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什么发现?”县令问道。
仵作答:“回大人,经查看,王盛死亡时间应和铃儿姑娘相近,不过谁前谁后不太清楚。王盛身上没有打斗痕迹,只有一条深一寸有余的伤口,小的猜测是睡梦中被人所杀,而后抛尸井中。王盛身形高大,想要抛尸,只能是男子所为。铃儿姑娘则是,”他顿了顿,“则是被人掐住喉咙,窒息而死,看指痕,应也是男子所为。”
县令沉吟:“师爷,你有何看法?”
师爷上前道:“依小人之见,行凶者应是同一人。同时杀害未婚夫妻二人,应是与二人有仇。但王盛乃是外地人士,近一年才在此地落脚,邻里之间关系和睦,与人结仇可能性不大。铃儿姑娘虽说有天疾,但相貌出众,加上性情温婉,说不定是有男子爱慕于她,眼见二人将要成亲,才做出了这等事来。”
老掌柜急道:“你什么意思?镇上就这么点大,乡里乡亲谁不认识谁?我可从未听说过有谁爱慕我女儿,况且我早就说过要招个女婿,若是真喜欢铃儿,那他过来与我说声不就行了,又怎么会轮到外地来的王盛?”
师爷道:“掌柜莫急,这也只是猜测罢了,并不能当真。”
横竖都被他说了,老掌柜郁结,只坐在椅子上抹着泪不说话。
“行了,此事还有待商议。”县令挥了挥手,“闲杂人等,一律回房,若无通知,不得出门!”
戚卓容和裴祯元作为“闲杂人等”,自然也被赶了回去。
裴祯元坐在桌前,思索道:“那仵作的反应好生奇怪。还有掌柜,他女儿身上莫非还有什么其他伤口?竟让他受了这样大的刺激。”
戚卓容心中隐约有个怀疑,却不便与裴祯元说。她走到窗户边,从缝里往外看了看,道:“我出去一趟。少爷你就留在此处,不要走动。”
裴祯元站了起来:“你去哪里?”
“去验尸。”戚卓容扎紧了袖口,“若是待会有人来查房,还需少爷帮忙遮掩一番。”
裴祯元只想了一瞬,便点头道好。验尸这种事情,戚卓容有经验,他就不去添麻烦了。
戚卓容趁外面衙役不备,用轻功悄悄翻上了停尸间的屋顶,再从屋后滑下去,撬开了房间窗户,溜了进去。
她戴上一双羊肠手套——这本是用来对付孙堂的东西,现在却提前派上了用场。她揭开盖尸布,手指飞快地解开铃儿的衣服。
女人的身体出现在了她面前。
戚卓容检查一番,目光渐沉。大臂内侧、腰侧、腿根有淤青,说明行凶手力气较大,而且这位置也十分诡异,比起所谓的钳制来看,这更像是……对女方的身体有企图。但铃儿下/体并无痕迹,或许是凶手没能得逞。
没能得逞,一定是女方有所反抗,说不定正是因为反抗了,凶手才一怒之下杀了人。
戚卓容又转身去验她那未婚夫婿,王盛的尸体。
王盛身上并无其他伤口,只有胸口被人一击毙命,看伤势,凶器应该是一把小刀。他没有任何反抗,说不定是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赴了黄泉。
铃儿的尸体是在厨房被发现的,而王盛又是客栈的厨子……思及此,戚卓容又翻出了窗口,直奔后厨而去。
……
“来人,把这大胆狂徒给本官拿下!”
客房门被强行冲开,裴祯元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杯冷茶,看着包抄而来的一众衙役,不由冷了眉眼,道:“不知在下犯了何罪?”
“不是你,而是你的同伴!昨夜住在隔壁,又佩剑之人,现在可是与你在一处?”县令皱着眉,目光扫过一览无余的房间,呵斥道,“人呢!你若再不供出,便视你为同党抓起来!”
“看错了罢。”裴祯元嗤了一声,“他并不在我房间,你们倒是去隔壁搜一搜呢。”
有衙役来报:“隔壁无人!”
县令当即厉色道:“看来你也是共犯,有意包庇了?本官已知悉,昨晚整个客栈唯有你二人是半夜入住,入住后还曾问小二要过吃食,而那时厨房里还没有任何异常。你的同伴又带着剑,可见是习武之人,定是趁夜深人静,欲对掌柜女儿行不轨之事,但未能得手,怀恨在心,因而将其杀害!”
“大人可是在找在下?”戚卓容背着手,众目睽睽之下,她优哉游哉地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方才她想从停尸房转去厨房查线索,不料刚翻出窗就看见一群人杀向裴祯元的房间,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就为这个。
县令一声大吼:“把他抓起来!”
戚卓容躲闪几下,如一尾游鱼般从衙役们的包抄中脱身,站到了裴祯元身边,慢悠悠地一掸袖子:“大人说凶手是我,但大人有何证据?我初次路过,又是半夜住宿,连掌柜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会行不轨之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人是我杀的,我为何杀完人还不逃跑,却费尽心思作个上吊假象?何况今早还是我告诉的掌柜,他女儿是被人掐死,我若是凶手,怎么会这么做?”
县令一愣,转头问老掌柜:“有这事?”
老掌柜喏喏:“是……是这样。方才小人还未来得及说,大人就……”
戚卓容冷笑一声:“不是还死了一个上门女婿吗,大人怎么不查查他的死因?他是个厨子,掌柜女儿又偏偏死在厨房,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难道是说王盛杀了铃儿,然后又自杀?这不可能!”
戚卓容尚未说话,就听“嗒”的一声轻响,是裴祯元将手里那杯冷茶搁在了桌边。他十指交叉,抵在颌下,仍是坐着未动,忍不住叹道:“蠢材,你究竟是怎么当上县令的?连你的师爷都猜到的事情,你就不会再去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