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老掌柜细细回忆了一番,顾不上哀痛,越想越觉得不对,也不顾得那许多规矩了,一把揭开白布。年方二八的姑娘,惨淡苍白,姣好的面容微显扭曲。
“果然。”裴祯元低声道,“这个勒痕,绝对不可能是布条所致。”
虽然他从未见过上吊自尽是什么模样,但他幼年玩耍时曾在手腕上绑过布条,半个时辰就能勒出红痕,绝不是这个样子。
戚卓容也靠过来,一看之下便叹了口气。
老掌柜抬头,正对上戚卓容的视线。
戚卓容:“这是被人掐死的。”
老掌柜大惊:“你说什么?”
戚卓容熟练道:“若是用布条上吊,必然粗细大致相同,且只会在颈前半圈留下痕迹,而令嫒明显脖颈中间痕迹较重,且颈后亦有印记——”她将铃儿的尸体稍稍翻过来,指给老掌柜看,“颈前颈后的中央位置痕迹最深,说明发力点在这两处,上吊而亡,不该如此。如此说来,更像是被人用双手掐住了脖子,十指指尖发力,这才窒息而亡。”
“这,这……”老掌柜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原来竟是这样……可方才,那些官差明明都检查过了呀!”他红着眼眶,猛地喊住将要出门的小二,“阿永!别去寿材店了!先去把那些官差追回来!”
小二呆了一下:“啊?”
“跟他们说,我女儿是被人杀死的!要找仵作验尸!”
小二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戚卓容与裴祯元对视一眼,俱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他们本不愿干涉地方行事,但这小镇断案实在草率,既然看到了,又岂有坐视不管之理?更遑论……他是天子,本就为查案而来。
第63章 把这大胆狂徒给本官拿下……
老掌柜抚摸着女儿的脸,老泪纵横道:“是谁害了你?铃儿,你告诉爹,到底是谁!”
“近来可曾有人与你结仇?”裴祯元问。
老掌柜想了想,摇头哽咽:“不知道。我做的是往来生意,免不了与客人有矛盾,但也不至于此啊……我女儿生下来没了娘,又是个天生哑巴,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到今天,眼看就要成亲了……她一向乖巧懂事,虽然起初不愿招女婿,但也没有同我发过脾气,而且最后还是答应了……”
“那你的女婿呢?”
老掌柜呆了一下:“对啊,王盛呢?他是我招进来的厨子,也是我招赘的女婿,平时这个时间,该来上工了。”说着哆嗦起来,“你们说,该不会是他,是他……”
戚卓容打断:“未必是他。除非他跟你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本就是冲着报仇来的,否则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当个入赘女婿?就算往坏了想,是要侵吞财产,那也没道理在婚前杀人。”
老掌柜喃喃:“对,不会是他。那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小二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惊慌失措道,“我刚刚听说、刚刚听说王盛失踪了!”进门一看老掌柜又瘫坐在地,连忙去扶,“现在一队官差去他家搜了,您可千万挺住啊!”
正说着,原先那些官差又返回来了,老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又哭又叫:“求求各位老爷做主!我家铃儿是被人害死的!”他膝行而前,指着铃儿脖子上那圈痕迹道,“这是手指印啊!铃儿不是自尽的!她是先被人杀害,然后栽赃成上吊的!”
为首的衙役脸色显然不大好看。
本以为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草草报告一声结了案就好,谁料却被指出是他杀,再加上死者未婚夫现在下落不明,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仵作赶到,命人将铃儿的尸体抬到内室,而后屏退众人,自行检查了一番。未几,他关上门走出来,在衙役和老掌柜旁边耳语了几句。
衙役脸色登时黑了下去,而老掌柜直接眼一翻,晕了过去。
什么尸检结果如此骇人?戚卓容蹙眉。
小二搀着老掌柜在树荫下坐下,而这间客栈里的所有人又再一次被禁足。
县令姗姗来迟,问过事情经过后,捻着胡子道:“搜遍方圆十里,务必立刻把王盛抓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衙役就匆匆跑进来,喘着粗气报告:“大人,王盛找到了!在他家的水井里!”
县令的尴尬只持续了一瞬,随即便被震惊取代:“你说哪里?”
“水井里!已经死了!”衙役咽着干涩的喉咙,“是被抛尸的,胸口被锐器刺入过。”
刚刚苏醒过来的老掌柜听到这一番话,又险些晕过去。
小二傻在当场。
客栈里的住客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盛的尸体被抬了过来,由仵作验过后和铃儿的尸体摆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