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别再用言语这般折磨我了,我甘愿认罚。是我年少轻狂,实在做错了,不该明知道是他是太子看重的人,还故意刁难他。可是,可是我就是看太子不顺眼,所以他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国师大人打断了,他说:“谁说她是太子的人了?”
啊?宿鹿猛地抬头,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说:“陌上玉是主子的人?他不是太子的人啊?”
清煊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有一种“你太蠢了,我带不动”的意味:“若他是太子的人,你觉得我会让他来紫微宫当差?”
“有道理。”宿鹿闪烁其词,吞吞吐吐又说:“我还以为,以为主子想让他来紫微宫当差,然后好好折磨一番,从中查探消息呢。”
清煊:“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吗?主子的心思就没人能猜得透。宿鹿将溜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摇着头道:“不是不是……”
清煊又瞥了他一眼,心想道:哼,你让本王的媳妇去看那些大男人白花花的身体,幸好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你就惨了……那就小惩大诫吧。
他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这性子迟早会害了自己,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可有放在心上过?这次也不重罚你了,就把我桌上刚看完的的两卷心经,各抄一遍。”
“主子,这这……”宿鹿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这还不算重罚嘛”,可看到主子那毫不留情的眼神,立刻收住了话,认命地点头:“是,宿鹿领命。”
“抄不好就不用来见我了。”清玄看了他一眼,他最珍贵的就是那颗热血骄傲的少年心,可最会害了他的也是这少年轻狂的心性。
宿鹿点了点头,他知道主子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他好的,所以没有一丝抱怨,只是在心里把这气记在了陌上玉的头上,导致在很久以后,当他知道陌上玉真正的身份之后,恨不得撞墙而死。
想到那陌上玉,宿鹿问道:“主子,那陌上玉到底是什么人?能被太子和主子看中的人,是什么来头?”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清煊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离开之际又说道:“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人,谁都动不了。”
【她是我的人,谁都动不了。】
宿鹿愣愣地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很有歧义?主子和陌上玉难道是……关系不一般的朋友?主子的心思……真难猜。他摇了摇头,随即也离开了顶楼。
先一步离开的清煊,正迎上送纸条的小道童,他从小道童的手中接过,挥了挥手,那小道童立刻一蹦一跳离开了。展开纸条,待他看清上面的内容之时,猛地抬头,捏紧了纸条,几步如飞,重新回顶楼。
纸条上写着:太子殿下至,上紫薇阁。
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夏侯榆遇上她。匆匆赶回顶楼的清煊,与刚要下楼的宿鹿迎面撞上,若不是宿鹿眼尖地躲开,两个人恐怕是会撞上。
“……主子?”宿鹿拍着胸口,仿佛只感受到一阵风吹过,那道人影快得很。
此刻的文榕榕正在十八层卧室中换衣服,而太子夏侯榆已来到十七层,按照往常他会先到书房,没有看到清煊就会去卧室看一眼。到时候,他会看见文榕榕,看见那个一直被他惦记着的销魂美人。
只要清煊被他宣召,或是他找过来,永远不变的话题就是:国师大人,那个美人你可找到了?国师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若他亲眼看到自己魂牵梦萦了无数遍的美人,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会做什么?
清煊有些着急,心里有一口气窜了上来,又顶着他的喉咙,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露出了裂缝,出现了龟裂的痕迹。有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情感和愿望,就算你用尽办法去掩饰,最终却无法抑制,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沉沦数万遍。
来到顶楼后,清煊一跃而下,一手扶着檐角,脚借力踩着,沿着屋檐往下坠落,停留在十八层的圆楼,一手攀附在窗扉,身体灵活地蜷缩着,用脚尖推开窗子,然后像一条鱼般溜了进去。
在顶楼上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的宿鹿大惊失色:主子这是不要命了!?
