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当时我们没有投靠神秘人,也没有因为他的倒台而受到任何指控。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失去了许多对他忠诚的食死徒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些保持中立的纯血家族……”
“但是沙菲克家,不是只有你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比较出名的那一小部分人而已,因为我有钱……该死的老杂种——我是指我的姑妈,你的祖姑婆,自从我富有以后就一直觊觎我财产的老家伙,”
她冷冷的嗤笑一声,话题扯得愈来愈远,仿佛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
“……爸爸刚死的时候,我被抓进魔法部审讯……家里最后一笔加隆也被我用来赎身……那时她是怎么对我的?以为我就是街边的垃圾,连口饭也不曾施舍给我……”
司内夫瞪大了双眼,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阿比小姐过得这样潦倒,使她险些哭出声。
而安娜恭敬地守在一旁,替芮妮的空杯子斟满香槟。
阿比盖尔姨妈又咕哝了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地继续说:“我可不愿意……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加隆,西可,纳特……都浪费在那个又丑又蠢的神秘人身上……就像马尔福家,哈…我估计现在他们家都已经变成食死徒大本营了……”
“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芮妮冷静地说,“神秘人绝不会成功。”
“哦…你倒是个聪明人,”阿比盖尔姨妈又笑起来,“和我一样——幸亏不像你妈妈,或是你爸爸。”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妈妈……莉亚她从小被关在房间里,接触世界太少了,我能理解。”她突然大声抽泣起来,
“可是……可是你爸…霍克他是个正常人啊,莉亚刚从家里逃出去,一点儿常识也没有,他怎么就敢欺骗她的感情?”
芮妮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她不确信是因为阿比盖尔姨妈这样形容自己父母的感情,还是因为自己也是欺骗他人感情的人。
“也不能说是欺骗感情……”她勉强地说,“只要最终他们相爱,不就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手起家女富婆的快活日子,芮妮羡慕死了。
第57章 第57章
芮妮正盯着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一片一片堆成积雪,将窗檐堵得严实。
村庄景色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云雾中。
这座乡间宅邸前后都有一片农田与花园,相隔最近的蜜蜡色砖垒的房屋也影影绰绰笼着轻纱。
阿比盖尔姨妈仍在讲述她过去的事迹,险象环生的商业战斗,不比直面神秘人轻松。
安娜和司内夫也听得津津有味,手里不停地为整筐山核桃去壳,不时发出配合语境的惊叹与悲鸣。
“……接着,他才意识到,我早就已经抢先一步……”
欢快的裂壳声仿佛圣诞颂歌为她打节拍,但阿比盖尔姨妈还是发现了芮妮的心不在焉。
“芮妮,你想来点儿山核桃么?”阿比盖尔姨妈问,安娜赶紧把剥好的一碗金灿灿的小山放在她面前。
香甜油亮的象牙般的核桃肉让芮妮回过了神,她带着抱歉的笑容,从中挑了一颗吃进嘴里,滋味浓郁微甜,使久郁的心情也好了些。
“你看起来兴致不高,有什么问题在困扰你吗?”
“不,我很好。”
“看起来不像,”阿比盖尔姨妈漫不经心的搅拌着自己的土豆泥和肉卤,“我自以为能够为你提出建议,亲爱的。”
“……你有过感情经历么?”芮妮突然问,“假如这个问题使你为难,可以不回答。”
“这不算很刁钻的问题——当然有过,并且不止一段。”
“那么,有遇见一个令你想要与他相伴到老的人吗?”
阿比盖尔姨妈怔住了,仿佛在思考什么。
“不,从未。”她简单地说,随即把话题又转向芮妮,“可爱的青少年恋爱问题——是吗,事实上,我有一个最有效的回答,就是如果他让你感到为难,你就该更加清醒——别为难自己。”
“我们互相让彼此为难,难道我们都该选择放手?”
