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寻椰
时间:2022-02-11 08:46:20

:“江湖仇怨袖手观,金银珠宝囊袋落。”沿途百姓大放鞭炮,稚子垂髫传唱歌谣:“杀了茼蒿割了菜,吃了羔儿荷叶在。”

 

 

31

  年关很快到了,赵朔圆圆掐掐日子也赶不回南边过年,干脆也留在了缥缈峰,与谢楚心魏书照一道。除夕日子丁喜上了凌光阁,守岁还是得几个小徒弟陪着师父,只是这掌厨的大娘回老家过年,年夜饭交给了温冉师伯,师伯人美心善武功高,做什么都好,就是做饭齁咸了,众人皱着眉头坚持了下来,丁喜灌下两大碗水,瞧了瞧四周,问道:“孟语唐还是没回来吗?”每年年关,孟语唐都是早早回山上,一到除夕便见不着人影,大年初一又早早地出现给师父们拜年,玄霜斜眼瞄了她一眼,闻蝶摇了摇头,再看其他人也没有要作答的意思,讨了个没趣有点尴尬,于是起身出门消消食。毕竟是冬日,丁喜顺手拿了个汤婆子暖和暖和手,从饭厅走到正门,吹了一路的冷风,她无比庆幸自己揣汤婆子的机智。正门匾额上凌光阁三字是当世书圣落笔而成,笔力遒健,一挥而就,师父指着这个吹嘘了多少时日,眼下匾额也旧了褪色了,丁喜在心里感慨“物非人也非”,乍见一旁的草丛里有动静,她以为是山上的小猫小狗在闹腾,于是一把上前揪了出来,打算呼噜两下毛,不成想却揪出来一个大活人。

  “孟…孟语唐??”被从草丛揪出来的黑衣男子,脸上还沾了星星点点泥土,丁喜看了看衣襟和脸蛋确认了身份,属实是绝弈峰现任峰主孟语唐,一身酒气,迷迷糊糊睡着呢。丁喜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往上拽,一边使劲一边吐槽,“可算是你运气好遇见了姑奶奶我,要不然这一宿就给你冻没了得。”

  孟语唐这人瞧着瘦弱没几两肉,但由于身量高大,因此搀扶起他还是对丁喜产生了一点困扰,她整个人在冷风里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实在没法了用力掐一把孟语唐,“您自己个能不能使点劲?”孟语唐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疼,像个小孩似的,一会叫爹一会喊娘,喊累了声音小了,又挤出来四个字:梁绍师兄。这下丁喜也懵了。

  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梁绍都是山上众人之间闭口不提的伤疤。梁绍是峰上绝对的大师兄,他们这辈人,每个从屁大点被送上山时都受过梁绍的照料,包括孟语唐,或者说孟语唐尤甚,根骨奇佳的小男孩,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是以梁绍十分关照他,回回都给他开小灶,藏些好吃的让他长身体,丁喜小时候还闹过脾气,哭着喊着说大师兄偏心不给她吃小鸡腿。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最受宠爱的小孩儿,在绝弈峰峰主之争中,以一当百,弱冠之年,屠尽满门,包括梁绍师兄,登上了那个位置。

  “行,你既然提起那今天就讲个明白。”丁喜拧开汤婆子,试了下好像还是有点烫,于是又在冷风里晾凉它,然后一股脑浇了孟语唐满脸,这一刺激,孟语唐酒也醒了大半,手支在地面借力站了起来,拍拍衣服擦擦脸上的水珠,然后看向丁喜,“何事?”

  “我们聊聊梁绍师兄吧。”丁喜直盯着他。

  孟语唐平静回望,却没有接话,远处灯火明亮,似有阖家团圆的笑闹声传来,更显得他们两间死一般的寂静。

  孟语唐嘴角勾出一个笑,“不想谈。”

  “你怕了?”

  “怕什么?怕你?二十个你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被小瞧了的丁喜却并没有动怒,只是执着拽紧孟语唐衣袖,不让他离开,以示决心。

  孟语唐又斜眼瞧她,“十年了,如今你去乱葬岗翻翻捡捡都挑不出几块骨头渣子,有什么好谈。”

  “昔年梁绍师兄墓前,情景与今日无差,你说‘我为我心中之道,未曾有悔’,后头的话没讲完,今日你讲完给我听。”

  孟语唐还是不作声。

  丁喜又道:“师兄父母老来得子,珍之爱之。你每年除夕去瞧他们,过得可还好?白发添几许?你敢正面对上二老吗?”

  “你何苦逼他?”闻蝶见丁喜久不回去,拉着玄霜出来寻她,恰碰上两人对峙。

  “闻蝶。”丁喜开口,“我也有些不明白了,你现在以什么样的立场替他说这些话?”

  玄霜上来缓和气氛,推搡丁喜两把,“你也少说两句,娇滴滴一小姑娘大冷天出来找你,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孟语唐此时终于开口:“梁绍师兄是东启动手杀的,我又杀了东启,总归最后留下的是我,二百一十六条人命合该算在我头上。”

  语毕转身离开了,闻蝶跟在一旁拿帕子给他擦脸。

  玄霜看丁喜,“满意了?”

  “不满意。”

  玄霜拉着丁喜回房喝了点小酒,前些时候为了郭是珍的事情情绪本就不大好,好不容易抄了几日佛经缓和了些,除夕又正对上孟语唐为着些旧事闹起矛盾,玄霜苦口婆心同她说道:“道理你都明白,孟语唐不杀他们,他们就不会杀他了吗?若是当日留下的是旁人,今日你搞不好还会质问他们为何要杀孟语唐。”

  丁喜目光闪烁,低头扯着袖子,却还是不说话,玄霜接着道:“千怨万怨最该怨的是绝弈峰前任峰主庄惟逸,搞这么些嗜血残忍的同门相杀,可是你也当明白,我们七峰如今在这北域无人敢欺,到底沾了些绝弈峰杀伐决断的光。”

  “你从前同孟语唐关系很好,为了梁绍别扭了这么些年,如今知晓到底不是孟语唐亲自动手的,也该放下了。”

  “玄霜,”丁喜情绪终于崩溃,眼泪大颗掉下来,“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样子了呢?我想不通,我心里堵得慌。”

  “想不通便不要想,”玄霜伸手捧住她的脸,替她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从前我也没想过这些,可事到如今只能向前看。”

 

 

32

  正月里,城里总是有些小孩儿爱围在一起放炮仗,前年有个叫萧炎炎的娃娃没留神炸穿了手掌,吓得家里头的人立马就给他改名叫萧水水,将将养了好久才恢复过来,今年见着个头窜了不少,只是小孩子还是爱玩,“不知悔改”依旧甩炮听个响。丁喜特别讨小孩子喜欢,屁大点个子还流着鼻涕的小娃儿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唤,今年她兴致没那么高,不乐意搭理他们,还有小孩儿哇哇哭,喊着“丁姐姐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孟语唐小时候也是个爱显摆的,不过年岁稍长,这些捣蛋事做得少了,不晓得为何今年重操旧业,甩起了长炮,碰地溅起满满的火星子,他生得高挑,做这种事显得游刃有余,不多时便在街头引起了注意,众人围观。他今日新换了广袖白袍,飘飘欲仙,袖口依旧描了他标志性的丝线,为搭配衣服由金线改为银线。丁喜瞧了又瞧,琢磨着一会火星子溅上来那可就哦吼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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