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撅了撅小嘴,奶声奶气解释道,“村头欢欢姐姐的爹爹前不久回来,不过五日便走了,欢欢姐姐哭了好久,爹爹,你将小鹰带着吧,看到小鹰你就会想起笨笨....”
小女孩说完,泪水蓄满了眼眶,乌溜溜的,要落不落。
可把皇帝给心疼坏了,他心痛如绞,捧着女儿粉嫩的脸颊,郑重承诺,“笨笨,坏蛋已被爹爹打跑,爹爹不走了,一辈子不走,永远陪着我的笨笨.....”
“爹爹没骗我?”笨笨从他怀里探出个头,一板一眼问道。
皇帝语气严肃,“君无戏言!”
“拉钩!”笨笨矜傲地将小指露出来。
皇帝失笑,缓缓勾起自己的小指,与她勾在一处。
拉完勾,笨笨终是破涕为笑,跳下他的膝盖,围着天井哗啦啦地跑了几圈,
“太好了,我爹爹再也不离开咯,....”
望着欢快的女儿,傅娆悄悄掩了掩面。
笨笨得了皇帝的许诺,迫不及待奔出门口,往邻里四处奔走呼号。
二人目送笨笨娇憨的背影消失,久久没有吭声。
眉山有地热,村里的百姓挖了几处泉眼,从竹筒接泉水入户。
傅宅也是如此,用一竹筒引入活泉,泉水叮叮咚咚滑落池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间悄然而过。
一人沉浸着批改奏折,一人默不作声给笨笨纳鞋底。
气氛看似祥和,却又暗藏生硬。
自打重逢,他从未好生与她说几句话。两个人中间似隔着一层薄薄的油纸,谁也不曾捅破。
就看谁沉不住气,率先迈出那一步。
太阳西斜,从西侧的窗口洒落一地斑驳,泉水明明晃晃,漾着波光。
傅娆纳好一双鞋,悄悄觑了他一眼,男人面容沉静,清隽俊美,浑身趟着岁月静好的流光。
她喜欢这样的光景,她对皇宫始终存着几分忌惮,也不管他怎么想,眼下能挨一日是一日,他不说话,她也不吵他。
起身,将纳好的鞋底送去里屋,身后传来他暗哑的嗓音。
“孩子在哪出生?可有户籍文书?”
傅娆脚步一顿,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悟出他言下之意,傅娆心头五味陈杂,险些失声,忙道,“有文书....”扭身怔怔望着他,期期艾艾解释道,“出生在苗疆,生辰在六月初六....”
回想当初生孩子的艰难,傅娆心头趟过一丝后怕,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
皇帝听到她哽咽之色,心头不好过,脸色略有些发青,沉湛的眼盯着那汪水,略有寒光渗出。
“文书何在?”
傅娆拂去眼泪,“我这就取来给您瞧....”
入了耳房,从柜子里取出一锦盒,将锦盒里孩子出生时里正登记的文书拿出,递给皇帝,
“陛下,都在这儿呢....”
皇帝接了过来,掐在掌心,并未打开,只淡声问,“取了什么名字?”
傅娆眼尾缀着泪光,垂眸道,“我文才不好,只想着陛下治下河清海晏,便取名裴宛宴,不知好不好,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听闻她用了“裴”这个姓,心里舒坦少许,至少她还知道这孩子跟他姓。
他也不瞧那文书,只塞入兜里,目视前方淡声道,“待朕回宫,给她上族谱,再行定夺。”
傅娆闻言一愣,当即跪了下来,抚着他膝头,
“陛下,她出身山野,朝臣如何认她?我听闻皇家公主出身都该有金册玉牒,我不想她被人说闲话....”
皇帝冷冷清清觑着她,哼笑一声,“现在知道为难了?”
傅娆闭眼苦笑,不跟他回去,他怕是不肯,跟他回去,笨笨的身世会被质疑,这正是她最为难之处,她不愿笨笨受半点委屈。
忽然,她想起什么,睁着红彤彤的眼问他,“陛下是打算认她为义女?”
皇帝闻言眉头大皱,拂袖道,“怎么可能?她是朕的亲生闺女,朕怎么舍得让她受丝毫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