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马马达
时间:2022-02-11 08:52:02

  男人愤怒地盯着她,“我必会弄死他!”

  “我在西州的院子里, 有一片红豆林子。”穆遥道, “明日结了豆子, 我让人装成筐, 拉出去撒,齐监军, 你是不是要屠了西州城呀?”

  男人一时愣住,满面茫然,久久抓住一个念头, “既是那么多……你再给我一个——穆遥,再给我一个。”

  穆遥一把拉着他起来,拖到池边,抬手掀入水中。男人沉一下,又被她生生提起,发烫的泉水淋漓而下,浇得他双目通红, 奋力睁开,盯住穆遥,“再给我一个, 穆遥……求你。”

  穆遥一声不吭。

  男人不敢再去碰她, 立在原地, 便是在滚热的汤池中,仍旧抖得如同风中一片枯叶,“是我弄丢了, 找不到了……我不是有意,穆遥……你再给我一个,你原谅我吧——”

  “闭上嘴。”穆遥斥一句,“再说话把你扔出去。”她说完才记起此处是人家的地盘,倒半点不心虚。

  男人果然闭上嘴,谨慎上前,双臂绕着搭在穆遥颈后,攀着她,无骨一样。穆遥退一步坐在石阶上,让他僵硬的身体浸在热泉之中,一只手慢慢抚着男人嶙峋的脊背,久久问,“还疼吗?”

  男人摇一下头,又点头。

  穆遥皱眉,“你什么意思?到底疼不疼?”

  “我……不知道。”男人轻声道,“我一直心里疼……我不知道是犯病……穆遥,我不是自虐——”他不是在自虐,他真的不能分辨裹袭身体的疼痛来自什么地方。

  穆遥把荷包解下来,松开系口向下一倒,一堆红豆子乱七八糟滚入水中,男人惊叫一声,伸手去抓,初初一动便被穆遥握住。

  男人仰面看她。穆遥道,“不过是我拿着耍的玩物,你拿它做什么?”

  男人疑惑地眨一下眼。

  穆遥伸指碰一碰他乌黑的眼睫,指尖有水,刺得男人双目生疼,本能闭上眼。耳听穆遥的声音,“你不用那种东西。”

  男人倏忽睁眼,争辩,“可是他有——”

  “秦沈?”

  “不许你叫他的名字!”

  “齐聿,你可真是霸道。”穆遥摇头,“秦沈不是你弄来的人吗?”

  “你不要再提他——”

  “行了。”穆遥一语打断,“我不管你弄什么人,你现在也不许管……还疼吗?”

  男人点头,向她倾身过去,搭在她肩上,“我很疼……不知道哪里疼,但是……一直很疼——”

  穆遥一只手扶在他腰后稳固身形,感觉怀中人身体渐渐放松,轻声道,“你弄的那些事,叫飞羽卫察觉,我便去见了秦沈一回……不许发疯——红豆不过是一个信物,我给他别无他意……齐聿,你若再发疯,我要不高兴了。”

  男人固执道,“他有红豆。可是我没有了……穆遥,我找不到了——”

  穆遥沉默一时,扯下他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物,同他笼在腕间——遍体通红一物,浑圆的玛瑙珠串作一串,当间一枚红豆,珠体晶莹,暗夜中自有微光。

  男人转一下手腕,“这个——”

  “给你的。”穆遥道,“下月是你生辰,原是寿礼,你今日胡搅蛮缠闹一回,现时便给你吧。”

  男人木木地看着,“给——我的?”

  “嗯。”穆遥点头,“我给你的。”

  男人瞬间站直,退一步,笔直地盯住她。穆遥冲他轻轻一笑,“你闹够了,现在高兴了吗?”

  “你给我——”男人看一时穆遥,又看一时手腕,“给我的……”

  “对呀。”

  穆遥眼见着男人满面恐慌烟销云散,正要拉他过来时,眼睁睁看着男人双目上插,悄无声息往水中软倒,整个人如抽筋骨。穆遥急赶一步堪堪拉住一条手臂,男人由她拖着才能勉强浮在水面,却无论怎样呼唤,一动不动。

  穆遥立时慌乱,带他出来,大巾子裹了安置在榻上。走到门口叫一声,“叫余思齐来。”

  余思齐来时,汤池内已经生了火,久久不见的北穆王坐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榻上人的脸颊。他告一个罪,拖出手腕诊脉,很快又放回去,“监军虚弱,这是脱力了,暂无大碍。煎过宁神的汤药,安睡一夜,明日便无事。”

  穆遥皱一下眉,复又释然——就齐聿闹的这一回,正常人都熬不住。“齐聿近日时常发作,可是失心疯加重?”

  余思齐沉思一时,“师父同我说过监军病症,其实不怕发作,就怕不发作,发作泄肝气,发作时多宽慰,慢慢能好,不发作积于心,时久病入膏肓。”又道,“师父问过高澄,监军在北塞时,从不发作,日复一日,无一言半语。熬到后来,认不得人,吃不下饭,没死都是奇迹。”

  穆遥便松一口气,“去煎药,另叫平安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