在清煊的记忆中,第一次乱了方寸、慌了心神,是为了文榕榕,往后无数次,皆是文榕榕。
他从窗户溜入书房,迅速跑到卧室,看到文榕榕已经换好衣裳,准备走出卧室。而此时的夏侯榆,刚迈上台阶,一个停顿,然后转身走向书房,他看了眼大开的窗户,走到窗户口。
卧室和书房只是几步之遥。文榕榕瞪圆了双眸,看着突然出现的清煊,刚想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唇。下一秒,她的腰肢便落入他的臂弯中,整个人被他带到书架后,与他不远不近地贴在书架后,而他的一双手依然握着她的腰肢,只是力道小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一眼,从他的视线首先看到的长眉连娟,睫羽翩翩,接着是不着粉黛的玉莹肌肤,绛唇映日,是天然恩赐的美。
文榕榕:“……”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又要发问,清煊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唇瓣,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摇了摇头。她明白他的举动,虽然很疑惑,还是照办了。只是,唇瓣瞬间染上的温度,好似残留了下来,一下子令她面红耳赤。
无声,除了屏息声,就剩心跳声,听得分明,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跳得飞快、跳得混乱。
她她她……现在和国师大人是要怎么样?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夏侯榆慢慢走了进来,唤了一声“清煊”,没有人回应,于是他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里面走。
听到了他的声音后,文榕榕一瞬间紧张了起来,竟然是太子来了!然后,她便明白了眼下的情况,原来国师大人是在保护她,只是,她却没有细想他这么做的原因。
她从书架的缝隙中看过去,只见夏侯榆左右看了看,然后迈着步子往里走来,只要他走到书架前,定能发现他们俩。清煊立刻将她往更紧地搂住,两人往黑暗的一隅躲了躲。她看着他,无声的口型在说着:失礼了。
她摇了摇头,无声地说着谢谢,因为,总是在他每次的“失礼”中,他都是在救她的命。
快走到书架前,夏侯榆身后传来宿鹿的声音,他恭敬地行礼后道:“太子殿下,国师大人今天外出了,不在府中。”
“外出了?”夏侯榆转身看向他,一双丹凤眼自带气势,眸色一沉道:“门口道童却不是这么说的。”
宿鹿笑着解释:“国师大人走得急,没来得及通知,还望太子殿下见谅。若是太子殿下有紧急的事情,小道立刻去把国师大人喊回来。”
“无妨。”夏侯榆单手负背,一派谦润的姿态,来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国师大人不在,本宫先行回宫了,等他回来了,让他来本宫这。”
“是,太子殿下。”宿鹿的身体略微僵硬,微微颔首,看似恭顺乖巧,可在夏侯榆经过他身侧之时,那双低垂的双眸中,却是一闪而过的不屑。
在世人眼中,夏侯榆是谦谦君子,浩然正气,是万人瞩目的未来明君。不……不是的,只有他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才知道这个所谓的“谦谦君子”,是多么邪恶自私,不择手段。
太子殿下走在前面,宿鹿抬头的瞬间已然没有了适才的神情,完全是一副“讨好”的笑脸,上前相送太子殿下。
卧室又恢复了安静。清煊松开了放在她腰肢上的手,往后退出几步,看着低垂着头的她:“刚才情势危急,来不及解释。”
文榕榕心里倒没多想,毕竟她现在只是男儿身,自然不会往男女情那方面想,只是恍惚觉得哪里没理清楚,又想不透彻。索性她就不想了。
她的眼眸清澈浩然,猛地抬头,脸颊上还残留一丝晕红,假意问道:“国师大人,为什么不能让我见到那个人?”
清煊心如明镜地看了她一眼,也随口一解释:“他是太子殿下,若是让他知道你在这里,会问我的罪。”
哦,原来是这样。皇家的规矩真多真烦人。文榕榕这么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猜到,是国师先动心,还是文小妞先动的心?
第33章 誊写经书
日光正盛,明暖地笼罩在紫薇阁上,窗边煦色,吹开了冬季的寒风冷烟。两人移步来到书房,日光从大开的窗户淡淡洒落,气暖淡泊。
文榕榕提着宽大的衣裤,走到窗户口,向外看去,竟惊讶地发现从这里能看见逍遥王府,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虽然只能看见缩影。她笑着转过身,看向国师大人:“紫薇阁真是一处好地方。”
她此刻穿着清煊宽大的衣裳,显得极为瘦小袖珍,衬得她的脸庞更为精致小巧,可五官却生得明艳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令人看得心情舒畅。
看了看她,清煊微微勾唇:“何以见得?”他分明知她意为何指,还故意问着。
“地理位置绝佳。”文榕榕指了下窗户道:“既能看见皇宫,又能看见逍遥王府等贵族府门,还能看到城门口,岂不是绝佳?”
