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齐誉此时点了点头:“听说你带了一个美貌女子回来。”
许达达脸上一红,忙道:“哪有什么美貌女子?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女罢了。”
南屏惊道:“你真带个姑娘回来了?”
许达达忙摆了摆手:“我在路上碰到的,她说自己是定国侯女儿的侍女,叫碧落,和她主子走散了,是来找定国侯的。”
南屏的眉头皱了起来,与齐誉相识一眼,问道:“羽琴郡主的侍女?”
许达达点点头,却见南屏沉吟道:“这侍女也太奇怪了,主子走散了怎么会舍近求远来军营呢?”
许达达也颇为不解,南屏脸色一变,忽然道:“该不会是敌军的奸细吧?”
几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南屏急道:“快去找她!”
——
一名兵卒缓步走进了齐玧的帐内。
“殿下。”
齐玧刚好醒过来,看着那兵卒低着头端着药碗,走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地站在了床边,不禁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扶本王起来!”
“是。”那兵卒连忙走上前端着药递给了齐玧。
“今天怎么不是张默来?”齐玧随口问道。
那兵卒似乎未料到他会突然问话,回道:“张大人身体不适,所以换我来给殿下送药了。”
齐玧看向眼前的兵卒,见他微微抬起了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齐玧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冷冷道:“把药放这儿,我等下再喝。”
那兵卒却没有退下,而是道:“这药凉了就没有效果了,殿下还是现在服下吧。”
齐玧怒道:“本王说了退下,你听不见吗?”于是大声喊道,“来人——”
话音未出,那兵卒极快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将那碗药狠狠地灌入了他的喉咙。
齐玧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试图挣扎着,将药汤往外吐,却仍是喝进去了一大碗。
待药汤饮尽,齐玧的目中才出现了惊恐之色,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兵卒看向了他,嘴角终于冷冷一笑:“从今天起,四殿下就好好躺在床上享福吧。”
齐玧的双目圆睁,一时间只感觉全身麻痹,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那兵卒却将自己的衣袖掀了起来,上面竟是触目惊心被火烧伤的痕迹。
“我弟弟才十五岁,第一次上战场,就被你带来的南周人染上了瘟疫,痛苦地死了,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你!你就不配当齐国的皇子!”
那兵卒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看着齐玧在床上无声扭曲挣扎的模样,不禁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大步往帐外走去。
——
南屏一行人赶到了张默的帐外,果然见一年轻女子正在与张默说话,看神情很是亲近。
只是张默的脸上伤口青紫,胸口还包扎了一番,看起来似乎受了颇重的伤。
那年轻女子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长得甚是娇俏可人,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
那女子依偎在张默身边,一见到齐誉便笑了出来:“殿下!”说着已经走上来靠在了齐誉身边。
南屏还来不及问,许达达指着那女子道:“就是她。”
南屏自然早已认出了:“她就是定国侯的女儿羽琴郡主。”
许达达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一通,怪不得这女子脾气如此蛮横,他忍不住大声道:“喂!你——”
南屏连忙一把拦住了他:“她是什么身份?你不要命了!”
羽琴郡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南屏,而是睥睨着许达达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你敢得罪我,我一定要你好看!”
许达达气得只是别过头去不理她。
羽琴郡主拉着张默的衣袖,娇嗔道:“父王,此人对我如此无礼,应当赐他五马分尸之罪!”
