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面味道很棒,黄油豌豆也很香醇,不过最美味的还是免费的烤小牛肉,老霍克不遗余力地夸赞这道菜,就像此生都没吃过任何罐头以外的牛肉。
芮妮随口附和着,用不太锋利的刀叉切割着冒出香浓肉汁的小牛肉,脑海里全是各色各样幻想中的礼物。
会是什么呢……一双崭新的牛皮靴?还是一套暖和的厚棉绒被?或是像去年那样寄来的礼物,一本叫她记下开支的笔记本?
“——你明天打算去哪里?”老霍克问。
芮妮如梦初醒,她想起了《预言家日报》上的内容,兴致勃勃地对他说:“我要去伦敦,父亲。你还记得妈妈的日记里写的吗?关于她有一个姐妹阿比盖尔的事情?”
“啊,是啊。”老霍克有些冷淡地回答,他仍然很介意妻子瞒了他许多年的事。
关于阿米莉亚·沙菲克的故事,她甚至改了姓氏来欺骗他!她的家庭、姐妹和父亲,从未告诉过老霍克,这使他有些淡淡的愤怒。
可是他已经习惯爱她,即使是在阿米莉亚去世后的十几年里。老霍克每天清晨起床,都会对床头柜上的照片说‘早上好!’,就仿佛她仍然睡在他身边。
“我在巫师报纸上看见阿比盖尔·沙菲克住院了,她得了巫师的传染病。”芮妮说,“我打算明天烤些饼干去看望她。”
出乎意料的是,关于阿米莉亚的线索就垂在眼前,老霍克却毫不顾虑地直接拒绝了她。
“绝不可以!巫师的传染病?那岂不是更加危险么?如果你要是染上了该怎么办?我还得交钱让你去住巫师医院!”
“我不会被传染的!”芮妮赶紧说。
“她只是轻度龙痘疮患者,而且我只是隔着门看看她,或者我可以请求医生帮我做一下防护魔法。”
老霍克在考虑,他也许正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为他带来的好处是否能够压过风险——这就是生意人的通病。
芮妮从有独立意识后便学会了操控父亲的细节,她只需要服个软、撒个娇,在不触及他的利益的前提,老霍克便会很好说话。
——但这样的事只维持在她重生之前,随着每次死亡和复活,芮妮的脾气变得愈来愈古怪,也愈发不愿意亲近父亲,直到现在有所求的时候。
“爸爸!求求您了。”芮妮放下刀叉,激起浓浓的鼻音唤他,听起来像感冒。
“我保证不会被传染的,你知道巫师的这些小魔法有多神奇,当初麦格教授来接我入学的时候,不是给你展示过吗?”
“没错,没错!”老霍克硬气的拒绝变得婉转了,他迟疑地看向芮妮,忍不住抱怨起来。
“那么神奇又方便的东西,但却有那样该死的规定!如果你能够在家里使用魔法,那该是多么方便省钱的一件事!”
芮妮只好忽略他的怨言,又用切肉刀切下一块滋滋冒油的小牛肉给他:“那你是答应了吗?爸爸?”
“好吧,”老霍克咕哝着说,恶狠狠地把牛肉切成两半,“我明天开车送你去,工厂里会报销——别去坐那些抢钱的地铁和巴士!”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伦敦看望纯血姨妈,芮妮小天使还自己烤饼干呢!
