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陆明悦跪在地上,大口呼吸。
“明悦...本王不是有意的,只是方才...脑子一热,表哥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成璟慌张地把陆明悦揽在怀中,感受到美人鲜活的心跳,才稳下心神。
陆明悦无力地倚靠在成璟肩上,看见躺在屋角的南枝缓缓爬身,才松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大王今夜饮太多的酒...”
成璟喜极而泣:“本王就知道,无论怎样,明悦都会原谅表哥,就如本王不介意你被魏宁侯...明悦,下月咱们就大婚。”
“明悦残花败柳之身,不配南疆王后之位。”
耳边传来成璟阴沉的低笑:“傻表妹,王庭内若有人敢反对,本王便灭他全族。”
成璟走后,南枝跪在陆明悦身侧,心疼地看向小姐莹白脖颈上的一抹瘀痕,忍不住开始抽泣:“小姐在往日里,就算是把太傅惹急了,也没见太傅大人对你下过这么重的手。”
陆明悦自嘲一笑,声音沙哑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南枝赶忙抿紧嘴巴,拿出伤药在小姐伤处细细涂抹。
就在成璟离开金麟殿当晚,传出大公主薨落的消息。
公主大丧过后,王庭内就有人提出,希望南疆王尽快纳后,好充盈王室血脉。
不过此事却是急不得,因为十年一届的巫蛊大赛即将在南疆举办。
南疆和南洋在很久以前原本是一国,名叫南国,南国中有一座朝殿,殿中分为巫蛊两派,其中巫蛊术最高的人被唤做神女。朝殿中的神女拥有绝对的权利,甚至可以左右南朝的王室。
后来南国因内乱分裂成南疆和南洋两国,朝殿也随之被拆分而来,擅长巫术的大巫们跟随了南洋王,而擅长盅术的长老们则在南疆成立圣殿。
但是神女的权杖一直被大巫和圣殿所争夺,后来为了勉励后人,巫族和圣殿每隔上十年,便会举行巫蛊大赛,谁若能在大赛中取胜,就能拥有神女权杖的镇守权。
镇守权杖在南疆和南洋两国看来是一件极为荣耀之事,十年前的大赛在南洋举行,不过被圣殿赢走权杖。
成璟刚刚即位,对此次大赛甚是看中,若是神女的权杖在他担任南疆王期间被南洋赢走,定会惹得民心不满。
很快,便到了巫蛊大赛那日,陆明悦脸戴面纱,随成璟一起登上观赏台。
台下的众臣和族长们不由纷纷好奇,坐在新任南疆一旁的女子究竟是谁?
随着鼓声大作,比赛正式开始,陆明悦朝南疆的队伍望去,为首的自然是圣女罗尚姬,在罗尚姬身后的则是徐长老和古长老。
看到许久未曾谋面的古长老,陆明悦露在面纱外的大眼隐现泪花,古长老似是发现脸陆明悦的目光,朝她所在的台上淡淡地扫了一眼。
“表妹若是想念古长老,你我大婚之时,让古长老代为主持可好?”
耳边传来成璟的柔声相问,陆明悦摇摇头,妩媚的大眼中满是忧色:“每届的巫蛊大赛都十分危险,古长老年纪大了,圣女为何不让其他长老出赛。”
过了半响,成璟才缓缓开口:“表妹不知,你离开这一年,有几位长老都退位了,”
陆明悦在内心暗叹,也不知那些长老是安然退位,还是被身边这位刚愎自用的南疆王关入水牢。
第一场比赛,罗尚姬先出场,南洋派出一位资历老练的大巫。
二人比斗的是毒术,罗尚姬操控的是黑虎蛇王,对面的大巫则放出了自己的金舌蟾蜍。罗尚姬曾与陆明悦一同进入万蛇窟历炼,对于毒术还是颇有造诣。
不过对面的南洋大巫也非同寻常,她手中的金舌蟾蜍百年难遇,此蟾蜍舌头呈金黄色,每次伸出舌头打到罗尚姬操控的黑虎蛇,都能刮下几片黑磷。
几个来回之下,罗尚姬险险胜出,带着快被“舔”秃鳞的黑虎蛇退下场。
南疆这方的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成璟亦是眉开眼笑,而在观景台上的陆明悦却是柳眉微蹙,不安地望向古长老。
强者往往都会在最后出场,南洋的巫王还未出战,这次大赛对南疆实为不利。
果然不出陆明悦所料,在第二场的摄魂术中,徐长老一败涂地,被对方控制神志后居然指着新任的南疆王破口大骂异族种。
成璟阴沉着脸,让人把神智不清的徐长老拖下去。
终于轮到古长老上场,陆明悦看向对方派出的巫王,不由瞳孔一缩。
若是阿蛮还在,看到台上身形短小的巫王定会说一句,闽夫人究竟有几个姐妹?
“古长老,多年未见,你那名爱徒今日怎么没有上场?
