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竟然真的找到了!”南屏开心地站了起来,连忙接过锁戴上,又贴身放在了衣内,声音也明朗了几分,“这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呀?”
“回京城之前。”
南屏奇道:“那您怎么不在那晚给我?”
齐誉避开了她的眼神,淡淡道:“我忘了。”
“哦……”
齐誉问道:“你好像一直贴身带着这个?”
南屏微笑道:“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是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自然要带着。”
看来她并不知道锁中的秘密……
齐誉敛下了眼睫:“还有其他人见过这个锁吗?”
南屏想了想:“只有当初在杭州的时候,为了筹去买紫禾的钱,我抵押在了许镖头那儿过。其他人再没有了。”
“以后不要再给任何人看到。”齐誉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知道吗?”
南屏奇道:“怎么了?”
“这个同心锁制作精巧,很是贵重,你一个人行走江湖,是希望被多少人盯上?”齐誉的语气几乎是严厉的了。
南屏微愕道:“是。”
两人一时又沉默了,竟生出几分尴尬来。
第91章 ——
“鸟囚牢笼,逢之失自由……”
南屏眨了眨眼道,“对了,殿下,您过几日有时间么?我听说这边新出了一个戏本,很是好听,五日后是首演呢。”
齐誉嗯了一声,低声道:“是么。”
南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又很快笑道:“五日后没空也没关系,听说这本子会连着演好多日呢。”
齐誉只淡淡地回道:“我最近比较忙,不一定有空。”
“哦,没事没事。”南屏抿了抿嘴,笑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此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快速推开了门,竟是阿克。
阿克面色严肃道:“是五皇子那边出事了。”
南屏回头看了一眼齐誉,忙道:“你们聊正事儿,我先回去吧。”
齐誉嗯了一声,南屏从座位上取了自己的包袱,正准备往门外走去,齐誉忽地站了起来拉住了她,向外喊了声:“红蕖。”
美貌的红衣女子很快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齐誉道:“你带她去坐会儿,等会儿带她去誉王府。”
红蕖的美目望向二人拉着的手腕闪了闪,脸上便荡开了一个笑容,应道:“是。”
南屏只觉今天的齐誉和往常好像很不一样,具体如何不同,却又说不出,只觉得难以捉摸。
关上门后,齐誉剑眉微皱,听得阿克继续道:“根据消息,五皇子已经失踪两日了,军中的人沿着他摔下的悬崖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和五皇子一起坠崖的,只有那个贴身婢女初兰。”
听到这个名字,齐誉的面色微诧,用手轻轻地捏着太阳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在桌面轻点:“怎么今日才知道消息?”
“五皇子那边的人有意封锁消息,以免扰乱军心,我们也是收到了「他」的传信才知道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阿克连忙打开门,却是宋纶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关上了门:“殿下,刚才四皇子薨了!”
“什么?”阿克惊呼。
齐誉锐利的眼神看向宋纶,英俊的脸上冷硬得没有一丝表情。
——
红蕖领着南屏走入了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内,然后便给南屏斟了杯茶。
“谢谢姐姐。”
红蕖见她很是乖巧伶俐,便坐在位置上看着南屏,嘴角含笑,又将桌上的茶歇果子摆到了南屏面前。
“妹妹是京城人士么?”
南屏点点头:“算是吧,不过我平日里在京城呆的时间并不多。”
“那如何会认识九皇子呢?”
南屏道:“这……一些偶然吧。在杭州的时候意外认识的。”
她没有详细展开,红蕖也没再追问,而是笑道:“姐姐我从小一直便在这香玉书院,从来没出去过。不知妹妹在外面,每天都会做些什么呢?”
南屏笑道:“外面也没什么好的,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不过我从小走南闯北的,学了些卜卦之术,有时候去给人家里帮些活,也能挣些银子养活自己。”
红蕖心道,她既是京城人士,为何没有家人,又为何要走南闯北而不是留在京城呢?
她心思微动,却没有追问,而是奇道:“妹妹还会占卜之术么?”
