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秀莲心中备受煎熬,口中在念着各种佛家咒语。
可是好像无用,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终于,周围黑压压的树枝,形如张张巨脸,停顿在秀莲身旁,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在此刻里阴阳怪调的停了下来。
她搓了搓自己毫无温度的手,看见不远处的那座坟,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旁边。
秀莲双手举过头顶,本一副好嗓子的她自己这个时候哭起来,形如鬼魅。
秀莲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呜呜……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从见到你的那天起,忍不住打了你,还不是因为我太气了?
你的这个爷爷骗了我,我只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却除了一屋子的烂摊子,愣是没给我留下一点银子!
还让我好生照顾你!
我一气之下把你扔进猪圈……
后来……你像是变了个人,对我拳打脚踢也就算了,是我活该!
可我一个老妇人,毕竟不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看见你半夜起来,我就跟了过去,得知你想要吃油炸糕,我才给你下了药,又撞见你回来碰到了我,怕你心生疑虑,便口袋中装着备用的毒鸡蛋,打着关心你的名号想让你吃下。
却没想到,被你逃过一劫。
我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还要被你处处限制和欺负,我只好在你中毒后,差人卖了几天,等我有了钱,再把你赎回来……
谁知道,那群债主,我替二百五来我家找我要钱,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被他们花言巧语所骗,去到的地方不是什么红楼的比赛,而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私密赌坊!
没有办法,我只能将那些猪都卖掉,不过总不能让我丢了命吧!
反正,我对老头这么好,这点小事,情有可原吧!
当我得知你凶多吉少,定死于非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可能哪里没有做对!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做的这些事情,不至于到头来要我的命吧!
其实,我也是个善良的人啊……星儿你绝不能这样对我一个老人家!你忍心吗!!”
秀莲将所有的事情对着天星的坟上,一五一十的坦白出来。
忽然觉得心里舒畅许多。
突然,身后传来啪嗒一声,一束绿色的幽光,直直的打在秀莲的身上,这让秀莲只觉得耳边有声音传来。
“恭喜你,说完了!”
一声极其熟悉和苍凉的声音,直冲秀莲的大脑。
秀莲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已经出现了四个影子。
秀莲抬起头看了看,两个白晃晃的鬼正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站在那里,另外两个人在一旁黑漆漆的让秀莲看的不是特别清。
秀莲吓得渐渐往后爬,口齿不清,神情更是恍惚起来:“诶呦,姑奶奶饶命啊!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带走!我还不想死!”
“够了!早就知道事出蹊跷,原本指望着你对我坦白,却没想到你还是骗了我!”
熟悉的声音从秀莲耳边传来,她愣愣的抬起头向那声音处看去:“竟然是……张老四……”
另外的两只鬼也脱下衣服,露出了一张秀莲几日没见让她心惊胆战的脸:“你……你是人是鬼……”
另外两位是楚炎和一位容貌甚伟,一身黑衣的知县大人——赵子彧。
“大胆,刁民,欺上瞒下,自作主张将所有罪责嫁祸给受害者,又差人多次拉帮结派,帮你隐瞒实情,实属大恶!”
秀莲听此,突然蔫了起来,伸出手去拽张老四的衣服,却被狠狠甩开!
秀莲被押走之后,她拱手向赵知县道谢,脸上的神情笑开了花。
身后却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
她连忙回过头,却看见赵老四已经红了眼眶,站在那里,忽然像个老小孩般的哭了起来。
她上前一手挎一个,左手爷爷,右手夫君。
“我的星儿啊,多亏你福大命大,不然老头子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她握住赵老四那双皱巴巴的手:“好了,咱们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多亏了楚炎,救了我!要不是他在宫中冲我瞅着看,我也不至于被长公主盯上,被她点了鸳鸯谱!”
她边说边笑,忍不住心里的小小的满足。
张老四听之没有第一时间答谢,反而像是见到了敌人那般,将她拉在一旁,说了几句。
她听后直接坦白。
老头的神色更加难看。
她柔声安慰着这个老小孩:“你放心,我一定注意,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赶紧冲着萧炎使了使眼色。
楚炎随即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上前恭敬鞠躬:“爷爷大可放心,鄙人定会用命护星儿周全!”
