暐暐片刻迟疑:“这话几分相识,之前在翼云家,翼云瑞偶以长者身份自居,也同你今日这般口气。他是有心做人姐夫,勉强说得过去,你又是为何,莫不是也想做我的什么人?”
似问非问,口气冷傲;则弦一怔,立刻转身出去,心中惴惴:若我有心,你们能否答应?
第28章 请君入瓮,何为“瓮”,何人是“君”?
净瓶启,一魄归位,魂魄聚齐;记忆出,纷至沓来,醍醐灌顶:幼时依依懂行知,年少游学亦作乐,情开花期正当时,写意青春何言愁!
何言愁,直到……
四年前,野营外,初春日,乍暖还寒。暐暐静守帐中,面对沙盘,成竹在胸。
此时,她已任暗部组长,一年有余,九胜三平,并无败绩。此次的任务,稀松平常:狼族动乱,最终强势镇压,但叛党出逃,留有后患,故提请暗部协助,肃清余孽。
两相比较,敌寡我众:暐暐一队,组员二十六人,皆为高级玄者;狼族叛党,不过一十八人,其中还有一位娇弱女子,为叛党首领之妻。
暐暐常规部署,借眼线摸清方位,知其在山峦之间,聚首一处;兵分两路:谴分队一十八人,深入敌穴,直接交锋;余下八人,原地待命,随时应战。
依暐暐之意,擒贼先擒王,先谴小队旨在压制首领。若攻而不克,就转而扣下那位柔弱夫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若非两人情比金坚,艰难时光,怎会不离不弃,结伴同行?如此情谊,一方被袭,另一方或许就会束手就擒;如若不然,退而求其次,乱其阵脚,就有机可趁。
可惜,人心最不可测。
暐暐踌躇满志,魏晴怡却冲到面前,面色紧张:“那位女子,被擒当下,就自我了断,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暐暐也是始料未及,妻子被擒,害怕拖累夫君,而求死者,并不罕见,但往往总有一番挥泪死别,能如此当机立断的,却是头一遭遇到。莫非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似柔弱的女子,性子竟然如此刚烈?
魏晴怡继续回报战况:“叛党首领,狼族大皇子,当场燃怒,现出战狼真身,玄武连升三级,先谴小队,反被困其中,情况危及。如今之计,是速战速决,还是曲线救国?”毕竟还有八人待命,任选其一,都是殊途同归,胜局已定。
暐暐面对沙盘,权衡利弊:狼族大皇子,血统高贵,痛失爱妻,情绪激愤之际,显出真身,不足为奇。他本是玄武高深,如今连升三级,战力惊人,先谴小队自然是敌不过了。若直接围攻,困兽之斗,只会愈加暴躁,既然无望生机,势必紧紧咬住被困之人,到时他损七,我亦损三,实在算不得上策。还是留一线生机为好,请君入瓮,进退有度,少有折损。
既然是胜局已定,何必在意章法,殊死搏斗,损伤本就是在所难免,难道还有人怪责?
此言差矣。
手下队员,俱是各大家族的长子嫡女,若非战事激烈异常,否则不容有失。所以这速战速决,虽说爽快,但还是请君入瓮,更为稳妥。
暐暐打定主意智取,便立即做出安排后续:“留守的八人中,选两位玄武最高者,再入敌阵,暂解被困之围,边打边退,引敌入局;山峦开外,有一处洼地,就在此布阵,四人守四方,不留死角;余下两人,再离百丈,首尾呼应,巡视守局,若突生异变,立刻回请求援。我先行一步,布下幻境,混淆视听,以助攻防。其余事宜,就交由你来打点,晴怡。”
魏晴怡示意赞同,又轻叹一口气,嘟嘴道:“领命出战,带队之人,明暗各一,你为明主,暗的那位长老呢?倚老卖老,空享其位,而不司其职,就放任我们自生自灭?”
暗部行动,为确保胜率,又担心年轻组长阅历不深,受人蒙蔽,就另外再派一位资深长者,协助指导,设为“二唤”。
“二唤”之人,并不固定,轮流担当。
这次轮到的“二唤”,尊称“左老”,七十余几,却有几分稚趣。暐暐之前见过一次,就在暗部组长选拔之时,他任幻术场的主考。今日他本该前来助阵,结果却因为贪食野味,起了风团,瘙痒难忍,就谴一位近侍,向暐暐告辞,并嘱其小心行事。
暐暐也是不满,又无可奈何。
“二唤”之人,多年事已高,任务简单之时,缺席也是常事。唯一不寻常的是,暐暐强于幻术,左老又乃幻术至尊,两人虽不是师从同盟,也算一脉相承。
而设立“二唤”制度,其目的就是优势互补,如今这番搭配,显然违背了初衷,夸张来说,是百年一见。不过也正因为此,左老抱恙在身,就安心地在家休息,暐暐少了左老的协助,也照旧行动了。
“何来自生自灭之说?我的幻术,也不在左老之下,无非就是洼地宽广,而狼族感官敏锐,我需要尽早准备,多费心力罢了。无碍,有你护着我呢。”暐暐笑言,还将脸侧靠在魏晴怡的肩膀上,“求依靠。”
魏晴怡趁势揽住她的脖子,笑脸盈盈:“你都已经私定终身,这依靠之人,自然轮不到我了。如今我只是暂代其职,他日你出嫁与他,我就是牵线红娘,定要一并好好谢我。”
“他”指代何人,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一个是巧笑倩兮,红颜烈,一个是芙蓉羞靥,百媚生,果真是双姝并蒂,满堂春!两人匆匆别过,分头行事。没想到,这一别,竟就是天人永隔……
暐暐一入洼地,就开启“禀神”幻术,布施虚境。“禀神”之术,雾霭造势,无色无味,只有熟悉之人,才可体会出空气中的凝重之感。但狼族后裔,五感超常,即便只是气氛间的稀稠有别,都极易察觉,故而不能只在局域施术,要广而布之,由微渐薄,由薄转阴,待到洼地正中,浓郁厚积,好似暴雨雷霆,将至未至。
暐暐虽有紫云根基,平日里施术,应付自如,可这泱泱大域,逐一铺开,却是头一回经历,也是心力交瘁。说来也怪,虽是第一次,但效果竟然出奇的好,格外逼真,暐暐深入其中,本想查验缺失,却也几番迷失,有些恍神。暐暐心中既惊讶又小小自得:如今万事俱备,只等请君入瓮。
只是,当局者迷,想的是“请君入瓮”,可是何为“瓮”,何人才是“君”,确定分得清吗?
很快,魏晴怡就带人来到洼地上围,四人守四方,居高临下,布阵以待。
暐暐一边稍作休憩,一边仰望格局。按暗部作风,他们与暐暐此时都已佩戴面纱,只留美目,供人观瞻。一般人难以分辨,但深交之人,也能一眼识穿:正东方是魏晴怡,旁开一位,正南方是风麒家的长公子,再下来的正西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