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主无禁——七勺锦鲤
时间:2022-02-15 09:03:58

  “人。”东方衡淡淡收剑回鞘。
 
 
第46章 路痴
  夜色茫茫中,高耸于山间的琅琊台巍峨宏伟,金台玉壁在空中红雪的点缀下,显得越发明艳。
  两道人影划过台上冷月,双足轻点云端,躲过重重琅琊守卫,悄然落于琅琊台一侧屋顶暗角处。
  正是齐晚寐和东方衡。
  如今星灵下落不明,素隐上师当年涉及的命案也是扑朔迷离,两者似乎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这一次星灵明显是人,更为棘手。
  取人之金丹,必需生挖,此举有违天道。
  要解开真相,少不了要来琅琊台走一遭了。
  齐晚寐朝东方衡道:“按照你的性子,该是要名正言顺地见萧清和一面,堂堂正正进入琅琊台的。这爬人屋檐的事这不像你会干的啊,少衡君?”
  的确,板正守礼的东方衡自是不屑于走旁门左道的,可是这种时候他却道:“人多眼杂,对你不好。”
  虽说齐晚寐现下并非当年之貌,可小心行事不见熟人总是好的。
  咯噔一声,东方衡这是在担心她?
  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涌了齐晚寐的心头,不禁满足道:“也许这样就挺好。”
  就算做不到君心似我心,这样就好。
  “什么?”东方衡显然是听不到的,这正好就如了齐晚寐的意。
  “没什么。倒是不知,少衡君这些年偷鸡摸狗的本领越发炉火纯青了。”齐晚寐戏谑一笑,“看来,这十年来,你没少跳人房顶吧。”
  以往这种时候,东方衡这头雪狮早冷不伶仃瞟过来一眼,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闭嘴,而今却像是被说中了一般,只是闷声道:“做正事。”
  “做做做,不正在做嘛。走——”
  正要起身,一个轻盈的步伐声灌入齐晚寐的耳廓里。
  是齐沁!
  对面屋檐走廊下,一身青竹束衣的齐沁正领着一行女修走着。
  女修手中端着正是寿宴红绸,喜庆不已。
  “少衡君,我们倒是赶上了琅琊喜事了。”
  明明齐晚寐声音极低,可齐沁却像是有感应到一般,顿住了脚步,犀利的明眸扫了一眼屋檐。
  齐晚寐和东方衡立即矮下头来,有惊无险地躲过这一扫视。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齐沁的目光似乎凝住了。
  “齐姑娘,辛苦。”
  一个有礼冷然的声音落下,打碎了齐沁眼底凝固的目光,对面的广陵素氏的掌门素情负手而来,依旧是如往常那般纤瘦寡言的模样。
  “明日阿和寿宴,有劳。”
  “各派修士已安置在厢房,寿宴诸事已安排妥当,素掌门请放心。”
  看着廊下两人君子交谈的模样,齐晚寐突然有点酸:“齐沁这种时候倒挺像个人,对旁人这么有礼,对我就恨不得呛死。”
  “双琴一曲,高山流水,无关风月,知音无双,这十二字说的正是萧清和和素情二人。”东方衡解释道,“齐沁十年前为萧清和所收,如兄如长,自然会好言相待素情。”
  “看人下菜。”齐晚寐翻个了白眼,“这家伙以往的高傲都被磨平了吗?”
  话音落下,倏地冷风拂过,咿呀一声,吹开了齐沁身旁书房的窗。
  齐晚寐和东方衡瞬间一凛!
  书房墙上,一幅画曲水流觞图猛地砸入两人视线!
  不偏不倚,正是千面神偷所盗的那一幅画——兰亭集序拓本图!
  齐沁挥手一拂,窗户啪的一声,合上了:“掌门一向不喜书房外露。”
  素情明白,谨慎地将云袖间一瓶金疮药递给齐沁。
  看着崭新的药瓶,齐沁礼貌接过:“听侍女说,您和掌门刚在练琴,他的手受伤了。这可是新买的疗伤之药?”
  素情点头,依旧是一副寡言冷面的模样。
  齐沁道:“多谢。”
  屋檐一角,齐晚寐目光始终定在那药上,突然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低声道:“少衡君,你可听过催雪琴?”
  “以琴音施法催雪,是萧清和的绝技,你怀疑他?”
  “就这么刚刚好,我们追受伤的千面神偷来到此地,萧清和就受伤了?”齐晚寐思忖着,“那一幅兰亭集序拓本也出现在这,萧清和还会以琴催雪,呵,这天底下可没那么巧的事。”
  “定有蹊跷。”东方衡道。
  齐晚寐挑眉一笑:“那就辛苦少衡君再陪我去一个地方了。”
  “嗯。”
  “我说,你带着我走。”
  “为何?”