张老四冲着他点点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她随之也跟着要走,却被楚炎叫住。
“接下来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我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愿意同我成婚?趁现在,有机会还来得及反悔!
大不了,我得罪长公主!”
她听后,心里有股微妙的情绪突然发酵起来。
看着楚炎那双漆黑的眸子,面具下微微翘起来的唇角,她忍不住抬起手又要去揭他的面具。
他一把拽住,原本冰凉的手忽然愈发的炙热,反而是她的手,多了一些微凉。
楚炎难以置信,这个老头正是他当年差人托付梦梦的那个人。
虽然,时间一晃而过,他虽然每天活在另一重身份里,可还是知道的,如果两个人有一天,真正的坦诚相见,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平静而美好的日子,将会彻底化为泡影。
她的身份会世人皆知,终将,难逃百死。
他很愧疚自己计划败露,是她阴差阳错中帮他圆了谎,救了他一命。
可是,他不能害她,趁现在还有机会逃走,她定然会再次将她推得远远的,让她在自己用另一重身份为她建造好的世界里,与世无争的生活一辈子。
这样,也不仿当初,他答应她的,要疼她,护她,爱她,宠她一辈子。
“答应我,这个面具你永远都不要摘下!”
她微微一愣:“为什么?你又在隐瞒我什么?反正我不管,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心服口服的自己摘下来!”
她扭过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系你的师傅,你们青梅竹马多年,你就这样忍心抛下她不管,真的要同我这个仅认识了不到三天的人成婚?”
楚炎的语气里透露着某种悲凉,他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巨大的灰暗。
这种灰暗是她从未有见过的样子。
“你怎么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绪,都已经彼此答应,他怎么又打退堂鼓?
“我可不是推卸责任的人,怎么能让你替我背负长公主对我的恨?”
“你都知道?”
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还看出,长公主对我的杀气很大,我能感觉到你在她的心里,有着不可比拟的位置。
所以,既然是我阿星看上的人,为什么要推给别人!你放弃了我,别怪我没提醒你,是你的损失!
我可不会像某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选择的人,他一定会是我的!谁来了,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
至于我的那个师傅,唉,如果让我选择的话,他毕竟是我没有见过的人,儿时的记忆虽然很珍贵,但同现在相比,不应该更是珍惜眼前人吗?
所以——我为什么要逃?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天下最完美的人!”
“可——”
楚炎有些呆愣,他没想到,她竟然想的如此通透,在师父和他面前,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己。
“别可不可是的了,办完事情,咱们明天见哈!”
楚炎只感觉自己嘴角一软,一股香甜便出现在鼻息间。
他呆滞的摸了摸嘴角,站在那里,如勾了魂般:“她,刚才这是……亲了我吗?”
第16章 发下毒誓
她跟着老头回到了家,心里满是愧疚和不安,她深知这些年里,老头为了保护她吃了不少的苦。
“爷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把她送官的!”
张老四擦了擦眼泪,拉着她坐了下来,并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和吃食。
“是你爷爷我自作自受,明知道,她好赌成性,贪小便宜,却临走前没同你说!
没想到,这三天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转眼你已经长大,明天开始,你就要成为人妻,忽然,还有些不舍!真不知道你的未来会不会如那小子所说那样!”
张老四咧着嘴巴干笑,一张本严肃的脸上勉强挤出一起笑。
“星儿长大了!成大姑娘了!跟着爷爷也挺辛苦的,成了家,至少不比现在落魄。只可惜,屋中没了钱财,不然还可以给你做嫁妆!至少这院子还可以变卖些钱!”