第22章 第22章
芮妮在紧锁的门窗后做梦,平安夜的梦境又甜又美。
她梦见自己平安度过了十七岁,和霍格沃茨的同学与教授们共同进退,击退了伏地魔,巫师界总算迎来了平静安宁的日子。
在欢呼的废墟中,她与纳威相拥且喜极而泣,芮妮有千万句话想要对他说,像是循环生命的秘密、她那一打的前任……
纳威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述说,用粗粝的手指擦拭她的泪水和汗珠,他的神情既温柔又喜悦,缓慢地张开了嘴巴。
“呼咕咕,咕咕咕。”
芮妮被吓醒了,揉皱的睡衣卷到了膝上,系带小孔一路交叉着浅粉红缎带,结尾处被卷为了死结。夜间睡前绑的辫子也松开了,卷卷披落在枕头上。
结了一层坚霜的玻璃被敲响,她才循着声响打开窗户,纳威家的猫头鹰战士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寒风顺着缝隙灌进室内,吹得芮妮打了个寒噤,她赶紧合上窗。趁着战士没飞来啄咬她时,又从床边桌上抓了一把自制的虫干喂给他。
果然,战士见到心爱的零食便不再为难她,抛下带来的圣诞节礼物后就拱着尾巴开始啄食。
纳威的礼物是《女巫周刊》上排名靠前的首饰——一对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水滴形耳坠,材质是淡绿色的皓石,又夺目又划算,是圣诞礼物的首选。
芮妮一直都有耳洞,是在三岁时被邓肯太太抱去打的,为此她还专门买了两只可爱的木制四叶草耳钉给小芮妮,虽然她也不常戴。
而一见到纳威送的这对耳坠,芮妮立刻在心中回忆曾在杂志页面上见到过的价格,又和自己购买的《毒菌大全》对比了一下,失落地承认——他的礼物要更加贵重。
好在她在圣诞假期里赚了不少钱,来年的情人节她还能为他补偿一些。
芮妮换上自己的圣诞洋装,套上厚厚的羊毛袜,为了搭配淡绿色的皓石耳坠,她又选了一顶时髦的法兰绒平顶圆帽,同样也是深绿色。
接着,她像只鸟雀欢快地从楼上飞下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其他的礼物。
帕德玛送给她一大包蜂蜜公爵的糖果,都是芮妮从前狠不下心购买的,如今她也能肆意往嘴里扔巧克力球,任由草莓奶油冻在嘴里爆浆。
莉莎的礼物是一条浅紫色的手工围巾,针脚又粗又别扭,应该是她亲手织的,芮妮立刻就把这条围巾围上了脖颈。
终于到了她最期待的时刻,拆开那盒方方正正、包装精致的礼物,来自她最为吝啬的父亲的礼物——
“这、这是……”
一件叠得方正的大衣静静的卧在礼盒中央,芮妮伸出手将它展开,顺滑莹润的毛皮顿时在她手中暴露。
这黑白相间的毛皮大衣不知是什么材质,但光从那油亮的皮毛和舒适的触感便能猜到价格肯定不便宜。
芮妮双手颤抖着将它披上身,戴着圆帽的脑袋在宽大衣领的衬托下仿佛野花的花萼,她把大衣拉紧,没有烧干柴的起居室竟一点也不冷。
“很漂亮。”
老霍克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芮妮的眼前雾蒙蒙一片,她拽着其中一枚镀金的纽扣不肯回头,只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
“……谢谢,圣诞快乐,爸爸。”
按照纳威所留的地址,他们吃过午饭后便启程上路。
芮妮穿着新毛皮大衣,耳垂坠着亮晶晶的水滴耳坠,手中捧着给阿比盖尔姨妈烤的圣诞饼干,忍不住唱起了歌。
“……在空气中自由弥漫,人人都在欢唱高歌……我听到了雪橇的铃铛声,圣诞老人能否实现我的唯一心愿——请求能够将你带到我身边……”
“停!这是什么歌?”
老霍克本来还在跟着节奏拍打方向盘,听到这里不免烦躁地打断了唱得尽兴的芮妮。
“如果你能向圣诞老人许愿,怎么会是这种愿望呢?不合理,不合理……”
“问问美国歌手玛利亚·凯利吧。”芮妮笑着耸肩,“这是她去年十一月的新歌呢,多好听啊!我们在店里天天都听。”
然而他却不置可否,转动方向盘停靠在那座‘淘淘有限公司’门外,这是一座老式的红砖百货商店,看上去衰败冷清,橱窗里只有几个破裂的假人,穿得又老又旧。
“你确定是这里?”老霍克狐疑地问。
“没错,是这里。纳威告诉我,只需要对——啊,是那边那个假人——说清楚来意就可以了。”
他们俩一起下了车,老霍克跟在芮妮的身后,他也坚持想要去巫师的医院‘瞧瞧新鲜’,如果可能的话——不让他感染巫师的传染病的情况下,见见那位阿比盖尔·沙菲克也不错。
芮妮单手挎着草编小篓,里面装着热乎乎的圣诞姜饼,她找到了那座穿着绿色尼龙裙的假人,犹豫着贴近橱窗玻璃轻轻说。
“我们来看望阿比盖尔·沙菲克。”
令人惊讶的是,假人竟然对着芮妮点了点头,招了招连在一起的手指,示意他们可以进入了。
老霍克吃惊地瞪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到魔法似的惊呼:“她是活的!”