  “我路痴。”
  “······”
  一刻钟后,皎月明朗,红雪已停。
  听竹院门前,四名守卫肃穆而立,白色的身影自四人一闪而过,手起指落间,齐齐倒地。
  “不好意思了。”齐晚寐拍了拍手,朝负手而来的东方衡道,“亏得你聪明,倒是我一个人怕是没这么快找到这。”
  对于一个路痴的人来说,太难了。
  在客栈时,齐晚寐曾向爱钱掌柜询问听竹院的方位,得知听竹院就设在琅琊台的后山,当年素隐镇压毒日凤凰之所。火焰坑的附近。
  若没有东方衡在,这九曲十八弯的琅琊台,齐晚寐怕是绕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
  下一刻,这个路痴就要推开听竹院的大门,却被人先行一步。
  东方衡走在最前方,稳声道:“我来。”
  齐晚寐嗯了一声,随着门被缓缓推开,院内一切一览无余。
  两人陡然一怔。
  本是冬日,万物衰败,而这院内却因灵力维护,保有它最本源的一面。
  两侧竹子风华正茂,竹叶纷纷扬扬散落而下,落在几只咯咯啄米的老母鸡头上。
  圈地里的两只白羊咩咩地叫着,仿佛在招呼来客。
  整个院落一片整洁干净,一派人间烟火气息。
  要说这素隐上师谋权篡位,屠戮嗜杀,该不会是这般淡泊恬静,要换成齐晚寐早就金屋银屋满地造了。
  事情既然有可疑,便更要一探究竟。
  齐晚寐和东方衡相视一看,推开院落里的主屋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木方桌,桌上是一套高雅天青色茶具。而方桌对面墙壁之上,是一幅女子画像。
  画中女子,一身黄衣,手握拂尘,淡泊高雅,脱俗绝尘。
  画像落款之处是一首极其文雅的诗。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说的正是素隐无疑。
  世人皆道素隐罄竹难书,罪大恶极。
  有谁还会帮她保留这一方干净之所,有谁还会如此惦记她?
  齐晚寐正思忖着,便听到东方衡用一句话点醒她:“画后有玄机。”
  齐晚寐掀开画卷,竟发现墙壁之上有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约一尺长,上雕细竹下镌青花,中央关合处还设有机甲数字锁。
  齐晚寐嘴角一弯,一副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的嘲笑模样。
  “看来你们这帮道门百家,当年没少在我半步多老巢里搜刮呀。这数字机甲锁倒是物尽其用啊。”
  这东西可是昔年她闲来无事研制而成,她死后,无徒无亲,连个遗言都懒得留,机甲技法能传承至斯,也多亏了这一帮当年对她除之后快的道人了。
  明明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东方衡脸上却蒙上了一层霜雪,他避开齐晚寐这半开玩笑的目光:“解吧。”
  倒是干脆的两个字,引得齐晚寐歪着头,指着发髻上的白梅玉簪:“借你的东西一用。”
  东方衡深吸一口气,似乎极不情愿。
  齐晚寐无奈:“你这东西,我自己又拔不下。”
  东方衡沉默地看着她。
  这个无奈的模样,莫不是担心她一溜烟便跑了,当初东方衡便是用这簪子将她抓了回来。
  齐晚寐好声好气道:“放心,我不会跑了。”
  顿了顿,靠近东方衡一些,“天涯海角,我还跑得了吗?”
  这暧昧的言语落下,东方衡薄怒的眸光散去,竟有染上一点炽光。
  他叹息一声:“只此一次。”
  “遵命!”齐晚寐眯了眯狐狸般的双眼。
  东方衡亲自拔下齐晚寐的白梅玉簪。
  喀喀喀,咯咯咯。
  齐晚寐拿着簪子,快速在梨花木盒中央机甲锁内点点划划。期间不忘好奇地问着:“少衡君,这簪子有何奇特,为何只有你一人能拔下,我打死都拔不下?”
  东方衡饱含深意的眼睛一眨,轻咳一声,没有回答。
  咔的一声,木盒开了!
  本该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儿,但东方衡脸色却是一白,面色越发严肃起来。
  齐晚寐知道这家伙是个天生洁癖狂,怕是在责怪她弄脏了白梅玉簪,嘻嘻一笑,将白梅玉簪合着袖子擦了擦,郑重地递给东方衡。
  只见东方衡轻轻往她发髻上一簪,白梅玉簪又稳稳当当地躺回了齐晚寐如墨的青丝中。
  “以后少用它······”东方衡没有继续说下去。
  倒是齐晚寐好奇起来:“为什么?这是有多金贵啊?”