南屏和孙倩儿见她长得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如此狠毒,不禁脸色一变。
张默闻言看了许达达一眼。
“父王,这人不仅对女儿无礼,在密林中的时候还羞辱女儿,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带我来找你,我……”她越说越委屈,又暗中拿眼去看齐誉的反应。
张默哈哈一笑:“你是来看我的?我看未必吧。”
“父王!”羽琴郡主娇嗔道。
许达达见羽琴郡主如此变化多端,明明上一瞬还在说着恶毒的话,下一瞬竟然如此矫揉造作,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羽琴郡主却丝毫没有留意到,一双杏眼只是盯着齐誉。
一旁的南屏忍不住悄悄看着齐誉和羽琴郡主二人——
两位锦衣冠带,站在一起的画面竟是意外地和谐,与自己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南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不知自己心中在在意些什么,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作者:四九啊,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也不是故意的……
第83章 ——
——九皇子的哄人方式——
齐誉朝羽琴郡主微微一笑:“郡主一路奔波也累了,稍作休息,便跟我们一起返京吧。”
“是。”羽琴郡主柔声答应。
“本应该等羽琴郡主休息好了再出发的,只是军队不比宫里,行程定了便是不好更改的。”
羽琴郡主见齐誉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对自己倒是妥帖周到得很,不禁嘴角弯了起来,哪还顾得上要惩罚许达达的事,连忙福身回道:“多谢殿下如此为羽琴着想,我父王都能为国受伤,羽琴能跟得上的,殿下不必担心。”
齐誉点了点头便往外走来。走出帐门的时候,他淡淡看了一眼南屏便径直离开了。
许达达拉着南屏和孙倩儿便往另一个方向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架子大,动不动就是要杀这个要杀那个的。还有那个九皇子,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倒是对这个野丫头好得很,难怪这郡主要专门从京城跑来军营找他!你看那个郡主,骄横蛮纵,哪有一丝郡主的样子?”
他说完往旁边二人看去,南屏和孙倩儿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并没有接话。
帐内的羽琴郡主恨恨地看着许达达的背影,怒道:“父王,你看看他,刚才羞辱了我不算,现在还左拥右抱,逍遥得很!”
“好了!到了军营不比家里,你的脾气也要收敛些。你以为所有人都像爹一样依着你、围着你么?”
他指了指羽琴郡主的鼻尖,神情严肃,“我还没责问你呢,你一个人从京城跑到这里来,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下次再干这样的蠢事,我打断你的腿!我看平常真是把你娇惯坏了!”
张默平日里对她向来是百依百顺,羽琴郡主从未见张默凶过自己,此时不禁有些犯怵了:“爹……女儿,女儿这不是在京城憋得无聊嘛……听到这边胜利的消息,就想来找您么。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她举起手调皮地朝张默笑道,“我发誓!”
张默还没回话,羽琴郡主便拉着他的手腻声道:“我好饿呀,父王,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呀?”
张默原本严厉的神色终于慢慢软了下来:“你啊!”
羽琴郡主笑眯眯地靠在了张默肩膀:“父王,您就放心吧,女儿这次来都想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那什么五皇子了。”
张默脸色微变,一把将羽琴郡主拉开了:“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他找你了?”
羽琴郡主茫然不解,疑惑道:“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之前您让我去看望五皇子,您是没看到,那个五皇子嚣张跋扈,为人恶劣,比起九皇子可差远了。”
她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来:“我已经听说了,这次九皇子立了战功,陛下也对他很是满意。”
张默看着女儿脸上甜蜜的笑容,目光中却浮现了缕缕忧思。
将羽琴郡主安顿好之后,张默便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似乎在等待谁。
“张大人。”一个兵卒上前来行礼道。
阴影中的张默点了点头,低声问:“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他把药全都喝完了,从此再也不能行动了。”
张默赞许道:“干得好。”说着走近他,伸手将一个锦袋递了过来。“这是你的酬劳。”
“谢大人。”那兵卒正待伸手去接,动作却瞬间停滞了。
张默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不等他再有反应,张默已经拔出了匕首,兵卒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
“对了,我爹呢?”许达达向南屏和孙倩儿问道。
“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他。”
孙倩儿道:“你……走的那天,没多久,许镖头就带着定云镖局的人找你去了。他好像很生气。”
“他还生气了!”许达达气道,“本来就是他不对!”
