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见娴贵妃哭的梨花带雨,忙笨拙的拿起帕子替她擦拭起来,“你看看,你又来了,朕还没允……”
娴贵妃却直接将他这话截了断,“听闻那大梁太子冷冰冰的,年岁不小了,身边却连个妾室都没有,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可为人知的癖好,将女儿交给他,我怎么放心。”
“政治联姻本就于女子不利,男子若是不喜欢还可以再娶,可女子一生便只能嫁这么一回。大梁那么远的地方,若是那太子欺负小五,都没人为小五做主,小五岂不是任由他们欺负了去!”
“端敬公主的事,陛下也知道,日子若只剩下了煎熬,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两人若是毫无情意,日后又如何相处?臣妾若是知道将来生个女儿,会被送去和亲,臣妾当时还不如不生……”
元嘉帝见娴贵妃哭的正在兴头上,当下也没在劝,反而拿起了其中一封密信递向了娴贵妃,“若是大梁太子对小五倾慕已久呢?”
娴贵妃倏然怔了住。
元嘉帝目光坚毅却又渺远。
“月容,你放心,小五可是咱们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大梁太子若想求娶可没那么容易……”
第59章 传闻
夜色深深,凤仪宫中,陈皇后正坐在妆镜前,任由老嬷嬷卸着钗环首饰,老嬷嬷手握银角梳,手法极为老练,却在瞧见那乌发中的银丝时,微怔了一瞬,而后又不动生动的将那几根银丝藏在了乌发下。
然此举却还是被陈皇后瞧了见,她瞧着镜中容颜日渐老去的自己,忽而叹声道:“替本宫拔了吧!”
月竹闻声不免劝了句,“忧思伤身,世人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娘娘也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才是……”
陈皇后眼底愁云未散,下意识摸了摸藏于衣袖间的那枚玉佩,冰冰凉凉的触感传至全身,陈皇后不由问了句,“命你查的消息如何了?”
“娘娘那日去法华寺遇到的山匪目前已全部抓获,收押大理寺,如今正在审讯中,想必不日便能供出幕后主使。”老嬷嬷顿了顿,而后又道:“至于当日救下娘娘的人,因那几人遮着面,身手又太过利落,无人知晓他们究竟是何面目……”
老嬷嬷话声落罢,见陈皇后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当下不由又劝慰了句,“那几个少侠做好事不留名,日后自会有福报,若是有缘,必然还能再相见。”
老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又道:“听闻近来殿下的身子已好了许多,娘娘无需太过忧心,只待殿下大婚后,娘娘便能抱上小皇孙,娘娘日后在宫里的日子便也不会闷了。”
陈皇后瞧了身后那老嬷嬷一眼,平日里素来精致的面上,隐隐现出了几分疲态,“但愿吧……”
深秋时节,街边古树都已露出了光秃秃的枝桠,被风吹的瑟瑟作响,大街上行人零零散散,不同于春日的热闹景象,显得有些冷清。
姜凝出了门,正准备去寻柳絮叙话,因距离并不远,她便没让婢女跟着。可哪成想才出了驿馆,她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陆起正立在此处,瞧那模样似是等了许久。
两人在一家寻常的茶馆内坐了下。
姜凝知他有话要问,当下便也没再多言,静默了许久后,还是陆起率先开了口,“阿凝……近来可好吗……”
然陆起一问起这话,却又有些后悔了,她的模样未变,虽比从前瘦削了些,可那眉目间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明艳动人,自然是好的。
姜凝低垂着眼睫,瞧着桌上那杯热气腾腾的茶,“陆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陆起眼底却浮出几抹愧色,“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
姜凝握着那青花瓷杯的手不由一顿,再抬起头时,眼底却已带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事情既都已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陆公子也无须愧疚,此事与陆公子并无相关。”
陆起见她的模样似是早已毫不介怀,心头的愧疚和那股难言之感反倒更深了几分。
当年母亲不同意他和她的婚事,便趁他随着穆大将军外出作战时,偷偷将她设计去了别院,意欲献给永昌侯作为贺礼,好救出因为佛寺坍塌一事而身陷囹圄的父亲。
那永昌侯是什么人,不仅为人残暴视生命如草芥,府上更是侍妾无数,甚至被他玩死的女人还不计其数,将她送给永昌侯无异于是将羊送入虎口。
可这一切,却皆是因为他……
若是他当时没有忤逆母亲,若是他当时学会隐藏锋芒,母亲也不会在他离开后,做出那般糊涂的事。
是他没护好她,才让他人有机可乘。
思及此,陆起的喉间忽的有些艰涩,“我们当真……”
然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姜凝打了断,“时移世易,与其沉迷过往,陆公子何不如怜取眼前人。”
陆起对她这番话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阿凝……”
却见姜凝微微福了福身后,早已起身离了开。
陆起瞧着那抹消失不见得背影,心头忽觉有些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