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两才分开这么一小段儿时间,就这样急不可耐了?”
陈剑琢没心情同他开玩笑:“我得赶紧回去。”说罢就要站起来。
司空钰枫一把拉住他:“回来吧你!”
“你这是做什么?”
陈剑琢心头惊骇,脸色也变得愈发吓人起来,大有司空钰枫不放他走便要和他急眼的趋势。
司空钰枫这时却是神秘一笑。
“你难道就不听我接着说说,我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陈剑琢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那个李彪带着他找过来的?
司空钰枫这时笑得更加开怀了。
“阿放呀阿放,你实在是小看了我这个妹妹的本事……”他露出一个「你还不如我了解她」的神情,接着便也不再同他卖关子了,“你放一百个心好了,盈盈如今就在安府里头,平安无事。”
“果真?”陈剑琢声音还有些颤抖。
司空钰枫重重一点头:“你放心吧,一会儿我们便一道儿去找她,不过也不用那么着急。”
“如今她那里,正到了关键的时候,我们去了打乱她的节奏,反而不美。”
司空钰枫满脸的高深莫测。
·
与此同时,安府。
司空引送走了前来禀报的陈家下仆,又提着裙子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司空珩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盏清茶,这时缓缓的开了口。
“七皇妹,看来你在这安府要办的事情,仿佛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说罢,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唇边荡开一抹笑意。
他这个七妹妹再怎么会算计,到底还是一介女子,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和她在这儿磨洋工的功夫里,他便已经差人去水匪寨子里头捉拿她那驸马去了。
到时候,可是一个无论如何他都洗脱不掉的罪名。
陈家倒台,指日可待。
司空引这时亦回以一个笑容与他,并不说话。
不过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厅之内缓缓进来一人。
司空引一看见他,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剑琢临行之际一道儿带去水匪寨子的心腹,林进。
他一身风尘仆仆,身上还沾着不少水汽,不过事情紧急,就算是在长公主和二王爷面前,他也顾不上这许许多多的讲究之处了。
他一进来,连与二王爷的招呼都顾不上打,便快步走到司空引身前与她耳语。
司空引这下知道,自己那驸马那里已经是安全了。
既然如此,这头的她便也不用再顾忌什么。
她的心情虽轻松了许多许多,不过面上却不露出一丝一毫,而坐在他们对面的司空珩一看林进这会儿急得连礼数都顾不上,愈发觉得自己成大事在即。
第257章 愈发冷静了下来
司空引知道,她的这个皇兄向来有些骄傲自满,林进这样的人是谁,他也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其实若是她的这个皇兄稍微用点心思,大致便能猜到,林进就是与她的驸马一道儿进了水匪寨子的。
既然司空珩都有那个本事打听到她驸马的种种行踪,又岂会不知他这次进那寨子,几乎是单枪匹马,只带了林进这么一个随行而已?
可他向来目中无人惯了,就是平日里交好的那些人里也只都是些位高权重之辈,自然不会将人家身边的一个小小心腹放在心上。恐怕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完全忽略了林进此人的。
这样一想,司空引倒觉得自己这事十拿九稳了起来。
林进不过与她耳语了片刻便识趣的退了下去,而司空引面上的神情也从平静逐渐凝结成冰冷。
“二皇兄,你我就不要在此卖什么关子了,你说说吧,这位唐源城的县令安睿才安大人,究竟让你藏到哪里去了?”
她亦学着他的模样捧起一盏茶来,眸色淡淡。
“七妹妹这话说得当真是有意思。若是这唐源城的县令大人不见了,你只管差人去找便是,为何反倒问起为兄了呢?”司空珩拒不开口。
他已经答应了许智宸,要将许家这么些年来远在京城操控的种种罪过一一甩个干净。
而这安睿才,就是他精挑细选仔细挑出来的替罪羊,他可不会再这个关头让他这个七妹妹发现什么端倪。
就算她心里头的怀疑再大,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根本无计可施。
况且,她不过是区区一介女流,纵然身在县令府邸之中,背后又有陈家做靠山,可她手底下能用的人实在是少。
他根本不担心司空引能翻出什么水花儿出来。
心中拿定了主意,司空珩的姿态便愈发气定神闲起来。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气势。
司空引这时笑了一下。
“我猜,你叫人把他押送到你在凤州的庄子里去了,是吗?”