南屏颇为得意地道:“不错,我占卜还是挺准的,嘿嘿。”
红蕖来了兴致,拉着她的手道:“那能现在帮我算算么?”
南屏见红蕖生得貌美,性子又好,当下便爽快地答应道:“行。”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铜钱:“姐姐想问什么?”
红蕖沉思了半晌,说道:“那便测一测我心中想的那件事,是否顺利吧。”
南屏有些奇怪地看向了红蕖,见她赧然一笑:“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这是别人的事,姐姐不敢随意透露。”
南屏嘻嘻一笑:“姐姐不用担心,我理会得。”
说着便在红蕖的目光下,将铜钱撒向了桌面。那铜钱在金色镶边的赤色绒布上四散滚了滚,便七零八落地停了下来。
红蕖见南屏眉头微皱,心中一紧,问道:“怎么了?卦象不好么?”
南屏看向那卦象,赫然是一个无雷无望卦。求钱财则难定准,姻缘走失,疾病不愈,而且「鸟囚牢笼,逢之失自由」,实在不是什么好卦。
南屏见红蕖神色慌张,不知她为何如此紧张此卦,看来她心中所挂念之事确实令她十分在意。
南屏不忍告诉她真实卦象,而是说道:“这卦象挺好的,求钱财不费力,求姻缘则有成,行人归家,走失可见,做事无差。”
红蕖喜道:“果真如此么?”
南屏匆匆地将铜钱收了起来,笑道:“自然如此。”
红蕖似乎十分高兴,不由得拉着南屏喜道:“实在太好了!”
南屏见她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只静静等了她一会儿,红蕖方道:“我跟在九皇子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身边有别的女子。”
南屏一怔:“你是说,你们……”
红蕖忙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自幼被父母卖到了这香玉书院,在这里给客人们端茶倒水。
后来到了14岁时,春娘便逼着我要去挂牌。我抵死不从,趁机挣脱了四处乱跑,也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这后院的出口,我当时就想如果不能逃出去,就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这段往事,红蕖虽然轻描淡写几句带过,实际却不难想象这背后的苦楚。
南屏听闻她从小性子便如此刚烈,心中对她的敬佩又增了几分,
红蕖回忆道:“没想到我当时却一头撞到了九皇子的身上。九皇子那日便将我救下了。后来春娘便再也没有让我挂牌,我也就像这香玉书院的一个闲人,一直在这里呆着。”
她的眼中又浮现了光彩来,显得那张艳丽的脸更为夺目了。
“九皇子身体不好,性子又很是冷淡,虽然有不少女子暗中爱慕他,都被他不咸不淡地挡回去了。”
她轻轻拉住了南屏的手,“妹妹,我看得出来,九皇子对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看到你能出现在他身边,我真的很高兴。
九皇子以前实在吃过太多苦了,我只希望,他此生能够事事遂意,再也不会孤单。”
她的神色几乎是虔诚的,南屏为她真诚的祝愿而震撼,不知红蕖竟会与九皇子有这么一段过往,心中也不禁感动非常,也回握住了红蕖的手:“红蕖姐姐,谢谢你……不过我跟九皇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关系少一个人知道,总归是更安全些。
红蕖只当南屏是害羞,也不去说破,她的眼中几乎沁出泪来,高兴道:“你看,我怎么好端端这样了。其实,我刚才问卦,问的便是九皇子会不会一生和美!听你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
说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南屏心中一跳,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却又很快收回了。
这个结局何须占卜她才知道?如此也不再多想,而是问道:“红蕖姐姐,你说九皇子幼时吃了很多苦,他……”
此时门外竟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
养心堂外。
一个少女敲了敲门走上前来,朝里面的大夫问道:“大夫,请问你这边有见到两个年轻人吗?男的应该穿着军服,女的应该是个婢女打扮,应该都受伤了。”
那大夫向问询的少女看去,只见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看起来颇为憔悴,只是仍看得出她五官轮廓颇深,生得很美,却不像齐国人的长相。
大夫顿时心生戒备,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遇到异国的女子,忙挥手道:“没见过。”
那少女正是多娜。