清煊点了点头:“有道理。”
紫薇阁这样的存在,以及国师大人这样的存在,对于皇室来说绝对是可贵却又致命的。皇室向来自我独大且不相信任何人,不会允许有任何权利凌驾其之上,若是有一日,皇室容不下国师大人了?那么,国师大人将会如何……
文榕榕不敢多想,摇了摇头,才反应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连忙将那本藏书拿了出来,“国师大人,这是答应给你的藏书,你看看。”
清煊从她的手中接了过来,翻看几页粗略地看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本,我找了很久。”
“我娘亲的藏书可多了,若是国师大人下次还需要什么书,都可以问我。”她感觉到他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反应到初见那日。
她厚颜无耻地问他,“国师大人,你要不要看男女那方面的书”,顿时窘迫了一下。
“国师大人,我能为你做什么呢?这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她转移了话题。
“你的字很好看。”清煊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道:“我很喜欢你写的字,这样吧,你替我誊写经书,我会付你银两,按天计算,一天二两。”
“就誊写经书这么简单?”她狐疑地问着,如果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任务,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清煊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么轻松,可她却觉得其中是否有阴谋。她又问道,“国师大人,你誊写经书是用来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处。”清煊在面纱下的眼眸微微眯缝,心想他着媳妇儿还挺有戒心的,又添了一句:“你愿意就留下,我不勉强。”
“愿意,愿意。”文榕榕举起双手,连蹦带跳地来到他的面前:“这么轻松的差事,一天二两,我当然愿意。”
清煊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在他的书桌对面添了桌椅,靠在窗户口,给文榕榕用来抄经书。很快,她便落座下来,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国师大人,不由好奇了一下。
这时,清煊站了起来,拿了两本经书给她,抬了下手,示意她可以开始抄写了。而她盯着他的面纱看,愣愣地点了下头。
她看着国师大人将要转身,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问道:“国师大人,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呢?”刚一开口,她就见他的脚步顿了顿,背影孤立。
如此问是否有些唐突?她在心里后悔了一下,却见国师大人突然转过身,靠在他的书桌前,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似乎有些晃眼,他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你是怎么听说的呢?”从他的话中,她听出了一丝笑意,带着自嘲和戏虐,又揉进了细碎的尘土和阳光,化为乌有。
文榕榕愣了一下,依稀记得文汐曾说过的话,于是道:“说你的双眸是血色的,但凡谁看上一眼,当场就七窍流血而亡。”
“是……真的吗?”她迟疑了一下,最终问出口。
他轻笑着,笑声仿佛有些悠远,道:“若我此刻摘下斗笠,你敢看吗?”他说着,伸出手摸到斗笠,轻轻沿着笠帽边缘摸了一道,然后握住,准备摘下斗笠。
“我……”文榕榕震惊不已,她只是好奇而已,却不料国师大人是这番举动,难道她就要看到他天人之姿吗?到时候她会知道他的秘密吗?那么,她会被……杀人灭口吗?
她双眸睁得圆圆,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见他已经慢慢将斗笠帽摘了下来,笠帽下的轻纱慢慢划开,而他的面容就掩藏在轻纱之后,很快揭晓。
轻纱最终划开的时候,清煊的面容一览无遗,可眼前的人却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自认有些害怕,有些认怂。
这胆小鬼啊……清煊勾唇笑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斗笠戴上,回到书桌后坐定,说道:“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看。”
“是是……”文榕榕眯着眼睛,看到国师大人已经将斗笠戴上之后,才放心地慢慢睁开,笑嘻嘻道:“刚才是我问得唐突了。国师大人,我想……这是你很重要的秘密吧。我只是一介草民,没必要知道国师大人您这么重要的秘密。”
“倒是有脑子了。”清煊轻笑了一下,听得出来语气还算高兴。
文榕榕坐在椅子上,开心地挪动了两下,然后准备提笔写字,瞬间,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了。落笔的那一刻,她便不再受任何的打扰,专心致志。
清煊看了她一眼,唇角弯出一抹弧度,也继续看他的书。
她抄写完几页,就放下狼毫休息一会,偷偷看向国师大人,没想到他也正好抬头,看向她。她明朗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提笔誊写,而清煊也继续低头看书。反复几次,每当她休息之时,都习惯性地看向他,而他也正巧抬头看过来,都令她怀疑国师大人的眼睛是否长在天灵盖了。
已近黄昏,橘红色的光照进窗扉。
清煊起身,来到她的桌前:“今天就到这里吧。”可她仍旧没有放笔,面色认真地说道:“最后一句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