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卓容睁大眼睛:“可以赎人?”
老头挠了挠下巴:“以往犯点小事被抓的话,都是可以靠贿赂县里狱卒出来的。但这回是府衙亲自动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好,多谢老伯。”裴祯元仰头饮尽凉茶,在桌上放下两枚铜板。
他们按着老头给的指示,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布巾妇人,看到两个生人,显得有些胆怯:“请问你们找谁?”
裴祯元微微一笑,道:“我们想来打听些事。”
或许是他年纪偏小,一笑起来就显得纯良无害,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看着脚尖听他说话。等他交代完来意,妇人叹了口气,说:“我不认识叫张大福的人。不过说起筹钱赎人,我也确实有此意,但是家中余钱并不多,要说出去借罢,乡里乡亲的,我也没那个脸皮……”
“李娘子,李娘子!”一个中年妇人匆匆跑过来,看到门口两个陌生人,不由诧异了一下,但也来不及多管,抓住她的手就道,“你还没筹够钱罢?快别筹了,筹到了也赶紧还回去!”
李娘子惊讶道:“怎么了?”
“胡家的老大不是被抓进去了吗,胡家左拼右凑终于筹够了钱,老二带着钱去赎老大,结果钱是收了,老二进了牢里领人,就再也没出来了!”
“啊?”李娘子震惊道,“为什么?”
“哎呀呀,这谁知道!说是老二辱骂府衙,被抓起来了,可咱们都知道,那老二胆子多小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呢?”那中年妇人焦虑地说,“所以呀,我看你也别急着筹钱了,这说不准还要出什么事呢!”
李娘子不由急了:“那不让赎人,又还要抓人,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这,我们哪能知道!唉!”中年妇人跌足,望见一旁杵着的两个人,“他们是谁?”
“来投奔亲戚,找不到人,也是来找我打听筹钱赎人的事情的。”
“别了别了。”中年妇人劝道,“眼下不知道府衙要怎么处置,大家还是先自保罢!不过你们也别着急,那牢里关着那么多人呢,总得给个说法的。”
“多谢提醒。”戚卓容拱了拱手,对裴祯元说,“弟弟,咱们走罢。”
裴祯元:“……”
他随口拟的兄弟身份,戚卓容还扮演得挺来劲。
走出去半里地,戚卓容问:“少爷,咱们现在做什么?”
“去牢里。”裴祯元说,“按当地人的说法,这荷东县几乎成了孙堂的私库后院,没有人会比矿工们更了解孙堂的所作所为。”
戚卓容思忖道:“关押罗有旭的那个监牢,防卫并不严,狱锁也老旧,但荷东县这边既然由顺宁府接手,恐怕没那么容易偷潜进去。”
“所以,就光明正大地进去。”裴祯元微微垂眼,看着已经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哥哥”,说,“至于怎么进去,方才那妇人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
戚卓容笑了:“好。”
他们按着妇人的办法,找到了县衙,偷偷摸摸地给衙役塞银子,让衙役带他们去牢门口。等到了牢门口,又给狱卒塞银子,让狱卒带他们见家人一面。
狱卒收了银子,很快就带他们走到了一间牢房外头,这牢房虽大,但因为塞了太多人,就显得格外拥挤。全是男人,又是夏天,气味可想而知。
裴祯元眉头一跳。
“哪个是你们的家人?”狱卒催促道,“快点找!”
“这,这人也太多了。”戚卓容擦了擦汗,踮起脚高喊,“大伯,大伯,我是三郎,你在哪里?”
牢里的人看向他们,面色焦急,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什么不敢说的样子。
“快点,找着没有!”
裴祯元:“这里面太暗了,我们看不清,而且我大伯耳朵不好,可能听不见。大哥,你行行好……”
他还没说完,就被狱卒粗暴打断,推搡着他往外走:“找不到就出去!”
“你怎么能这样?我花了钱的,至少要让我找到人啊!”裴祯元叫道,“你不让我找人,你当心我出去告发你!收受贿赂,玩忽职守!”
狱卒一把揪起他的领子,狞笑道:“小兔崽子,就凭你?”
戚卓容:“……”
她在心里为这名狱卒设计了一下坟头碑的样式,然后扑上去道:“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哎哟!”
她被推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狱卒把裴祯元拖进了牢门里,然后又来拽她。她挣扎无果,被扒下了随身的包袱,还没站稳脚跟,牢门就在她眼前哐的一声关上了。
狱卒抛着钥匙,恶劣一笑:“你们这些刁民,出言不逊,侮辱公门,实在可恶!全都给老子在里面待着反省罢!”
戚卓容抓着栏杆,伸长脖子叫道:“我的包袱!我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