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给她开门的小二惊魂未定地站在一边,身边瘫坐着一个中年人,正对着地上盖了白布的尸体嚎啕痛哭:“铃儿,我的铃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抛下爹去了啊——”
戚卓容被带到师爷处问话,师爷提笔:“姓名,年龄,籍贯?”
戚卓容:“张三郎,今年二十有三,京城人士。”
“京城?”师爷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可有路引?”
戚卓容:“在房间里。”
师爷挥了挥手:“去拿。”
戚卓容转身回房,就见裴祯元一脸郁色地走过来,看样子,也是被衙役赶过来登记的。
搜房的衙役出来汇报:“除了一柄剑,并无其他可疑之物。”
“剑也没什么,”师爷道,“人是上吊死的,没有剑伤。”
戚卓容从屋里取了路引出来,师爷验过确认无误,便让她退到了一边。
衙役们还在办案,所有住客都被赶到一处,戚卓容主动与另一个住客攀谈起来:“死者是谁?”
对方答:“听说是掌柜的女儿,平时住在院子后面,不跟我们这些客人住在一起,我之前也没见过。今晨出来的时候,我刚好看见官差往外拖尸体……可怜,可怜呐!”
戚卓容:“不是说这掌柜女儿快要出嫁了么?”
满院子的红绸还挂着没撤,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有一人插嘴:“我方才听到衙役问了,原来这家的女儿是个哑巴,要招个上门女婿,但女婿不合这姑娘的心意,所以和父亲生了罅隙。没想到今天早上一起来,被小二发现吊死在了厨房里。”
戚卓容诧异:“真的假的,就为这个也不至于要上吊吧?换个喜欢的不就行了?”
“说不定有内情,可咱们哪里知道呢。”
裴祯元抿着唇站在旁边,皱着眉一言不发。
“肃静!肃静!”衙役用官杖敲着地,“无关人士,现在即刻回房,无令不得出!”
裴祯元道:“你随我来。”
戚卓容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却被衙役叫住:“你!刚才不是住另一间吗!”
“我与他是一起来的,只是分两间房睡而已。不信官爷可以问小二。”戚卓容道,“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闷,和同伴待在一起应是可以的罢?反正我们也不出去。”
小二在旁点了点头:“他二人是昨夜一起来的。”
衙役这才放过了她。
裴祯元关上门,问她:“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尚不清楚。”戚卓容道,“一来就撞上命案,大抵这就是天意。依我看,这案子若是能正常审理,那我们也没必要插手地方办案,若是有何可疑之处,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我也是此意。”裴祯元微微叹了口气,“这顺宁府,真是不安生。”
方才他路过那盖着白布的尸体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边上那对着女儿尸体哭得悲痛的老掌柜,模样凄惨,看得人心生悲意。
两人对坐了会儿,听到外面动静小了许多,只剩了那老掌柜的哭声。
戚卓容从门缝里瞧了瞧,见衙役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开了门,逮住小二问道:“官爷们都走了?”
小二伤心地说:“走了。铃儿姑娘是上吊自尽的,官爷们记了个档案就走了。”顿了顿又道,“客官对不住,今儿个没法伺候您了,小的还得赶去寿材店为铃儿姑娘添置寿具。”
戚卓容放了小二离开,一转头,看到裴祯元站在房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走到老掌柜身边蹲下,道:“可否将布揭开,供在下查看令嫒伤势?”
老掌柜正在抚尸恸哭,闻言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裴祯元道:“方才有风吹开白布,在下冒犯多看了几眼。”他语调平稳,直言不讳,“在下观令嫒脖子上的伤痕,似乎不像是布条勒致。”
老掌柜怔了片刻,才终于明白他的语意,连胡子都颤抖起来:“阁下是说,我女儿不是上吊自尽的?”他忍不住多打量了裴祯元几眼,见他虽然举止有度,但分明还只是个少年郎,不由露出几分怀疑。
“这是我家少爷,自京城而来,来顺宁府探望亲戚。”戚卓容在旁补充道,“掌柜别看我家少爷年纪不大,但走南闯北,颇有见识,偶然见到令嫒伤痕,觉得十分可疑,因此有心相助。但若是掌柜觉得冒犯,那便罢了。”
裴祯元道:“那些官差,说她是上吊自尽?”
“是……”
“那依您看来,令嫒上吊前可有情绪异常?平时可有厌世轻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