多娜见大夫如此冷淡,眼中的光也淡了下去:“谢谢大夫。”说完便倚着医馆的门坐了下来,眉头紧皱。
其实被齐珝从军营放走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留在离军营不远不近的地方,希望伺机能救出自己的族人。那日齐珝和初兰坠下悬崖,她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她本想趁机将族人救出,没想到齐珝离开后,齐军竟然没有受到太大变化,而是由崔城将军领队,在边防处驻扎,那逃走的轩辕昊并没有回到军中。双方都僵守在边界处,倒是维持着短暂的和平。
为了加强军内秩序,崔城将所有的战俘更严密地关押了起来,多娜更加找不到机会接近。
从那天起,她便一直沿着悬崖的方向去找两人的下落。
“如果能趁他身体未恢复,要挟他放了自己的族人,或许是条出路。”
多娜选择了一条和齐军完全不同的搜索线路,以避开齐军。
她已经不吃不喝地整整找了他们两日,如果还找不到,她又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阿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多娜只觉得头昏眼花,只好靠在门边稍作休息再另想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经过,狠狠地踢了多娜一脚,多娜惊醒地看去,正待发怒,却见是两个农户装扮地壮年男子慌慌张张地走进了养心堂,其中一个男子的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犹在血流不止,看起来很是吓人。
第92章 ——
不是我身体没恢复,而是我想跟她在这里多呆会儿。
另一男子喊道:“大夫,快给他治治,刚才干活时不小心砍到手了!”
大夫的目光中却露出了犹豫之色:“你们到别处看看吧,我这里的创伤药已经用完了。”
那男子哪里肯,怒道:“这里就你这一个医馆,再不给我们看,这手就……”
话音未落,一个小男孩从后堂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叮叮咚咚的,看起来正在玩闹。
那大夫却脸色大变,连忙跑上去要抢下药箱:“胡闹!这个药弄洒了,是要了你爹的老命啊!”
小男孩吓了一跳,又看到眼前竟然站了一个流着血的人,顿时吓得大哭了起来。将那药箱一扔,便往后堂跑了回去。
那药箱一着地,里面的药物便撒了出来。
那男子眼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药瓶,怒道:“这不是创伤药么!你既然有药,为什么不给我们用!难道瞧不起我们,怕我们付不了钱!”
那大夫却慌慌张张地将药全都收了起来,烦躁地往后堂走去:“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别逼我了!”
那男子双目圆睁,走上前就要去抢药,大夫却终是不肯,两人撕扯中,那受伤的农夫竟然哐铛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大夫见到农夫倒地,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站在了原地。
多娜已经上去扶起了农夫,顿时怒不可遏:“你这大夫怎么见死不救!信不信姑娘我拆了你这招牌!”
大夫将拉扯着他的农夫往旁边一推,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拿着药走了上来。
待将农夫的伤口处理好,另一农夫便赶紧背着自己的同伴离开了。大夫却怔怔地呆在了大堂,看起来似乎极是担忧。
多娜见他人并不坏,难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忍不住问道:“大夫,你这药怎么了?用了会让你很为难么?”
那大夫闻言只脸色灰白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去理会她,只独自起身走到了门边:“你走吧,我要关门了。”
“啊?为什么?”
那大夫走了回来,将她往外猛地一推,不等多娜再说话,养心堂的门便狠狠关上了。
——
香玉书院。
红蕖将门打开,只见一位年轻男子站在门外。南屏记得自己在宋纶的府上见过此人,是宋纶的心腹之一。
“南屏姑娘、红蕖姑娘。”
那男子打过招呼后便道:“殿下有急事已经先离开了。”
“殿下已经走了?”南屏回忆起刚才阿克的神色,眉头微蹙。
红蕖脸上的担忧一闪而过,向南屏微笑道:“许是宫中有急事,我先送你去誉王府。对了,五日后新上的那个戏本,你记得和殿下一起来看。是姐姐我的新本子呢。”
南屏喜道:“原来是姐姐的戏,那我一定会到。”
南屏踏出房门后,那男子便跟在了一旁,低声道:“殿下吩咐属下护送南屏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