“父亲!”芮妮拉住他的食指,尴尬地望向假人,又低声对他警告,“在这里,请你尽量装成会魔法的样子,好不好?否则那些医生可能会向你施遗忘咒。”
“什么?他们不能这么做,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就给别人施咒——小心我告他们!”
“这里没有律师……行行好,不如你就在汽车里等我吧。”
老霍克顿时噤了声,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缩着脖子穿过这层橱窗玻璃。
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没有撞在上面,而是仿佛穿过了一层凉水,来到了另一处热闹非凡的地方。
候诊室坐着不少奇形怪状的巫师,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病症显得十分古怪:一个男巫举着《女巫周刊》正在阅读,胸膛凭空多出一只畸形的手,还在帮他翻页;
另一个男巫双耳变成了肉色的猫科耳朵,就生长在原本的位置;
还有一个女巫不断往外呕吐着什么,穿着绿袍子的医生递给她一个桶,好让她别污染地砖。
“他们原本就长这样吗?”老霍克悄悄问她。
“嘘——快看,问讯处在那里,我去问一下具体的病房号,你在这里等我……别和其他人搭话,也别乱走。”
深呼吸后,芮妮迈着步伐走向问讯处的队列中,她抬头看了几眼指示牌,在阅读过程中,很快就轮到了她。
“你好,我是来看望阿比盖尔·沙菲克的。”她镇定地说,攥着手提篓的手微微收紧。
“沙菲克——让我瞧瞧——哦!三楼,二号病房。”问讯处的女巫在长长的名单中搜寻着,用杖尖一点便找到了名字。
“谢谢。”
芮妮赶紧给后面的人让位,她欣喜地穿行人群回到大厅中央寻找老霍克,结果却发现他正支着手站在等候席旁,满脸骄傲地和一个长着尖喙的病人交谈。
“我也有个亲戚……和你一样长着这个嘴巴,今年圣诞来我们家的时候只好给他吃西班牙油条……”
“父亲!”芮妮尖声叫道,“快来吧,我们该上楼了!”
芮妮想从楼梯走上去,但老霍克发现了医院的电梯,他便坚持要乘坐巫师电梯上楼——而且是免费体验,多好的旅程——她只好闷闷不乐地跟着人群走进电梯。
三楼是专门的奇异病菌感染科,在电梯和楼梯的入口处设置了治疗师值班位——她在其他人的交谈中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医生叫治疗师。
一旦有人要来三楼探望病人,或是前来就医,都会被要求登记。
芮妮登记了自己的姓名以及探望所带的圣诞姜饼,坐在桌后的绿袍男巫便从她的草编小篓里拿出一块姜饼,仔仔细细又看又闻了一遍才还给她。
“阿比盖尔·沙菲克是轻症状患者。”他在记事板上写写画画,“你们是需要进病房还是隔着门探望?”
“进病房,谢谢你。”芮妮抿了抿嘴唇,把他闻过的姜饼又拣了出来给他。
“这个给你吃吧,圣诞节快乐,先生。”
“哦——这,这可真是……谢谢你。”男巫吃惊地看着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记事板,态度比刚刚更加热情。
“来吧,请把这个药剂服下,这是可以让你们在短时间内免疫龙痘疮的魔药。不过你们的探视时间最好别超过一个钟头,否则魔药极有可能失效。”
“要收钱吗?”老霍克警惕地问。
“六个西可一瓶。”男巫说,“但今天是圣诞节嘛,不收你们的钱。”
芮妮状似感激地再次感谢了他,而老霍克一听不收钱,便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喝过药剂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芮妮觉得确实带来了令人身心放松的感觉。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二号病房门口,她再次紧张的深呼吸起来,胸膛起伏着仿佛风箱开合。
“叩叩叩。”芮妮敲响了病房门。
“请进。”
里面传来女巫微微沙哑的声音,和芮妮幻想中温柔慈祥的声音并不太相符,但却狠狠拨动了她心中的琴弦,使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老霍克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既没有催促她,也没有主动推开门,仿佛也陷入了沉思。
终于,在病房内的女巫再次出声后,芮妮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病房十分狭窄,却摆放了好几张床,如今病房里的患者只有阿比盖尔·沙菲克一个人,也因此,芮妮直直望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