“这倒不一样,假使你们让彼此为难,却仍然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就说明你们都在试图拯救这场感情。”
“……是我做的不好,”芮妮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追求他的理由并不出自于喜欢或爱,或许我们就应该结束这段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的感情。”
“难道你只想要一份纯粹的,干净的,不掺杂任何利益或是秘密的爱情吗?”
阿比盖尔姨妈嘲讽地说,用银叉卷起意面抵在碟子中央,“果真还是未成年巫师的思考方式……如果你找到了,麻烦请给我来一封信,可以吗?让我见识一下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东西。”
“但是——我是靠耍手段让他喜欢我的,我的喜欢和他的喜欢,都不纯粹,那这份感情还有什么继续的意义呢?”
“哦……请等一下,我有必要向你询问一句,你所指的手段,不会是迷情剂之类的东西吧?”
“什么?!当然不是!”芮妮惊呼,“我怎么会用那种东西——不安全,不实用,还有时效性。”
“你考虑过。”
“呃……总之,我追求每个男孩的准备阶段,都会事先收集他们的资料,记录一些评语或是喜好之类的,这样我才能变成他们所喜欢的样子。”
“那你所指的那个人,也是如此?”阿比盖尔姨妈问,“迄今为止,他仍然喜欢的还是你想让他喜欢的你?”
“……不,他不一样,”芮妮声音低低的,“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愈发难以忍受自己的欺骗——我们曾经谈过这个问题,他也接受了真正的,我。”
“让我想想……首先,你主动暴露了自己伪装的另一面,他在经过交谈后表示接受了;现在他突然发现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现在可不是!我真的喜欢他!”芮妮反驳道。
“但他本人不一定这样想,不是吗?”阿比盖尔姨妈冷静地说,“你究竟还瞒骗着他多少事情?”
“呃,不算很多吧。”
“听着,如果你不能从一开始瞒到他咽气,而你又还想继续和他在一起的话——把你现在所有隐瞒的事情都告诉他。
你嫌弃或是自卑于这段感情中的瑕疵,也就是来源于你的主动欺骗,那么你就应该将这些瑕疵剥离出去。
而且!你不可以强求他原谅你——那是他的事情——但是当你这样做完以后,你才是一个真正带着剔透干净的喜欢靠近他的芮妮。”
芮妮在思考,她在仔细斟酌阿比盖尔姨妈的建议。
长久以来,她仿佛迷失于纳威是否会原谅自己的深渊边沿,然而愈发怀疑与猜忌,便愈促使她更加掩饰所有的谎言。
就像滚雪球,谎言和欺骗是会自己变多变大的。
“顺便再说一句,”阿比盖尔姨妈有些醉醺醺地说,“这条建议仅限于你想要回到他身边——而要我说,霍格沃茨的男同学这样多,你又何必只要他?”
没等芮妮作出反应,她就已经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打起呼噜了。
安娜习以为常地借助魔法将她支撑起来,小声对芮妮说:“请原谅,芮妮小姐……主人她常喝醉了便犯困。”
“需要我帮忙吗?”芮妮问。
安娜摇了摇头,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司内夫:“不必了,或许司内夫愿意帮我一起将主人送回卧房。”
司内夫高高兴兴地跟着她们一起走上螺旋楼梯,芮妮饮下最后一口香槟,同样也擦拭着嘴角站起来。
另一间房中的圣诞树又开始唱歌了,每到这个时间,它身上的某处装饰总会歌唱圣诞节。
有时是巫师歌曲,有时是麻瓜歌曲,总之就是与这样热闹欢快的圣诞节有关。
芮妮被今天这首歌吸引了过去,她注视着璀璨灯光下夺目的装饰彩带,苍翠的树冠针叶和顶尖的水晶星星。
以及树脚下堆着的一大堆礼物——都是阿比盖尔姨妈和安娜准备的,因为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放纵自己在熊熊炉火前的地毯上坐下,手里捧着一大盒黏黏的酒心巧克力,任由那种辛辣甜蜜的黏稠甜品在舌尖融化。
现在芮妮有大把漂亮长袍穿,用来搭配的首饰也是装满了两个抽屉,都是来自阿比盖尔姨妈慷慨的馈赠。