  “······”
  东方衡眉目一蹙,那怒火的光晕眼看涌出眼眸,齐晚寐一个机灵,直接把火给灭了。
  “来来来,让我们看看这盒子里有什么乾坤,指不定是素隐藏了什么稀世珍宝呢!发财了发财了!”
  然而,盒子刚一打开,齐晚寐整张脸垮了下来。
  盒子中就一些泛黄的字画书卷。
  穷!是真的穷!
  “我的金银珠宝呢?我的首饰钱财呢?没啦!”
  齐晚寐左翻右翻,甚至连夹层都检查后了,依旧是空无一物,死心死得很彻底。
  最后为了挽留一点颜面,齐晚寐只得厚着脸皮补充:“我早知道是这样,演戏逗逗你罢了!”
  东方衡微微摇头,嘴角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只可惜齐晚寐忙着傲娇没有看到。
  东方衡拿起盒子中的画纸,一页一页地翻着。
  有素隐在琅琊台封印凶兽毒日凤凰,拯救苍生的绝代之景。
  亦有往来无数门徒磕头求师,素隐只收七个丑人的淡然之姿。
  更有她亲教五六岁幼童饲养鸡羊,书写姓名,煮酒研墨之态。
  墨笔描摹间,无甚稀奇,可这便是百姓口诛笔伐的素隐上师此一生的四时花季,人间烟火。
  “画得还不错嘛,惟妙惟肖的,你看这小孩的手。”齐晚寐指着画像,饶有趣味道。
  “六指,泼墨写意,颇具细节。”东方衡回应着。
  “只是这素隐上师每张图上的神色都是淡淡的。”齐晚寐深思着,“我猜,这东西肯定不是上师画的。谁会闲来无聊自己画自己日常鸡毛蒜皮的破事。”
  东方衡认同道:“执笔之人,当是心中有人,才能绘神。”
  心中一抖,想到东方衡也曾描摹亡妻之画,齐晚寐心中泛起一丝酸意,立刻拿起盒子中的一本小册,转移话题道:“我,我,觉得这小册子肯定也不错。”
  翻过几页,皆是素隐上师的生平游记,山川风物,异闻轶事。
  只是翻到最后一页时,齐晚寐整个人怔住了!
  “吾常游五湖百川,一日天朗气清,授人之托,前往古墓,降伏鬼祟,偶得一上古遗卷,物残而非全言,文言,上古神邸派系,禁术多如牛毛,遗留人间之一二,幸得友人告知,窥见天机。”
  “其一,养魂之术,魅骨为基,灵木栖身,香火养魂,唤人重生。”
  “其二,血契之咒,以血为媒,种下火印,人与傀儡签订血契。契主之令,不可不从,三月未解,神魂陨灭。”
  “其三,友人并未言明,吾憾此生未能窥见天道之重,惟愿此秘随身而去,后世子孙不得其法,皆不可擅自为之,切记。”
  齐晚寐轻笑一声,心中不禁腹诽,三大禁术鲜为人知,她当初也是在古籍残卷上窥见一二,端得也是一个模糊不清。如今却幸有两个都施加在自己身上,也真的是承蒙幕后老鬼看中了。
  只是在这看到这番记载,委实可疑,详细这禁术的人整个道门不出几人,素隐,以及那位古墓的友人,或者翻阅过这本册子的人······都有可能,顺腾摸瓜找到了禁术之法,继而对她下咒。
  这个人,如今舒舒服服地躲黑暗里头,搅弄风云,操纵她集齐日月星三灵金丹。
  一切都快了,齐晚寐抬手摸着额头上的已隐入肌理的红火印,还剩三天······
  虽然时间不多,但直觉告诉齐晚寐,星灵很快就会现身。
  “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好想你啊······”
  “快来看看我们吧······”
  无数低沉沙哑的声音交叠传来,像极了一把钩子,瞬间扣住了人的心弦。
  有人在唤齐晚寐,却好像不是唤她。
  “何方妖孽!“绝华现身,东方衡怒目而视,挡在齐晚寐面前,“滚出来!”
  远处的诡异之物惧怕这不可违逆的威压,再也不敢说话,只是略带着些凄凄惨惨的声色,呜呜地哭了起来。
  “唔!”
  齐晚寐受到了哭声的影响,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要砸进她的脑袋,撕裂一般的疼。
  “齐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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