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卓容是信自己有佛缘的,要不然她这个最该短命的人怎么能活到现在,而以她手上沾染的人命数量,又怎么还没在佛堂前被雷劈死呢。
“少爷呢,少爷信吗?”
“我这辈子,只信过一次。”裴祯元合上眼,“我八岁那年,误打误撞掉进了行宫密道,怎么都走不出去,除了向佛祖祷告,我没有任何办法。然后我终于走了出去,推开密道尽头的重物,我就看到了你。”
第62章 这是我家少爷,自京城而……
子时过后,开始下雨。
夏夜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凶,连佛堂里都生出了几分水汽。
这一场雨一直持续到早上,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戚卓容和裴祯元只能牵着马,一步一个脚印地下山。
好不容易下了山,路终于变得开阔坚实了起来,他们才得以继续上马,往目的地奔去。
就这样奔波了大半个月,二人终于抵达了顺宁府。只是到时已经深夜,城门关闭,他们只能折回到城外的一处小镇,在镇上黑灯瞎火地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盏亮着的灯笼,原是此地唯一一间客栈。
戚卓容下马抬头,看见门匾上正挂着一卷红绸。
小二打着呵欠给他们开了门。
“还有空房吗?”她问。
“有,有。”小二说,“二位里面请。”
戚卓容问:“最贵的是哪间?”
小二扯了一下嘴角:“咱们这是小地方,都是一个价钱。”
“哦,主要是要干净。”戚卓容说,“绝对不能闹老鼠。”
虽然经过一路风尘,裴祯元已经能接受简陋的住宿条件,但这并不包括他连老鼠都能忍。那次夜宿佛堂,她半夜被他吵醒,睁开眼,见他贴在墙角站得僵直,不由诧异问他怎么了。他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有老鼠。”
堂堂天子,竟被一只老鼠逼到墙角,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裴祯元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脸色黑如锅底,用眼神警告她不许说出去。戚卓容也明白了,以后找客栈,最好还是有多好住多好。
“都是干净的,常打扫的,绝对不会有老鼠。”小二领着他们走,“您二位住一间还是两间?”
“两间。”戚卓容一边走,一边看了看院子里夜色下的红绸彩结,问,“最近有喜事?”
“我们掌柜的女儿快要成亲了。”小二说着,打开最西边的两间厢房门,给她点上蜡烛,“二位看看,这还成吗?”
戚卓容环视一周,房间虽不大,但床褥还算干净,可以了。裴祯元也看了,点点头,表示无异议。
她放了串铜钱到小二手里:“给两个房间各打一桶热水,然后端两碟小菜。之后没有吩咐就不要进来了。”
“好嘞!谢谢客官!”
没过多久,小二就手脚麻利地给她送来了热水和饭菜。
戚卓容收下,锁上门,仔细把窗户和房门上的缝隙都用随身带的细布条堵好,这才用热水把身上仔细擦洗了一遍。
洗完身子,她拢着湿漉漉的头发,将小二叫进来,把水桶抬走,不忘问一句:“隔壁那位可有叫过你么?”
小二打了个呵欠,道:“叫了,叫了,他动作比您快些。等把您这桶水倒了,小的也要去睡了。客官您的碗碟我明早再来收拾。”
戚卓容没有与他计较,她探头望了望隔壁的窗户,见灯已经熄了,便放下心来,关上门自己吃完了那两碟冷菜,这才上床睡去。
凌晨时分,戚卓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她坐起来听了一会儿,打开门看了看,发现并不是自己这个院子里的事情,隔壁的房门也还关着。既然裴祯元没有发话,那她也就不去掺和是非了。这样想着,她便又回去继续歇着。
过了约半个时辰,外头越来越吵闹,连带着她的门也被拍响:“里面的人在不在!出来!”
戚卓容披衣起身,头发松松散散垂在脑后,一边开门一边打呵欠,看到门外乌泱泱一群人后,便把剩下半个呵欠吞了回去,思索了一下,道:“各位官爷,出什么事了?”
为首的衙役道:“这间客栈死了人,按照规矩,所有人不得离开。你现在出来作个登记。”
“死人了?”戚卓容古怪道,“谁死了?谁干的?”
“哪来这么多废话?”衙役粗暴地把她往外一拉,“去作登记!其他人,把他房间给我搜一遍!”
戚卓容一边被押着去登记,一边往庭院里张望。
其他房间门户大开,显然也刚被人搜查过。院子里站着一群官差衙役,还有几个脸色苍白的陌生人,看打扮像是住客,不过是赶路住一晚,没想到会这么倒霉遇上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