父亲和她都同样爱钱,只是方式不同——一个吝啬到骨子里,认为一天洗三次脸都算奢侈;一个恨不得把手头的钱全部花光,这样她才好有动力赚更多的钱。
事实上,如果不是阿比盖尔姨妈无法出门,她可能会带着芮妮逛遍所有商业街和对角巷,把她所需要的用具课本材料都来上几份最好的。
起先芮妮几乎是惶恐的拒绝,但阿比盖尔姨妈深恨和人进行无意义的周旋与推辞。
她以如果芮妮不收下,就只好拿去扔掉为由,最终才满意的把芮妮当成了自己的童年玩偶一样打扮。
今天芮妮穿了一身深红色丝绒长裙,理应搭配安娜送来的那套蛋白石首饰。
但她鬼使神差的抓起了那对淡绿色的皓石耳坠,和眼睛合衬,却与长裙不搭。
这样看来,这对耳坠如今是她的首饰盒中最不值钱,最简单的。
但是芮妮却有种异样的感觉,那堆名贵的,闪耀的首饰仅是从慷慨的亲戚手中借来的。
如今正沉沉坠在她耳垂下的,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叩叩叩。”
敲门声震醒了正在起居室打着鼾声的格雷戈·霍克,他从梦中惊醒,像头粗鲁的马似的甩了甩脸上的肉,又咳嗽了两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加急躁,仿佛想把门板敲破。
“该死的……谁能在圣诞节当天来找我?”
老霍克不满地嘟囔起来,却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穿着毛皮大衣的女孩。
或许等他打开门以后,她就会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把手里的皮箱扔给他,接着便踩着龙皮靴噔噔噔跑上楼去。
这使他在开门的时候,脸上不由带着一丝夹杂着微笑的表情。
“你——你——”
但是门后出现的不是芮妮,而是一个颇为眼熟的圆脸男孩,金色头发,高壮的身材,正急切地往房间里张望。
“对不起,我想要请芮妮出来说话。”男孩说,看起来快哭了。
老霍克挑剔地打量着他,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这样眼熟。
于是他难得慷慨的允许他进屋取暖,条件是他在离开前得去森林里把所用掉的木柴捡同等份量的补回来。
男孩马上答应了他的要求,甚至来不及换下自己沾满了污雪和湿泥的鞋就匆匆走了进来。
“芮妮——”他大声喊着往楼上走,“芮妮,我想和你谈谈——”
“你为什么不等假期结束以后,在学校里和她谈?”老霍克不明所以地问,“她今年仍然在学校里过节。”
“什——”男孩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仿佛他说出了什么首相,女王去世了的惊天消息。
“啊,是的,”老霍克说,“她写信来说今年在学校过节,难道你不知道?”
“不!我不知道!可是我在离开学校之前,特地去询问了教授,他说芮妮今年没有在留校清单上签字。”
“那东西管什么用?”老霍克嘲讽的笑了笑,“就算不签又能怎么样?悄悄留在卧室里又不会被发现。”
男孩像是听不下去他的话,两三步就跨上了楼梯,似乎想要冲进芮妮的卧房,但又堪堪在门口停住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准许证,”老霍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但我就当你有了——别弄乱任何东西,十分钟之内就得下来,否则我就提着猎/枪上来找你。”
男孩——纳威·隆巴顿深呼吸了好几次,感受着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
在敲了几次门没有得到回应后,他紧张又恐惧地拧开了芮妮的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还保持着暑假时他离开前的模样,只是那盆百合花在失去了精心照顾后,已经凋零腐烂,发出了浓郁得恶心的香气。
也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床头纳威亲手做的灰色填充老鼠布偶被放在了离枕边最近的地方,而腾出来的空位则放了一个粗糙的,木制的相框。
纳威心里似乎有了预感,但他既希望是,又不希望是,这样矛盾的心理促使他伸手去拿相框的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