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阖眼,唇角掀起一抹幽冷的笑,“她再能耐,躺在产床时,生死便由不得她,陛下喜爱她,等她一死,爱屋及乌,定会看重那个孩子,又是本宫亲自抚养,何愁太子不立呀!”
女婢悚然一惊,“娘娘,您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万一被陛下发觉,可是掉脑袋的!”
皇后哼笑一声,不以为意,“不是有个现成的挡箭牌么?满京城都知道,淑妃与她不合,她一出事,你说陛下第一个想到的是谁?淑妃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自以为很能干,却处处落入口舌,这个傅娆啊,是上天赐来给本宫对付淑妃的福星,本宫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女婢细细想了一遭,点头道,“娘娘这是一举两得,对了,娘娘,近来淑妃日日领着三皇子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大有联合太皇太后对付您的架势。”
“哼,太皇太后打得什么主意,当本宫不知?本宫上回在陛下跟前提及,要给沈柚赐婚,陛下应允,近来,不少人入沈府提亲,她老人家焦头烂额,她若保不住沈柚,她对付本宫又有何意义呢?”
“至于淑妃嘛,本宫这就给她送去一道好菜。”皇后伏低,在女婢耳边吩咐几句,
女婢闻言心中雪亮,“娘娘此计高明,看来这个傅娆还真是娘娘的助力。”
皇后笑而不语。
午时,傅娆与周行春煎好药,尝过,送来给皇后服用,事毕,皇后着人重赏了二人,极是丰厚,还拉着傅娆说了好一车话,倒叫傅娆不安,皇后今日明显抬举她,目的何在?
自傅娆晓得皇后与珍妃之死有关,她对这位面善心狠的皇后,便存了几分忌惮和畏惧。
幸在皇帝章程完备,否则她可不愿单独给这种人看病,省的被她刁难。
二人自坤宁宫,沿着长长宫道一路南行,打算回太医院用膳,路过奉先殿的角门,却见冷怀安笑眯眯拢着袖立在门内,他先是朝周行春颔首一笑,目光落在傅娆身上,神色紧了几分,
“县主,陛下偶感不适,老奴斗胆,请县主过去探望。”
周行春瞥了傅娆一眼,便知冷怀安之意,连忙告辞。
傅娆背着医囊,咬着唇立在角门下,一动不动,“冷公公,陛下若不适,依律得宣两名太医,您为何单独宣我?”
陛下这哪里是病,分明是惹她过去瞧他。
傅娆不恁。
冷怀安却是一改往日温和的容色,拢着袖,意味深长道,
“县主,私以为,陛下这病,只能县主医治,是以来宣县主。”
傅娆想起那日皇帝明明允诺不逼她,今日怎么反悔了?
她蹙眉追问,“冷公公,真的是陛下口谕吗?”
冷怀安望着面前一头铁的女子,略觉无奈,暗想少不得挨一顿板子,替陛下牵个线,也慰他相思之苦。
皇帝这两日心情极是不好,再加上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奉天殿的太监们战战兢兢,便是那满朝文武也都惶惶度日,光这两日因办事不力被发作的官吏便有五名,内监七名,官署区气氛凝重。
皇帝是太爱护傅娆了,是以这位县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她伤了皇帝的心,吃亏的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及文武百官。
皇帝可以矜持,他却不能。
世人常道,他这个司礼监提督,与锦衣卫都指挥使刘桐,是皇帝两条走狗。
狗也好,人也罢,若不能为主上分忧,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冷怀安深谙此道,是以今日来寻傅娆。
“县主,老奴实话实话,这是老奴自己的主意,县主不必多问,您的值事牌子老奴已帮您取了,您请吧。”
傅娆闻言气得眼眶泛红。
每日当值太医是要挂牌子的,哪位被请走,便将牌子取下。
冷怀安这么做,便是逼她去奉天殿伺候皇帝。
冷怀安语气强硬,傅娆再三推辞无用,只得忍着屈辱,不情不愿跟着他到了奉天殿。
待进入皇帝寝歇的暖阁,方觉皇帝闭目躺在软塌,胸前搭了一条绒毯,脸色泛白,黑长的眉微微蹙起,没了往日的温和,像是被刀刃一般,带着冷冽的锋利。
原来是真病了。
傅娆心头那些不恁登时散去,急忙上前,将医囊放下,悄悄将皇帝手腕放平,跪在他跟前把脉。
皇帝睡得迷糊,察觉有人翻动他手臂,缓缓睁眼,入目的是一张明丽的容,那双水杏眼纯澈明亮十分专注,鸦羽般的眼睫也一眨不眨,显然是在凝神听脉。
压在他心头数日的阴霾,蓦地一扫而空,他眉梢如驻春晖,缓缓一笑,
“你怎么来了?”
傅娆望了他一眼,并未接话,直到切好脉,方松开他,蹙眉问道,“陛下,您着了寒凉,为何不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