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因为,我身在青崖,你我各为其主,不会有结果;因为,若家人没有心……即便有心也不会选你啊!文成武就、家世地位,要什么没什么,傻吗?”
第2章 、梅花银簪
“啊,我知道了……”
“傻子!”若依心道,“那时会答应,就是因为我动了心、喜欢上了你啊!”
他,孤身一人,文不成武不就。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对,这份喜欢才会如此单纯、如此当真,不可提防、不能作假。一个人无论见过多少大世面、经过多少大离合、多么云淡风轻,只要简简单单地动一次心,就再也无法退避三舍、无欲无求。
“沐吟,疼不疼?我看你这伤实在是……”她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低头不语,只管悉心帮他处理伤口,那一种轻怜痛惜之情,活脱脱好一副小儿女心肠,“不然你一个人先回去吧。他们恨的是赤羽,不是你。你一个人回去,他们不会阻拦的。老板说,吴斌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不是也疑心出了什么事吗?我去找找。他以前还提过,他在山林里有个落脚处,我去看看,权且安身——总之,我横竖不离你便是。”
偌大天地,质朴乡民,都成过眼。既然她的赤羽身份已然暴露,那么人们即便再有同情心,也不会对她做有同情心的事了。在如此封闭的村落里,一旦丧失荣誉或者丢了“脸”,便意味着丧失全部的话语权、影响力、名声,还有自我生存的一席之地——他不能再被她拖累了。
沐吟笑了一下,道:“馨儿,我不需要你心里只我一个,也不想要你为了我放弃更好的选择。”
“那你要什么?”若依想,他许是误会了——“沐吟,付出了这么多,你就不想要什么回报吗?——告诉我,你要什么……”
“我……唔——!”
一个吻深深地落下,浸润着他干枯苦涩的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馨儿,不可以!快停下……”沐吟抓着她纤纤的手,拼命稳住快要慌出窍了的元神,深深喘息着。她之于他,只需轻轻一笑,便是嫣然动魄,足能撩心乱神。这痴心日久的人,哪里经得起她这般亲昵狎弄?他几乎就要在这窈窕秀弱的无边风致里败下阵来。
“沐吟,说实话,真的想让我停下吗?”万鳞甲徐徐展开,眼前的女孩子笑靥清婉,拉起他的手缓缓放在腰间,在他耳边气吐如兰地道。
“……”
怀中柔如约素、粉面含羞的人儿一点也不在乎他心中天人交战的困顿辛苦,只管委身黏在他胸膛前,交颈相靡。那一双盈盈的眸子如秋水般映着他的影,温热流离的气息款款传来,似有着某种魔力,惑阳城、迷下蔡,令人轻易便深陷其中,任凭沐吟再怎么乾坤笃定、坚如磐石,亦是无力自拔。
常言道,兵败如山倒,辙乱似水祸,一步错,步步错,错到最后,便只余一场应如草靡的倾心沉沦……
——馨儿,只要你心里能对我有一点不舍、一点挂念就够了。是非之外,若能盼你一个死生不负,沐吟便全都值了!
——沐吟,我早说过,会和你同生共死,不然又何至于下这同命蛊呢?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同生共死是作为;死生不负,是心意。
——这世上人人不都是看作为的吗?心意之说,虚无缥缈,哪有作为来得可信实际?
——寻常之人,心意空口轻言,作为起来却要推三阻四——可你不同!你不怕死,要你“同死”跟让你“同归于尽”有何分别?!那我这到底是你的仇人还是爱人呢?馨儿,我想要的就是你给我一份心意。我不要你同死,只要我活着的时候,你不负我、不弃我,就很足够了……
“沐吟,你不是我的仇人。”
“那是自然。”他多情朦胧的眼睛只管望她,浅笑晏晏。
“也不是爱人。”
“啊?!”
“你啊——是我的冤家!”若依取笑道,“哎?这是什么?”她从他的衣服里摸出个梅花朵嵌银的簪子,“这不是先前吴斌闯来时,你扎他的那支簪子么?”
“是。你先前说起紫玉之意,我总觉得不好,便又做了这簪子想送你。先前打斗不小心弄坏了,拖到现在。”
“你做的?我还以为这是于先生屋子里的东西呢。”若依将那簪子举起来,细细端详——簪上刻得两朵梅花,并蒂缠枝,坠子流苏是一只蝴蝶,合是蝶恋花、双并蒂,都是好意头。
“好漂亮!——帮我戴上!”
梅花清雅,不像牡丹芙蕖的纹样,很衬她的气质。簪在发上,那个小小的坠儿垂在耳后,衬得人发鬓乌黑,雪颈闪闪,整个轮廓都变得温婉柔美起来。
“馨儿,收了我的定礼,那就不能反悔了!”
“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我的定礼——今天是黄道吉日,宜下定,百年好合,大吉大利!”沐吟浅笑,“我一个病鬼、穷光蛋,孑然一身,就剩这点儿手艺。若不是多亏扶离村的银匠帮忙,否则连这簪子都得是个木头的,可就实在拿不出手了!这坠子下面是原先‘雪砌’上的一对紫萝花。你喜欢这花样子,我就把它们嵌了进去。还有这梅花是并蒂的——咱们俩,要回一起回,要走一起走,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