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落下帷幕,扶玉苑内,姜凝沐浴过后,柳絮备了冰袋,敷过脚踝后,姜凝便早早歇了下。
烛火已落,屋内一片昏暗,姜凝躺在榻上,一时有些辗转难眠。
今日之事倒有些在意料之外,或许,她今日该去和萧钰解释清楚,如此,对她才最有益处。可不知为何,她却如何都迈不动腿。
可萧钰既未挑明,她又缘何要去戳破……
有时候糊涂一些反倒更好。
许是白日里太过疲倦,姜凝想着想着便已渐渐入了眠。
*
直至戌时三刻,萧钰才回了东宫。
天上一弯残月散发着浅淡的光芒,夜空无星子,反倒显得有些空旷寂寥。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萧钰穿着一袭墨绿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华贵俊美,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
林盛紧随其后,悄声汇报着:“殿下,今日去法华寺姜侍妾不慎伤了脚踝,已经着大夫去看过了,只歇息几日便好,并无大碍。”
萧钰还未应声,忽听不远处的花丛旁,有两个小婢女一边在采着花蜜,一边在低声攀谈着,夜色寂静,那两人的声音自然也不偏不倚的落入了萧钰耳中。
其中一个婢女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前日我替李公公的差出宫采买,你猜我出去瞧见了谁?”
“谁?”
“乐思公主和靖阳侯世子。我瞧着乐思公主态度很是殷切,似是对那靖阳侯世子有意,可你猜怎么着,乐思公主邀世子去游湖,竟被世子当场便回绝了。”
另一个小婢女神色间隐隐有几分艳羡,“陆统领年纪轻轻便已建功立业,人长的英俊潇洒,名声又甚好,被乐思公主瞧上,倒也不足为奇。陆统领乃人中英才,将来必会大有作为,区区一个驸马之位又有何稀罕的?!”
“话也不能这么讲,你可曾听闻陆统领在出征前,似乎和侯府一个侍婢关系很是亲近,听闻待陆统领回来之后,两人便要成婚呢!只是可惜,还不待陆统领凯旋,那侍婢便已不知所踪了……”
那侍婢顿了顿,而后又道:“靖阳侯身为工部尚书,一向为官清正;侯夫人又与人和善从不刁难下人,若是能嫁到那样的人家,这辈子当不虚此生了,是那侍婢福薄……“
林盛听着那些传闻,禁不住悄悄打量了主子一眼,主子虽神情无异,可林盛硬是觉得那周身的凉意低的有些骇人。他忙上前呵斥了一声,“大胆,宫中最忌讳有人乱嚼舌根,你们脑袋不想要了?”
训斥声从身后传来,吓得两个小婢女直接便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有主子在此,林盛自是不敢擅自做主,当下便请示道:“殿下……”
萧钰一双凤目如曜石般幽深,却又不含半点的感情,他的目光落在墙边的那片蔓草上,神情清冷的近乎冷漠,“依宫规处置。”
第12章 惩罚
回了思政殿,批阅完那摞公文后,已是子时了,夜色深沉,而萧钰却还没有要睡的意思,林盛不由在旁劝道:"殿下,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萧钰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瞧了瞧那将将燃尽的烛火和一脸困倦却还在强撑着精神的林盛,到底是起了身,默许了。
他合上文书的一瞬,恰好瞥见了桌几上那碟芙蓉糕,林盛在旁适时道:“殿下,那是姜侍妾命人送来的。”
萧钰回过神,嗓音有些发沉,“太后近来身子欠安,她既如此清闲,不如明日便开始闭门为太后抄经祈福。”
林盛闻言一时有些猝不及防,还没想明白,姜侍妾怎么就忽然得罪殿下,他当下也不能说不,只好应了声“是”后,便伺候主子歇下了。
翌日一大早,姜凝还在用着早膳,便见有宫侍送来了一堆的佛经,说是殿下下了命令,命她亲自抄写,不可假手他人,抄不完不准出门。
柳絮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位公公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让主子抄佛经?”
她们主子连太后的面都没见过,太后既身子不适,又哪里轮得到她们主子关怀!
福喜神色有些为难,“殿下这么吩咐,奴才们自然照做,奴才还有事,这便退下了。”话声落罢,根本不给柳絮再问下去的机会,便已急匆匆的出了扶玉苑。
柳絮望着那厚厚的经书,似乎足足有上百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姑娘可是何处得罪了殿下?”
姜凝舀起一勺南瓜粥放入口中,神色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为太后祈福乃是分内之事,哪里能推拒,左右也无事,誊写些佛经倒也好。”
柳絮原本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眼下见她们姑娘都不在意,心头一时也平静了几分,抄佛经便抄佛经,又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反倒有些担心,殿下不准她们姑娘出门,也不准她们姑娘再送东西去思政殿,若是日子久了,殿下把她们姑娘忘了可怎么办……
转而又想,她们姑娘先前可是被殿下藏在别院有大半年之久,最后还不是殿下怕姑娘一个人冷清,才接回了东宫,想来姑娘在殿下心里定是不同的。
她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想想如何把姑娘服侍好才是关键。
一连数日扶玉苑一直风平浪静,姜凝除了埋首抄写经书之外,便也未曾再做其他事,而殿下更是连问都未曾问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