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将姜凝护在身后,眸色隐隐有些发冷,“那晚城门口,萧纪挟持人质,又意欲伤人性命,有谋逆之心。依照律法,此事已交由大理寺,即便是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大理寺卿刚正不阿,定会秉公执法。”
萧钰说罢,也不欲再多言,带着姜凝便起身离了开。
萧纪又未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按理说,此罪可大可小,可无论何事,但凡套上一个谋逆的罪名,便是滔天的大罪。
见他这般,秦婉到底是有些绷不住了,眼里的泪泫然欲泣,“为什么?”
萧钰微微顿住了身,可也只是一瞬,未曾留下一句只言片语。
秦婉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头愈发绝望,眼底生出的那抹恨意愈发强烈。
姜凝故意慢了步子,跟在萧钰身后,一路的气氛很是低迷,瞧着萧钰那紧抿的薄唇,姜凝心头不由暗忖,方才的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
临到正厅前,却忽见萧钰回身说了句,“你若是想见静和,过会儿孤命人送你去。”
他的声音有些发沉,听上去似乎还有几分失落,姜凝抬起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萧钰却已迈着步子进了门。
回到宴席间,姜凝这下是不敢再乱跑了,只恭恭敬敬的立在萧钰身后,还在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席间觥筹交错,姜凝还在跑着神,却忽听一阵人声攒动,原本和乐的宴席,一下静了下来。
原来是不远处有个怀有身孕就快要足月的妇人意外被撞倒了。事情紧急,永安侯倒是镇定有条不紊,忙命人给那妇人安排了屋子,请了大夫和产婆,又命侯府的婆子前去侍奉。
姜凝瞧不见那妇人模样,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那妇人在喊疼,待她妇人被抬走时,她瞧见了那妇人虚弱的面容和衣裙上沾染了一片的殷红血迹。
地上才残留着斑斑血迹,瞧着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姜凝瞧着那地上的血迹,脸色有些发白。
“倒当真可惜了,都快生了,却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好端端的如何就会踩了空?!”
“可不是,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糟,这么一闹对女子的身子当真是伤害极大,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闻忠勇候甚是宠爱府上妾室,如今若是夫人真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妾室……”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女人愿意为男人生儿育女,必是爱极了那个男人,可男人不仅感受不到女子产子的痛楚,还到处留情,何其不公!”
有男人不服,当即反驳道:“你这话便有失偏颇,怎能以偏概全……”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场面倒很是热闹,萧钰坐在桌几旁,对周遭那些声音却是充耳未闻,额角传来痛意,脑中仿佛又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陌生又熟悉。
她衣裙上染了血迹,面上血色尽失,一双杏眸紧闭,许是太过痛楚,双唇早已被她咬的血迹斑斑……
屋外他实在是心头不忍,移开了视线,可她的哭喊声却好似一柄利剑直接戳进了他的胸膛,刺的他喘不过气。
“殿下既然不舍,又为何要送去这堕胎药?”
“皇后对她起了杀意,孤若不先下手为强,她恐会丢了性命。”
“殿下不怕娘娘会因此记恨上殿下?”
他抿了抿唇,仰头望着天上的阴云,眸色又沉又冷,寒凉的不见一丝温度,“我只要她活着……”
萧钰心绪还在飘远,忽听有小厮的声音传来,说是那妇人大出血,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沉寂中,不知是谁忽而提起了西域的巫医,说是西域巫医医术精湛,有回天之术,或许会有法子。眼下别无他法,永安侯也只好忙命人去请了。
多个大夫便也多了个法子,西域巫医治病的法子虽古怪,可许会有些用处也说不定,然当说到那巫医名讳时,姜凝却倏然僵了住。
“成一大师盛名远扬,不仅擅长制蛊解蛊,对妇科更是颇有研究,大家不必惊慌,有大师在,忠勇侯夫人定会无碍。”
听着那一声“成一大师”,姜凝陡然间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前世,她曾在为他看诊的另一个巫医口中听过这个名字,若是没记错的话,她体内的蛊毒便是出自这成一大师之手。
“说到蛊毒,那可真是邪门至极的东西,且那虫蛊一旦沾染到人的肌肤上,便会透过表皮,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钻入体内,待那虫蛊钻入肺腑,便是神人恐也无力回天。”
在场有人好奇道:“真有这么神?”
“你可知那蛊毒都是如何得来,将百只毒虫放入瓮中,让其自相残杀,取活到最后的那只毒虫炼化而来,可谓是集齐了百毒。”
“世间毒物有上万种,能在百只毒虫中脱颖而出的,必是绝非凡品。”
“这还仅仅只是如何制蛊,如何操控虫蛊,便又是一门学问,这世间有一种草,名唤神芝草,这草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可以催动体内的虫蛊,让人快速毒发身亡……”
“只是这草亦是十分珍贵,长在西域的极为寒凉的高山上,数百年才出一株,万金难求……”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姜凝只觉得那尘封许久的记忆蓦然又被勾了起,蓦然间,她好似又忆起了前世在她最后的光景时,那小婢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