司空珩神情骤然一变——她如何会知道他在凤州有这样一处私产的?
这事他托了层层心腹去办,中间恨不得拐了十八道弯儿,就是为了让凤州的庄子处于一个绝对隐秘的位置。
可司空引居然知道?
司空引见他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有了一丝的龟裂,心里那个想法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确定,司空珩在凤州的那个庄子有没有启用。
她之所以会知道那一处地方的所在,还是依靠的上一世的记忆。前世里,司空珩的义军一开始便是从他所管理的益州骑兵。
可若仅仅只是这样一支队伍,以她四皇兄的实力,再加上朝中那么多可用的大将,想要对付实在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头疼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在益州,司空珩的亲兵举起义旗开始造反之后,地处南边边缘位置的凤州也有一只部队,直直逼向京城。
这两只部队抵达京城的时间前后交错,得知这一战况的皇上迫不得已派出两只军队分别应敌,以拖延两只敌军行军的进度,好让他们不能在同一时间会师京城之下。
而就在抗击南边从凤州出来的这支军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南边的起义军里头,居然有人会使用南疆的蛊术!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蹊跷。自古中原和南疆基本上维持着互不干涉的局面,甚至南疆那个地方,资源算不上丰盛,偶尔有有求于东邦大国的时候,几位皇帝也几乎没有不应允的。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南疆居然会参与到东邦的叛乱之变当中!
这个消息一出,当时几乎举国震惊。南疆的行动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朝廷派出去应对的几员大将几乎都有去无回,损失惨重。
更有甚者,被南疆的邪术操控,制成了尸人,反过来屠戮自己曾经带过的军队。
这样残忍的场景损失的不只是东邦将士的性命,更多的是军心。
是以那时候迎击南边的战役只在惨烈中结束,几乎没有拖延他们行军到京城的进程。
前世的时候,上至一国之主,下至东邦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没有一个想通,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了南疆那一次突然的叛变。
可重活了一世的司空引已经想通了。
那不是南疆突然之间产生的心意。在这之前,一定有个人在南方边远地区软磨硬泡,一次又一次的说服南疆皇帝出兵,甚至不惜一切手段搞到了那种炼制尸人的巫蛊邪术。
在前世,她几乎临死之前,她的手下费尽全力打探出一个消息。
那就是当时的益王,也就是司空珩,在东邦最南边的地界,凤州,有一座不为人知的隐秘基地。
凤州几乎是举国上下离京城最远最远的地方,所以他看上了那里。
他在那个基地里囤积粮食,打造武器,他的两只军队会晤之后,手里那些资源一旦流通起来,便是已现疲态的军队一次强有力的补给。
而在凤州起义之前,她的六哥,本该管理着南方地界的司空钰枫,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如今的司空引知道她的六哥失踪一定少不了司空珩的手笔,可如今的她同样不太确定,司空珩在凤州的那个秘密基地还有没有形成规模。
不过经由她这次的一个小小试探,她已经知道了。
司空引那双深如寒潭的凤眸之中划过一抹残忍。
他居然已经开始操办了。
看来公主府夜宴的时候,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司空珩的野心早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端倪,然而他们这些皇家子弟,居然连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这实在是她的失职,是他们这些皇室中人的失职,而正是这份失职,会让将来国家之内一半的百姓过上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的日子。
这一世的她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她的性子实在与她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相违背。
心里的恨意越浓,她面上的神情反而愈发冷静了下来。
第258章 顾虑
因为司空珩的人,是绝对出不去的。
早在她还在唐源江边上那个士兵营地的时候,她就与她六哥司空钰枫做过了约定。
当时她的驸马一心一意想要只身入匪寨,看一看陈先那帮人马的虚实,她心知他是有那个能力的,也自知自己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于是为防万一,便与她的六哥司空钰枫约定,她呆在唐源城县令府邸的这段时日之内,悄悄派人秘密监视起安府底下人员的进出,不要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她当时做出此举的用意,只是担心安睿才的夫人被绑,而那群绑匪又大摇大摆的上门来索要赎金。
到时候她一介妇人留在府中,安家的家丁看上去又不是那么可靠的样子,场面一旦陷入被动。
若是再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么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了。
如今的安府四周看上去虽然平平静静,实际上早就被她六哥布置下来的人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空珩的人若是想要偷偷绑走安睿才,监禁或是直接杀了,再从安家的账册上动手脚,让安睿才来个死无对证,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因着司空珩的人一直就在她眼前坐着,且从始至终都没有他的人上来禀报过什么,司空引心里对这局势便已经清楚得如同明镜一般。
安睿才不见了,那又怎样?