“爱徒已退出圣殿,不问世事。”
大巫桀桀一笑,狭小的双眼盯向南疆王身旁那道明媚身影。
“原来是厌弃了圣女之位,想要做金尊玉贵的王后,哼,倒是可惜她的一身本领。”巫王慧眼识金,即便陆明悦蒙着面,亦被她一眼认出。
古长老没有接话,只是掏出了骨笛,放在唇边,准备迎敌。
第三场,比得就是驭灵术。
巫王看到古长老手中的骨笛,不屑地哼冷一声:“阿古,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固步自封了。”说完,巫王从怀中掏出一块酒盏大小的圆形骨头。
“那是....猴头血笛”罗尚姬在一旁惊呼。
古长老稀疏的长眉高高挑起,惊讶道:“想不到传说中的猴头血笛竟被你炼出来了,不过驭灵之道讲得是人驭灵器,并非灵器驭人。”
“哼,那便请古长老赐教。”巫王吹响手中的猴头血笛,霎时间,台下周遭的草木都变了色,迅速枯败下去。
古长老这方的笛音也随之响起,不似巫王刺耳的笛声,古长老唇下的笛音仿若涓涓细流,把来势汹汹的黄尘拦截在内,用清澈的溪流包裹住肆虐的黄沙。
“吱”刺耳的笛音似是一道疾风,冲破了溪流的束缚,继续向前横冲直撞。
古长老仿若被狂风击面,踉跄地后退两步。胜负已分,可是巫王并未收手,此刻她双目赤红,和手中鲜红欲滴的猴头骨笛仿佛相融在一起。
古长老被巫王刺耳的笛音所压迫,耳中都流淌出了鲜血。
“呜”一道闷沉的笛声加入其中,众人顺着笛音朝台上望去,见到南疆王身侧的那位美人已经揭下面纱,她绛红的唇下正放有一支莹白象牙笛。
第78章 .归位、喜怒无常的罗刹女又归位了
“是···圣女殿下”围观的百姓们认出了台上明艳的女子居然是前任圣女。
陆明悦吹奏的笛声不似涓涓细流, 闷沉的笛音仿若阵阵雷雨,把漫天的狂沙尽数打落,最终化为一滩黄水, 流入大地之下。
巫王赤红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她呆呆地望向观赏台上的女子,沙哑着声问:“你用的是什么笛?”
陆明悦微微一笑, 把手中的象牙笛扔向台上的巫王。
巫王伸手接住, 细细打量她手中洁白的象牙笛,最终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不就是一根..一根。”
“一根普通的象牙笛。”陆明悦笑着替巫王补充完整她的话。
“闽巫长,正如古长老所言, 驭灵术讲究的是人驭器, 而不是器驭人, 神女的权杖亦是如此,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激励后人重创造当年朝殿的辉煌, 并不是胜负, 权利的象征。”
陆明悦声音婉转动人, 身姿偏偏若仙,容貌更是耀如春华。而且在最后一战上,她力挽狂澜, 击败南洋巫王,围观的百姓纷纷匍匐在地, 高呼圣女殿下福佑南疆。
真正的圣女罗尚姬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惊恐地望向陆明悦, 蛊王不是已经被她销毁了吗?陆明悦...怎么可能还有精血和巫王斗法?
巫王冷笑一声, 她手指陆明悦道:“你已不是南疆圣女,此局自然由我获胜。”
成璟看向匍匐在地的南疆百姓们,表情略显阴郁,他沉声道:“巫王所言属实,既然如此,那这届...。”
“大王...”古长老在其余几位长老的搀扶下向成璟行礼,“圣殿内有祖训,若是有人能在巫蛊大赛中取得胜利,便可被纳为圣殿一员,陆明悦盅法卓群,心性纯净,实乃南疆圣女的不二人选。”
南疆的百姓对圣殿中谁当圣女完全不在意,他们只在乎象征着荣誉的权杖是否能继续留在南疆,当听到古长老此言,自是欣喜万分,在成璟还未开口前,就把手中的鲜花频频仍在陆明悦脚下。
“大巫”
一直未曾出声的南洋王终于开口。南洋王已年逾六十,他对成璟这位把南洋水兵打得七零八落的新任闽南王并无好感,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大巫,技不如人,就要甘拜下风。”说完,南洋王冲陆明悦一笑:“圣女若是有空,可以来南洋指引下我们巫族的小辈,毕竟千年前,巫蛊本就是一家。”
陆明悦自然是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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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北朝,宫内歌舞升平。
正如魏宁侯所言,白秋水在意图拉拢寒门子弟的过程中遭到族内反对,有些族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投靠太傅。
少了“祸国妖姬”在侧,魏宁侯大刀阔斧,终于打通了承接北朝南北的运河。
今夜这场宫宴,就是为了欢庆运河竣工一事。
魏宁侯坐在高台之上,一杯接着一杯饮下桌上的忘忧酒。
此酒醇厚芳香,回味悠长,饮得多了,则会觉得灵台漂浮于云彩之中,飘飘欲仙,忘忧忘虑。
魏宁侯无视马总管的劝阻,已连饮下七八壶,却仍没忘记让他忧心的女子,她的音容笑貌愈加清晰,仿若狠狠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什么狗屁忘忧!”魏宁侯阴沉着俊脸,抬手推到桌上的酒盏。
白秋水坐在台下,面含春风地与周围大臣谈笑风生,似是没看到高台上失态的太傅。
一位身形婀娜的小宫女穿着火红的衣裙跪在太傅脚边,她弯着腰拾起地上散落的酒盏,开口极低的前襟露出呼之欲出的雪白。
魏宁侯墨眸微熏,他拾起桌上的折扇,用扇柄挑起小宫女的下巴。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印入眼帘,小宫女怯懦的表情引得周遭之人都纷纷侧目,低头交耳些什么。
柳云舒气呼呼地盯向太傅身侧的小宫女,身边女眷的窃窃私语全数涌入她耳内。
“长得真像啊...”