“达达!”南屏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许镖头都是为了你好,还好你安全回来,我已经飞鸽传书给许镖头了。下次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一定不能再任性了。”
“我不是任性,我那是担心你。”许达达大声道。
“许镖头对我和孙姐姐都有恩,他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如果因为我出了什么事,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
再说了,你爹亲手把你一点点带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么?怎么还能跟他置气呢?”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怎么说起道理来像老太婆一样。”许达达有些别扭地转了过去,“大不了我回了京城之后,去给他道歉就是了。”
南屏笑道:“这还差不多。”说到这里又转向了孙倩儿,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问道,“对了孙姐姐,你知道那个定国侯怎么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么?战役都已经胜了,他怎会突然「为国负伤」呢?”
孙倩儿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她看向南屏,“他受伤那日便是九皇子去找你的日子。”
南屏的心猛地一跳,惊道:“你的意思是……”
许达达也明白了过来,这才难得地肯定道:“看来九皇子已经帮你出气了!还算他有点人情味。”他见到张默这种人受伤,心中痛快得很,这九皇子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也不由得高大了几分。
南屏没想到齐誉会为了救自己,这样对定国侯,难怪宋大人会这么说……
不知道这张默又向齐誉提了什么条件?
为何齐誉和宋纶都不肯说?此事除了张默,会不会四皇子也在其中?
她心中一团乱,忙问道:“四皇子呢?你不是也在照看他的病么,他怎么样了?”
许达达奇道:“他那个人那么狠毒,你还关心他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这次战役的主将,沾染了疫病,现在又卧床不起,我担心到时候回了京城,会不会连累到孙姐姐身上。”南屏担忧道。
孙倩儿安慰道:“你放心,九皇子已经让我不要负责四皇子的病情了。张默已经另外安排了别的大夫去照顾。”
南屏这才放下了心来:“那就好。九皇子果然想得妥当。”
孙倩儿也微笑道:“是。”不过很快她的目光又浮现了忧虑,“不过我昨日听李大夫说,四皇子的病情好像忽然又加剧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
许达达见她二人神色之中满是担忧,说道:“屏屏姐姐,孙姐姐,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和这皇家之人走得太近了。等回了京城,还是不来往的好。咱们毕竟是普通人,如果真惹上什么事,恐怕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他担忧地看向孙倩儿,却见她忧愁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南屏也是暗暗出神,却没有答话。
——
南屏正坐在帐中,忽听得有兵卒来报:“九皇子有令,请姑娘去他帐中用膳。”
南屏微诧,问道:“我……一个人吗?”
那兵卒似乎未料到南屏还有问话,想了想道:“还有孙大夫等人。”
南屏点了点头,便随着兵卒去了。
南屏走进齐誉帐中时,只见齐誉、羽琴郡主、孙倩儿、许达达都已经到了。阿克手持佩刀站在齐誉身边。
齐誉见南屏走了进来,却迟疑地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不过是看向齐誉的瞬间,齐誉便扬眉,目光往他身边的座位指了指,示意南屏坐下。
南屏却立刻移开了视线,只当做没看见,正待往阿克那边走过去,齐誉皱眉道:“你做什么?”
许达达也奇道:“南屏姐姐,你怎么不坐下,等着你开饭呢!”
南屏慢慢地走到了阿克身边,小声道:“我,呃,不饿……”
许达达十分莫名:“可是你刚才还跟我说,饿得想吃十个包子……”
南屏刀一般的眼神立刻杀了过来,许达达十分有眼力见地闭嘴了。
那羽琴郡主见状,只道是南屏顾及身份,便道:“哎,你不用害怕,坐下便是,我们难道还会吃了你么?我听九皇子说,在军中,大家都是和下人坐在一起吃饭的。”
许达达立刻呛声道:“什么下人?孙姐姐是大夫,南屏姐姐,她,她……”
羽琴郡主冷笑道:“什么她,她,我看你是不是连自己身份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