他不可能会被司空珩的人马偷偷运出去。
如今的安睿才,应该就被她六哥的人扣在安府周围,连带着司空珩手底下的那些人也是一样。
而她这段时日以来对安睿才此人的了解也渐渐透彻下来。
这人性格上的确有一些小小瑕疵,但不妨碍他在唐源城这么些年来做的这些实业。
以她手里调查到的情报而言,安睿才此人并不是什么穷苦出身,虽然步入仕途之后家中也渐渐节俭,但若是她手里的情报没错,安睿才的父母双亲仍然健在,他出身于一个小康之家,实在不似那些出身贫苦的污吏,正是因为一辈子没接触到什么大钱,所以在巨额公款面前,往往更难抵挡得住这诱惑。
安家账目上的问题,一定也出自司空珩之手。
司空引这时托着脑袋细细思考起来。
他既然敢对安睿才这样一城县令家里的账目动手,摆明了就是要这个倒霉的男人给自己背黑锅。
不过这黑锅,到底是司空珩自己的,还是他手底下的某个人的,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若是以他的心思,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就为了自己,随随便便这样找一头替罪羊出来。若是事情败露,他连这个王爷的身份恐怕也是别想要的。
既然如此,那么这锅,就不是他司空珩的了。
这时候的司空引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许智宸……
在她的前世,她并没有参与此次南下之行,而跟随司空珩一同前往南边的是她的驸马,以及这个许智宸。
她如今已经十分肯定,许智宸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投靠了她的这位好二哥,至于她的驸马……
司空引如今对他尚且算得上放心。
只是她不明白,前世的陈剑琢到底落了什么把柄在司空珩手上,所以他不得不替眼前这个人卖命?
难道会和安家的这个账目有所关联?
这样的想法在司空引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信息一般,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一世的司空珩即使是知道她在这里,依旧还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拿安家的账目做文章,那么上一世的时候,他未必也没有这么做了。
司空引忽然之间就参透了他的用意。
这账目,他必然不可能拿来填补自己打造起义军装备、召集人马所失的亏空,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且一旦被发现,他后面的种种计划便更无从谈起了。
而前世他们南下这一行之后,许家很明显的与司空珩这个二王爷来往的更为密切了。
这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所谓的赈灾银子的贪墨案,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一定在南边,反而是在天子脚下,也就是他们一行人的出发地,京城。
许家一定就是参与人之一。
至于许家究竟涉及了多少,司空引不敢确定,不过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若没有她的参与,这件事情之后,唐源城的县令安睿才一定会被官府问罪,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替许家背了黑锅,而她的驸马也会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与司空珩牵扯在一起,有了一些利益上的往来。
想到此处的司空引眸光微微冰寒下去。
不得不与司空珩往来的理由……
想必也就是出在这账目之上。
前一世她并没有参与这趟南下之行,是以不知道陈国公这个时候已经在北境受了重伤,并且牵扯上了通敌叛国的事情。
虽然前世的她还大概记得,陈国公不是在这个时候就没了的,也没有因什么通敌叛国而获罪,不过这并不代表,眼下京城陈家的处境就不危险了。
司空珩既然能在这唐源城县令府邸的账目上作假,将许家的种种罪过甩到无辜之人身上,又何愁不能在这账目上再添一笔,记上他们陈家的大名呢?