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热泪滑落眼眶,她忽然情绪激动,捂着胸口,浑身颤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大理寺卿蒋南生奉诏赶来,便瞧见皇后这番模样,他连忙迎上前,急道,
“皇后娘娘.....”
忽然又顿步,将目光挪向眉目森冷的皇帝,跪下拜道,“陛下....”
他正待开口,却被吏部尚书柳钦给扯了扯,示意他闭嘴,
蒋南生满目担忧地望着皇后,心痛地闭了闭眼。
须臾,皇后才缓缓抬眸,眼底浮现些许狰狞的血色,“我本该有嫡子的...我本该有的....”
老妪沉默一阵,颔首哽咽道,“是,您本该会有孩子,只是哪怕陛下幸您,您也不会再有孩子....”
“为什么?”皇后骤然拔高声响,
老妪抬眸迎视她阴戾的眼,“因为,珍妃娘娘生产前猜到是您给她下毒,临产那一日您坐镇产房,她为了报仇,特意拉着您说话,假装将孩子许给您教养,趁您不注意,将一味藏红花塞入您贴身携带的香囊,那香囊是当年皇太后所赐,您珍爱之,一直留到如今....”
皇后闻言眼眸霍然瞪大,立即将她腰间那香囊给扯了下来,这是一个丁香色的香囊,做工不算精致,却是皇太后亲手所缝,只因皇太后曾在大报恩寺祈福,往里塞了一送子观音小象,说是保佑她诞下嫡子。
皇后对嫡子的执念大过一切,是以这么多年,佩戴在身,日夜不须臾离,哪怕皇帝不幸她,她也固执地将这枚香囊携带在身,仿佛给自己无处安放的灵魂,寻找一慰藉之地。
皇后手忙脚乱去拆那香囊,却见老妪疲惫地劝道,
“娘娘不必拆了,您这么多年身子不见好转,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老妪的话,几乎是掐断了皇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她心志给击溃,她从椅上滑下,捂着脸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当年那个成形的男胎,是驻守在她内心深处的魔念,十多年了,她不曾一日忘却。
“陛下....”她匍匐上前拽着皇帝的衣角,泪痕交错,满目悲绝,
“陛下,我害了珍妃没错,可她也害了我呀,这么多年我身下沥沥不止,倘若不是她,我身子或许早就养好,陛下也不会不肯留宿....”
“是那珍妃,她害得陛下御极十多年,不曾有嫡子,都是那贱人的错....”
她苦苦抱着皇帝的衣角哭诉,却见那高大伟岸的男人,冷冷将衣角抽离,眯眼寒笑,
“皇后,你终于承认,是你害了珍妃!”
皇后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身子猛地僵住,眼中惊骇骤然聚起,渐又如潮水褪去,只余绝望与颓然。
忽然,她将那香囊翻出,哪里有什么藏红花,唯有当年她姑母为她请的观音小象。
“你们...你们骗我?”她捧着香囊,嘶声力竭,
对上老妪与皇帝默然的神色,皇后才醒悟,老妪刚刚那番话,便是为了引她不打自招。
无凭无据,光凭一人指控,废后理由还不够,除非她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是造成那场宫廷浩劫的罪魁祸首.....
墙角的沙漏,不谙世事的滑落。
太皇太后望了望殿外黑幽幽的天色,缓缓吁了一口浊气。
这场戏,她做了前半局,没有万全的把握,不想却被皇帝接手了后半局,轻而易举逼得皇后自认。
这帝王心呀,便是她这位老祖母也看不透了。
那老妪什么时候被他所收买?入宫前,还是入宫后?
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夜废后已成定局,她又如何在他手底下,替沈家捞到那皇后之位呢?
第41章 立后诏书
弦月早已悄然隐退, 苍穹幽深如墨。子时的梆锥声响起,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心尖。
皇后这一刻,神色枯败, 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 再也没了往日半点端容, 她瘫坐在地, 靠着那把圈椅, 只嘴里喃喃呓语,
“我不服, 没有证据, 我不服....”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早被她闹得脑仁疼,当即顿声一喝,“内阁大臣在此, 三法司俱在,众目睽睽, 你亲口承认, 岂容你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