬扬:“为你隐瞒和商队接触的事情,对你我都有好处。”
“在城外见到先生,我就有一种感觉。”段重说道。
“什么感觉?”阳冬扬好奇的抬起头,暂时将棋子放下。
段重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棋局:“不下棋了吗?”
“已到死局。”阳冬扬轻叹道。
段重微微点头:“虽然是死局,但是还是有一线生机。”
阳冬扬哦了一声,立刻将白棋蛊递给他:“那你来试试。”
段重没有接过,一双黑眸只是看着他:“我说的是先生。”
“何出此言?”阳冬扬收回棋蛊,又看向棋盘,“从最开始,这盘棋局就失控了,我甚至搭上了很多棋子。”
“其中包括天机阁吗?”段重道。
阳冬扬脸色未变,手指却是下意识的顿了一下,良久以后他才说了句:“是。”
“传言,殷城天机阁可断天下事,凭借着日月星辰,便可窥探前尘往事和未来前程。”
“传言终归是传言。”阳冬扬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天机阁连自己的覆灭都没有看到,何谈看尽天下事。”
“可是,天机阁却预言了当今圣上会登基。”段重淡淡道。
阳冬扬抬起头,脸色幻灭不定,顿了顿才道:“这可能是天机阁做出的最大的一次预言。”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当年的事情吗?”阳冬扬反问道。
“不全是,当初的太子如日中天,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王爷身为朝局中人,有什么不明白的,树倒猢狲散,留下来的几个硬骨头又都死绝了。”
段重沉默了一瞬。
“王爷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吧。”阳冬扬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十分沧桑,似是透过他,想要看见更多的东西,“圣上这次派你来是找江湖魁首吧。”
段重看了两眼,点头:“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原因。”
阳冬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圣上一直忌惮江湖势力,这从三年前我就看出来,如今的江湖群龙无首,各帮派相互撕咬,魁首诞生在何处我也不知,若是早些年天机阁还在的话,借助些工具,我还可窥探一二。”
段重不觉的皱起眉头,打量着他的脸色,心中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你在城外给了我们师徒几吊钱,救了我那快要饿晕过去的徒弟,我为你指条明路。”
阳冬扬抬着头,下巴紧缩,一瞬不瞬的望着段重的眼睛:“现在没有魁首,你亲自创造一个魁首,最后拿着他的人头去和圣上交差不就好了。”
段重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阳冬扬又接着道:“若是你人力不足,我天机阁根基虽不在,但是江湖声望还是有的,指定了某个人,很多人都会相信。”
段重恍然,脸色一变,顿觉一股寒意袭上后背,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都在此刻明了。
刷的一下,他站起身来,冷冷的问道:“当年的事情也是如此?”
阳冬扬闭口不言。
段重脸色冰冷。他深知凉国子民虽不尚鬼神之说,但是遇上大事,又都会倾向于神秘缥缈的断命和预言。
三年前,前太子还没有逼宫,民间便传言他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只会为凉国带来噩运。
深在宫墙的段重尚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外面已然沸沸扬扬,当然这不排除有其他皇子的推波助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