“的确是像,尤其是那双狐媚的眼睛。”
众人皆知,太傅原定于年后的大婚取消了,京城内无人再见过那位南疆舞女的身影,传言说,南疆舞女实际是南疆圣女,是南疆王为了让太傅援兵南疆而留在北朝的“质子”。
在南疆内乱平息后,那位风流圣女玩弄完太傅的感情后潇洒回到南疆,徒留太傅一人在北朝顾影自怜。
“你叫什么”魏宁侯放下手中的折扇。
“奴婢,..奴婢名叫月儿,皎月的月。”月儿紧张地咬住下唇,脸上羞赧的模样倒和他脑中女子有几分相像。
“月儿,过来给本候斟酒。”
“是”
待美人侧身贴近,一股浓郁的胭脂味扑面而来,魏宁侯略带嫌弃地抽了抽鼻子,又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月儿。
皮肤太粗糙,眉眼也不精致,嘴唇为了呈现饱满状都画出了界,腰太粗,腿太短,魏宁侯越看越气,什么月儿,分明就是个曰儿!
“退下去!”
面含羞色的月儿微微一怔,可是她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想到一贯云淡风轻的白侍郎,在见到她与南疆圣女有几分相似的脸后,也在榻上变得如猛兽一般不知节制,月儿鼓起勇气,倚身向前,紧贴太傅□□的胸襟,用甜腻的声音问:“太傅,月儿可是...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宁侯一脚踹出席面。
丝竹声戛然而止,台下的百官和官眷们面面相觑,望向趴在琉璃金砖上咳血的美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不近女色的魏太傅又归位了!
魏宁侯浑不在意众人的反应,厌恶地拂了拂方才被小宫女贴过的前襟,冷哼一声离席。
白秋水冷冷地看向魏宁侯离去地背影,对于周遭官僚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出了宫,太傅并未回府,而是骑马来到了陆宅。
走进屋内,魏宁侯抬眼看向墙上挂着的数幅美人图,忽然觉得眼前地场景似曾相识。
当年他领兵前往闽南,手刃闽南王周珀忠,在的周珀忠的屋内,同样挂满了陆明悦的画像,而他府中的娇妻和小妾,在眉眼和身型之中,无不与陆明悦有几分肖似。
看来当年陆明悦在用毒蚣折磨闽南王的身子后,亦在他生后的数年余中,折磨着他的心。
当时他还耻笑周珀忠痴心妄想,只能对着一屋子画作和一群东施效颦的美人欺骗自己。
可方才在酒宴上,他居然情不自禁被与陆明悦模样相似的小宫女吸引,如今的自己,又和当年的周珀忠有何区别?
“太傅,乌轲送来的飞鸽传书。”常隐小心翼翼地递上密封的竹管。
魏宁侯拆开信笺,剑眉微挑。
信中,乌轲指出在几日前的巫蛊大赛上,新任南疆王身侧的美人在最后一战中力挽狂澜,为圣殿赢得神女权杖的镇守权,惹得南疆百姓拥戴,封为新任圣女。
魏宁侯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抚过信中美人的画像,转瞬间,便已做下决定。
“把门右相和王势将军请到府上。”
既然已知晓美人的下落,自然要亲手抓回来关入府内,管她是南疆圣殿圣女还是北朝先帝遗女,管她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陆明悦在他身上欠下的风流债,必要在此生偿还。
就算是一个心中无情无欲的美人,也比假人要强!
魏宁侯薄唇微抿,把信中神采飞扬的美人画像收入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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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疆百姓的推崇和圣殿的施压下,成璟不得不再次册封陆明悦为南疆圣女。
陆明悦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重新回到圣殿内。
圣女袍是由珍珠蚕丝混着软金丝绞成,穿在身上华丽异常,光彩照人,时隔一年,陆明悦再次穿上圣女袍,端坐于圣殿之上,她明艳的大眼朝殿下扫去,红唇微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