她摇摇头:“爷爷,不要这样想!我不觉得我过得很苦,相反,只要家人在身边,无论怎样,都觉得幸福。而且,我不要什么嫁妆,反倒是他得给我好多彩礼。
我的就是你的,所以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咱们大可不必担心。”
她镇定着自己,不让自己难过,反而笑着看着老头。
“好,好!星儿,出嫁前,我要同你讲清楚你的身世。”
张老四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自幼在宫中长大,并非,天生异样,而是服用了毒药导致的。你公主的身份,还有待证实,这就很有可能说明,在未弄清楚真相之前,此事谁也不能告知。
而且据我所知,你的那个师傅当年将你托付给我,他并不知道,真的传国玉玺就在你身上。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万万不可表明身份,更不可亮出玉玺。
可见,当初蓝周王已知晓凶手,拼死一搏将玉玺托付出去,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儿都命丧其中。
并非蓝周王大义灭亲,而是他发现了后宫的猫腻。
你身患疟疾,每隔三五月,爷爷就要出去用银两买上好的染料,并用药物熬制,兑入水中,使你浸泡三天三夜,你才会如同常人这般。
外加丹参片,红花煎水服用,可缓解你心疾。
今日,爷爷寻来两种珍贵药材,何首乌,侧柏叶,这种植物调制染料,不但见效快,还无副作用,最重要的是时间长了也不会掉色。
里面的色素沉淀物,对氧化你的皮肤有好处!”
张老四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块药材。
她看了看那没好拒绝,既然能让老头心安,那便随他去吧。
果然,她接过手闻了闻,果然老头被人骗了。
她没有揭穿,而是笑着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头白发,忽然觉得命运弄人。
老头给她染发,她为了不让老头伤心,借口去茅房,用空间里的染发膏将之染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头乌发。
张老四见之喜极而泣:“我就知道,这么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你去了王爷府之后,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远离靠近水的地方!若有一天受欺负了,爷爷一定帮你打回去!”
她点点头,看着老头累的额头出汗,不由得湿了眼眶。
天未亮,楚府的石榴树旁就传来阵阵啜泣。
琼楼又在为楚炎一夜未归而伤心。
楚炎正坐在厅堂中,一旁的老夫人一脸的不满:“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奶奶,我不是托人告诉你和爹爹了?”
反之楚先何显得比较淡定,看着长公主的赐下的圣旨,本来锁紧的眉头,在楚白突然来到后,变得豁然开朗。
“长公主看来如此照拂我们楚家,这乃楚家的荣幸!虽然是伶人出身,可好歹也是宫中御用舞姬,尽管有一点,那丫头出身不好,可只要人品没问题,就一切都没问题!”
“胡说!我楚家好歹也算是名门望族,怎能让炎儿和一介伶人结为夫妻!那身份卑微也就作罢,可竟然是个哑巴!
简直就是胡闹!这个长公主,也太不把我们楚家放在眼里可,摆明了就是想给炎儿难看!我这就进宫同她理论!”
楚家老夫人气哼哼与此,却看到楚白进来,念了念上面的圣旨,最后停在如有抗旨,株连九族!
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算了算了!这门婚事就这样定了,你看长公主还送了不少饰品给那姑娘,也当随礼了!”
楚先何不知心里卖的什么药,他向来都是站在自己母亲这一边。
“事出突然,我看要是琼楼妹妹要是知道了,非不得寻死觅活?一介舞姬?还是个哑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的眼光真不愧是品味独特!哥,那弟弟就在这里祝你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楚白转身就要走,却被楚先何叫住,碎碎念起他来。
“既然,都说清了,那就开始抓紧准备!”
此时,外面的一个小厮跑进来,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老夫人气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楚炎大声叫道:“门外有个妇人找上门来,说你愿意出十万两买赎下那个伶人?”
楚炎,语气平淡,点头示意:“没错!”
“天呐!这可是咱们楚家一辈子的钱!”
楚白立即不乐意了。
“看看,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好儿子,好孙子,败坏门风,竟做一些荒唐事!永远都不管我们死活!”
楚先何也吓愣了。
“你不是说这个伶人是宫女,长公主赐婚,怎么还需要赎!”
“这一定是长公主使得计谋,故意赐婚,全长安城都知道我们楚家是西秦是排名前三的富商,敲诈勒索我们楚家银两!
炎儿,去同长公主讲和!让她收回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